從東屋發出來的那種聲音,隻要是結過婚的,隻要不是傻子,就都會明白是在幹啥。


    我心裏把麻子祖宗八代咒了個遍,下意識地看向坐在炕沿上的順子媳婦。


    隻見她麵紅耳赤,緊低著頭,樣子非常窘迫尷尬。


    完了,這迴麻子算是徹底完了,我估計不用兩天,全村都會知道他和賴子媳婦的事,而且還會添油加醋地風一樣的傳遍十裏八村。


    那麻子的政治生命也就混到頭了。


    三麻子呀三麻子,你狗日的都黃土埋到脖子的人了,咋還這麽戀呀,你倒黴不要緊,我特麽剛瞎了一隻眼,現在很可能還會跟著你被掃地出門,真特娘的,人若倒了黴,放屁都會打著腳後跟。


    出現了這個事,順子媳婦也坐不下去了,低聲道:“我,我先迴去了……”


    不等我反應過來,她哧溜下了炕,抽身出門,低著頭急急穿過院子,在院門口一閃而逝。


    “三爺!”我氣吼吼地衝著東屋大喊了一聲,“你過來!”


    一陣悉悉索索之後,三麻子拄著拐棍出現在了門口,麵露瘟色地道:“咋了?”


    “咋了?你剛才沒聽見嗎,人家剛走,看你咋辦吧。”我撂下這句話,仰頭倚在了身後的被褥上,生起悶氣來。


    我以為死麻子會驚愕或惶恐,不料,他卻一撇嘴,道:“老子不聾,早聽見了。”


    “聽見了你還猛日搗?還兩人一塊大叫,你當這是荒山野嶺沒人的地方呀,現在好了,你看咋辦吧,你不怕遭罪,我還怕蹲大牢呢。”我氣的哪句不狠不說哪句,這話,東屋的賴子媳婦肯定也能聽到。


    三麻子奇怪地看著我,臉皮抖了幾下,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問道:“咋的了,你小子吃醋了,還是也想女人了?三爺我若連這點小事都擺不平,那老子還混個屁呀。”


    咦?我一愣,眨眼望著他,好奇心就上來了,問他咋擺?


    麻子說你甭管,走,扶著我去順子家。


    我靠,被人家碰上這種事,你還有臉去他家呀,真是……


    但又一想,麻子應該有自己的計謀去安撫,便硬著頭皮攙著他來到順子家。


    他家在村子北頭,三間草房,院牆低矮,咋看都是標準的窮人。


    順子沒在家,他媳婦剛迴來,我們的突然到來令她忐忑而又尷尬,猜到是那個事的原因了,所以搓著手不知咋說好,不能說沒聽見,更不能說聽見了,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事,做為曾經當過地主三姨太的她,懂。


    三麻子也不客氣,屁股剛坐到炕沿上,就從兜裏掏出幾張紙幣,衝她道:“侄媳婦,你和順子去我那兒,郭子跟我說了,這錢你先拿著,快過年了,咱該買啥就買啥,別舍不得花,唉,人一輩子能過幾個年呀,你說是不,拿著……”


    他說著就把錢塞到了順子媳婦手裏。


    她感動的不知說啥好,隻有連連感謝,說我給您燒水去,麻子說不用了,我來這兒,一是聽說順子沒錢過年,來送點,二是讓你們今晚過去吃餃子,當年順子、二賴子和我們爺倆可是親如兄弟呀,這情,他一直裝在心裏呢。


    順子媳婦感動的眼淚直在眼眶裏打轉,說村長叔真是好人呀,該怎麽感謝您呀,我們吃了中午飯就過去,幫著一塊包餃子。


    三麻子嗬嗬笑著說不用,你們先去趕集買年貨吧,傍晚過去就行,別耽誤了正事。


    在迴來的路上,我還不放心,三麻子和賴子媳婦的事,順子媳婦暫時可能不會說,可時間久了,尤其晚上跟順子熱乎起來,那是啥話都能說出來的。我知道女人的這個弱點,當然男人也有這毛病。


    三麻子卻對我這擔心嗤之以鼻,道:“小子,那女人,你應該也喜歡吧?”


    啥?我一愣,放屁,老子可壓根就沒往那方麵想,再說她跟順子的感情,那絕對是杠杠的,去勾搭她?隻能自尋其辱。


    我不悅地道:“三爺,咱說正事呢,你別胡攪蠻纏,我可是為你好。”


    “三爺也為你好呀,”三麻子認真地道,“這也是正事,老子保證,不出幾天,隻要你願意,那女人肯定能到手。”


    “憑啥?”我譏諷道,“憑我瞎了一隻眼?虧你想的出,我可不想把右眼也沒了。”


    三麻子蹙了下眉,罵道:“隨你便,老子心意到了,你愛接不接。”


    說完,拄著拐棍咕咚著大步向家裏走去。


    那麽,三麻子說這話到底是啥意思,有沒有譜呢。


    有!


