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大部隊的前線開拔,使縣城裏顯得空空當當的。別說國軍巡邏隊,就是警察也沒碰到幾個。


    其時,已是下午一點左右了吧。


    我和趙德發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王大拿家所在的益民小區,憑著依稀記憶,在幾條胡同裏轉了半圈,終於發現了一胡同一家門口外站著一個警察。


    這應該就是王大拿家了吧,因為德縣數他官最大,他家若沒看門的,其他人家也不敢有。


    趙德發下意識地抻了抻衣角,撫了撫頭上的大蓋帽,又轉頭上下打量了我一遍,低聲道:“兄弟,應該就是這家了。”


    我點了下頭,問道:“直接進去嗎?”


    “你說呢,萬一不是呢?”他不敢做決斷了。


    我暈,關鍵時刻掉鏈子,我一瞪眼,低罵了聲:“屁貨。”


    拔腿超過他,向那家的門口走去。


    畢竟我算是老江湖了,而趙德發雖然也是老油條,但綁票殺人的營生應該沒做幾次,所以心虛。


    那警察見有兩個國軍過來,不由仔細打量起來,眼裏也露著疑惑的表情。


    “兄弟,王縣長在家嗎?”我邊大咧咧地往前走,邊問道。


    這也是投石問路。


    那警察眨眨眼:“你們是那部分的?”


    這話也就是說,這兒就是王大拿的家了。


    “我們是八團十二連的,我是連長趙德發,怎麽了?”趙德發從我身後大步趕上來,有些霸氣的說道。


    “噢,好好,你們好,”警察衝我們哈了下腰,“王縣長不在家,隻王太太在家,你們……”


    “一樣,我們找太太問個事。”趙德發腦子反應也很快。


    說話間,我們就到了跟前。


    不找縣長,找太太?啥情況?


    那警察奇怪地看著我倆,剛要再問,我一揮手:“快,進去跟王太太匯報聲,就說國軍趙連長來看她。”


    那警察稀裏糊塗地應了一聲,轉身拔腿就往裏走。


    他一條腿剛邁過門檻,我突然飛身一拳打在了他的脖梗上,那小子連哼沒來得及哼,就騰空飛出幾米,啪的砸在了院內地麵上,似一隻死蛤蟆似的趴在那兒不動了。


    “快!”


    我一個躥跳進了門,趙德發也衝了進去,隨手嘩啦一下關上了大門,一前一後就闖進了屋。


    客廳沒人,我直接撞門衝進了東屋,發現大花瓶正摟著虎子在床上睡呢,我的突然到來,把她嚇了一跳,猛睜眼,見是我,一下子愣住了。


    而趙德發則竄進了西屋,不巧屋裏是丫頭的房間,隻聽一聲女人的驚叫,緊接著就是一陣咕咚、咕咚的廝打聲,他倆幹上了。


    “快走!”我撲上去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她身子猛一哆嗦,這才明白我是來救她了,癡癡地看著我,嘴唇一哆嗦,眼淚奪眶而出。


    我暈,這是哭的時候嗎?


    我一把抱起還在睡夢中的虎子,啥也顧不得,帶著大花瓶就奔出了裏屋,恰好跟從西屋出來的趙德發碰了個照麵。


    “箱,鐵箱子呢,在哪兒?”他急赤白臉地問道。


    我把腦袋往東屋裏一擺:“在床底下埋著,趕緊的,我在外麵等著呢。”


    他應了一聲就奔進了東屋,緊接著傳來一陣稀裏嘩啦的雜物翻騰聲。


    我不敢耽擱,抱著虎子,領著大花瓶出了屋,疾步奔到院門口,敞開大門,抬步往外闖。


    一條腿剛踏出門檻,下意識地往胡同口瞥了一眼,一下子愣住了。


    二條那兒,王大拿和一個國軍軍官及幾個背著槍的士兵正嘻嘻哈哈地往這兒走來。


    我腦袋轟地一炸,懵了。


    而與此同時,王大拿也看到了我的身影,也是一愣。


    我唰地退迴來,竟和緊跟在後麵的大花瓶撞了個滿懷,她啊的一聲咕咚一屁股仰跌在了地上。


    “有人!”王大拿驚喊了一聲。


    旋即胡同裏炸開了鍋,急促的腳步聲咕咚咕咚地奔來。


    完了,完了。


    我丟掉虎子,嘩啦關上了大門,虎子倒進大花瓶懷裏哇哇地大哭起來。


    這時,屋裏的趙德發聽到動靜也驚慌地竄了出來,連問:“咋了,咋了?”


    還咋了,救人劫財不成,這特娘的小命要丟了。


    我幾步竄到東院牆跟,飛身一躍把住了高高的牆頭,雙腳急蹬,眨眼就上了牆。


    “兄弟,拉我……”趙德發聽到外麵的唿喊和砸門聲,也昏了,站在牆下伸著手驚恐地大叫。


    這生死關頭,別說是他,就是三麻子我也顧不得了。


    我一把揭下牆頭的一塊磚頭,咬牙砸了下去,隻聽“咚”的一聲響,趙德發啊的一聲驚叫,腦袋血花飛濺,仰麵跌坐在了地上。


    翻身跳下牆,沿著胡同就猛躥開了。


    我之所以要打死趙德發,就是要給王大拿他們製造一個‘入室搶劫’的假象,而憑大花瓶的智商,肯定也會順著杆子爬,栽贓陷害到死人身上,那樣,她就可以平安無事了。


    我一路東拐西繞地飛竄出益民小區,迴頭看看沒人跟上來,這才稍鬆了口氣,但也不敢懈怠,沿著街道急急向東城門走去。


    路上截了一輛黃包車,順利地出了城。


    又擔心那車夫嘴不嚴,遂在城外十幾裏的一片樹林裏把他殺死,然後揚長而去。


    這次行動,不但沒能殺死王大拿,自己還險些搭上一條命,更差一點害了大花瓶,好在臨危生智,讓趙德發當了這場災難的替死鬼。


    我一路沮喪地想了大半天,心裏苦逼的不行,精神頭沒了,體力也就乏了,望著前麵的山巒溝壑,一步也不願挪動了。


    其時,太陽已快落到了西山尖上,我悲苦地仰天長歎口氣,行動計劃全部落空,那接下來應該咋辦?


    歇息一宿再返迴城裏殺人撈人?


    這應該不大現實,因為經過這一鬧,王大拿肯定會在家的四周增加兵力,別說去殺他,估計連胡同都進不了就會被亂槍打死。


    咋辦?現在隻有放棄了。


    唉,大花瓶呀大花瓶,為了你和虎子,我是真費盡了心思的,既然冥冥之中老天不偏向我,那你們母子隻好先活在王大拿那個王八蛋的羽翼下了。


    等以後有機會了,我再來撈你們吧。


    我想到這兒,又歎了口氣,天快黑了,肚子也咕嚕著餓了,因為頭昏腦脹,也不知身在何方,望西南幾裏外有一個小村落,便拔腿往那兒走去,心思先找戶人家討點飯吃,問明路徑,再趁著夜色趕往小黃莊鎮,去找桂花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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