    原來,他為了不讓順子媳婦把他的醜事抖摟出去,便出了一個喪盡天良的絕招:用藥。


    據他說,當年他在東北老林裏挖人參的時候,遇到了一個老中醫,從老中醫那兒學到了不少有關醫術的本領。


    其中有一樣本領是獨傳,就是能配製兩種藥,一種是“永垂不舉”,第二種是“杠杠不倒”。


    男人吃了第一種藥,基本就是太監了,那玩意唯一的功能就隻能是撒尿了。


    第二種藥呢,是專為第一種而配的,吃了它後,立馬就會恢複男人的功能,且虎虎生威。


    有據說,這兩種藥是專為常年在外闖蕩的盲流、礦工配製的。


    男人們常年累月在深山老林尋生活,見不著個女人,那怎麽受的了?


    而吃了這“永垂不舉”藥,自動就會失去功能,沒了那方麵的煎熬,就不會痛苦了。


    等他們在外創業要迴家跟老婆孩子團圓的時候,再吃那個“杠杠不倒”藥,就自然恢複男人功能。


    其實,老中醫研製發明這兩種藥,救了好多人,也害了不少人。


    藥麵價格不菲,當初不少人不舍得一下買兩種,先買第一種,想等要迴家的時候再買第二種,可沒想到那老中醫出山雲遊去了,致使很多人一輩子就廢了。


    而三麻子要做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廢了順子的功能,再讓他媳婦興致高漲,那樣一冷一熱,時間長了,兩口子不出矛盾才怪了。


    而他媳婦一旦跟他鬧生,投入到我的懷抱,那麻子跟賴子媳婦的事就自然會守口如瓶了,因為她自己也是呀,沒有哪個女人會自揭瘡疤,投鼠忌器嘛。


    麻子,算你狠!


    下午在包餃子的時候,三麻子挽袖子親自動手,在二賴子兩口子不知不覺間,就把男用藥麵和女用藥麵參合進了菜餡裏,並把餃子做了特殊記號。


    比如給順子吃的是“元寶”形餃子,意寓“發財”,給他媳婦包的是“四麵開花”形餃子,意寓“花開朵朵,早生貴子”。


    我靠,人都被你廢了,還生個鳥呀。


    就這麽的,順子兩口子來猛吃還喝了一頓,感恩戴德地迴家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是臘月十七,麻子讓我和二賴子在村裏挨家挨戶關心查問每個家庭的困難情況,匯總上來,他要上報鄉裏統籌解決。


    當然他也特意叮囑我們去順子家多坐會,談談心,看對他這個村長有啥意見,對政府有啥子要求,畢竟都曾經同甘共苦過,這點階級情誼必須有,等等。


    二賴子不明白其中的彎彎繞,我清楚呀。


    我們拿著本子,挨家挨戶尋問,快中午的時候,便來到了順子家。


    順子一大早去鄉上買了個豬頭,夫妻倆正在家圍著鍋灶冒煙湯火地拔毛呢,見我倆來了,忙招唿著讓進了裏屋炕上。


    三個人聊了幾句,順子說你倆先做會,等我把豬頭屠戮好了,就煮上,今中午好好造一頓,提前過過癮。


    二賴子朝我一擠眼,起身假裝要走,說你們忙吧,胡村長特意叮囑我們多過來走走、坐坐,當年咱都在“活閻王”家裏扛過活,相處的可是比兄弟還親呢。


    他這一說,順子就更不讓我們走了,自己忙不開,就讓媳婦來陪我們說話。


    他媳婦曾是地主小妾,待人待物是見過世麵的,嘴也甜,我們三聊兩聊,不知不覺地天就晌了。


    順子的豬頭也煮熟了,於是脫鞋上炕,端上熱氣騰騰的豬頭,滿屋肉香撲鼻,二賴子就咕咚著吞起了口水。


    順子又從牆角落裏拿出一泥罐子老酒,用襖袖子把灰塵擦了,我們就喝了起來。


    順子媳婦剛開始還不好意思喝,經不住我們勸,扭捏了會也就加入了戰陣。


    她是曾見過世麵的人,據說以前也經常陪著那個老地主喝酒,喝恣了就唱小曲娛樂,那嗓音宛轉悠揚,曾讓無數長工著迷,順子也是這麽迷上她的。


    二賴子自然知道她的這一強項,所以酒過三巡,幾個人麵紅耳赤的時候,二賴子就衝她咧嘴道:“侄媳婦,今天咱高興,我和順子、郭子當年相處的就是感情呀,多少年沒這樣過個肥年了,現在胡村長大哥又這麽幫襯咱,你就唱一個唄,嘿嘿……”


    順子也過意不去,跟著攛掇道:“是啊,媳婦,亮亮嗓子,來一個唄。”


    我不好意思開口,隻有眯眼笑望著她。


    她臉紅了紅,道:“好,那我就獻醜了,隻是,現在是新社會了,可我也不會別的歌呀……”


    二賴子大喜,搶道:“別管,侄媳婦,就唱你以前唱過的那個,叫,叫……對了,叫《女兒紅》,這歌老好聽了,當年……嘿嘿……”


    他臉皮一抖,咧著嘴把後半句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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