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枝梅也被突然的碰麵驚住了,張著嘴巴,一時竟沒再說出第二個字。


    三麻子呀,三麻子,你狗日的缺了八輩子德了呀,日子過的好好的,竟突然要出走,走就走唄,還要來找土八路,你要找,你自己找唄,咋非得派我來呀。


    來了也沒關係,可鬼使神差地,咋又碰上這個土匪婆子了呀。


    我是叫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心裏悔的要死,怕的要死。瞪眼張嘴地呆在那兒,哆嗦著嘴唇,卻一句話說不出來了。


    “把這個漢奸帶我屋裏,嚴加拷問!”一枝梅突然吼了一聲,轉身大步進了廟門。


    那個楊隊長和大牙齊應一聲,撲過來一邊一個擒住我的胳膊,連拉帶拖地來到了廟裏。


    這屋子不大,正麵一張用木棍捆綁著的三條腿的辦公桌,一邊一個長條凳,西屋沒門,裏麵牆角堆了些雜物,東屋有個破門,虛掩著,應該是睡覺的地方吧。


    一枝梅站在桌邊,一隻腳踩在長凳上,眯眼盯著我。


    她留著青年頭,瓜子臉,一身土八路灰布衣褂,腰間紮著跟寬皮帶,還挎著一支盒子槍,肥大的褲子被綁腿捆著,白襪黑布鞋,幹淨利索,英氣逼人。


    “跪下!”大牙一腳踹在我的屁股上,這雜種,變化的真是快呀。


    我扭頭瞪了他一眼,但沒說話。


    大牙臉皮一抖:“呀嗬,你個狗漢奸,還不服是吧?”


    “老子不是漢奸!”我終於鼓足勇氣反駁了一句。


    “不是狗漢奸,也是地主惡霸,”大牙抬頭衝一枝梅道,“林隊長,這小惡霸家裏有兩個老婆呢,還有……”


    我靠,我腦袋轟地一片空白。


    完了,完了,這他娘的,忽悠不成反要丟命了。


    我不知道一枝梅現在心裏還有沒有我,若沒,那就能躲過此劫,若有,我就死定了。但願她經過土八路的教育,不會再認死理吧。


    “我沒有!”我急了,不管她咋樣,還是趕緊把自己的罪惡摘出來為好。


    “有,你剛才跟我說的……”大牙緊道。


    我心裏一顫,不敢再狡辯了,隻好低著頭看一枝梅是啥態度。


    終於,她開口了,語氣也不再像土匪,但仍然霸氣十足:“說,你從那兒來的,來這兒幹啥?”


    “他……”


    大牙剛要說出我的勾當,被一邊的楊隊長嗬斥了一句,啞聲了。


    我卻懵了,該咋說呢?


    如果對麵不是一枝梅,我肯定會對答如流,把三麻子叮囑我的話一股腦兒倒出來。


    可現在不行了,我從大珠山土匪寨來是沒問題,可寨裏有秀兒和萍兒呀,一旦麵前這個土匪婆子跟著我上了山,知道我有倆媳婦,那……


    我腦子急急旋轉著,心慌的不行,不知該怎麽開口,但又不得不開口,最後一咬牙,一跺腳,道:“我,我是來投靠你們打鬼子的……”


    一枝梅皺眉盯著我,嘴一撇:“是嗎,你咋跟那個老瘸子分開了?他不是在大珠山當土匪頭領嗎,你爺倆鬧翻了?”


    我一聽這話,心裏是徹底的絕望了,沒想到她剛來幾天,竟也知道了麻子的事,這下,再忽悠隻能自找難堪了。因為他們這兒曾派人去過大珠山,我也見過,若撒謊,他們把人叫來一見不就明了了嗎?


    於是,我隻好順著前麵的話,說我來投靠你們,就是三麻子的意思,因為我們畢竟並肩戰鬥過,受過黨的教育,所以才拉起人馬,一直在對抗鬼子,雲雲。


    一枝梅幾個聽了大喜,皆驚訝地瞪大眼睛,麵麵相覷。


    楊隊長狐疑地看看我:“是真的嗎,你可別騙我們,我們三番五次派代表去山上,你們……”


    我忙道:“你不相信我,難道還不相信一……林隊長嗎?我們可是知根知底的,還一塊打過鬼子呢。”


    一枝梅點了點頭:“好!”


    她這態度,讓楊隊長和大牙不再疑了。


    “林隊長,咱……”楊隊長顯然被這天大的好消息擊的腦袋還沒轉過彎來,不知接下來要咋辦。


    一枝梅一揮手:“你倆先出去,我有事要問他。”


    倆人出去,一枝梅上前一把揪住我的耳朵,提溜進了東屋,把我摜倒了炕沿上仰躺著,居高臨下地咬牙道:“我問你,你們在沂蒙山的時候,那天晚上,李連長和那倆戰士去哪兒了?你們是怎麽跑出來的?”


    我心猛地一沉,壞了,我早忘了那點事了,她竟也知道了?


    “我,我……”我心裏完全沒防備,喏喏了一陣,腦子一閃,道,“噢,你說的是那晚上呀,我想起來了,半路上我們遇到了漢奸特務,李連長帶著那倆戰士去抓特務去了,我,我和我三爺就摸黑稀裏糊塗地瞎走,等走到天明,一看竟出了大山,想迴去,可又怕王會長和李連長他們誤會,所以就幹脆一直往東走,到了大珠山……”


    一枝梅半信半疑地皺眉盯著我,剛要再問,我忙搶先問道:“咋的了,那晚上李連長他們抓到特務了?黑咕隆咚地好幾個呢,都拿著槍,也不知他們是咋的混進山區的。”


    一枝梅見我懵裏懵懂,似乎釋疑了,遂歎了口氣,道:“李連長他們失蹤了,唉,這事在根據地鬧大了,我們還以為是你們爺倆下的黑手呢,滿山區抓你們……”


    我一聽,心裏暗喜,既然能把一枝梅糊弄過去,那暫時就沒生命危險了,至於根據地咋樣,管我們屁事呀,反正不再迴去。


    一枝梅臉色緩和了許多,一把把我從炕沿上拽起來,道:“我再問你,大牙說的你有倆老婆是真的嗎?”


    我嘿嘿一笑:“他還說我是地主惡霸呢,你也信了,我看他不像個東西,所以才瞎忽悠他。”


    一枝梅哦了一聲,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抬腿坐到了炕沿上,眼盯著我,卻不說話。


    “你,你不是去延安了嗎,咋又迴來了?”我怕她再追問別的,就把話題引到了她身上。


    一枝梅腦子裏顯然在想別的,聽了我這話,稍一愣,道:“哦,在那三個月,前些日子迴來了,上級又派我來這兒領導工作。”


    說完這話,她突然帶著怪異的笑容,眯眼小聲問道:“咋的了,你……沒想我?”


    我娘,怕啥來啥,我正揪著這話呢,她還是問了。看來,這土匪婆子還是想跟我好呀,唉。這趟差事弄得,不但沒撈到半點好處,反而還又惹上了這個老冤家,苦逼帶冒煙啊。


    我不敢說想,也不敢說不想呀,就咧嘴嘿嘿了兩聲,算是迴答。


    “算你還有良心,哼!”她白了我一眼,過來伸手解開了我被綁的胳膊,順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一抿嘴,衝門外道,“楊隊長,進來吧!”


    楊隊長應聲從門外闖了進來。


    接下來,我們就進入正規話題了,


    我按照三麻子的叮囑,首先表明我們是心向共產黨的,打下這麽大的地盤,招了這麽多人馬,就是為黨招的,現在時機成熟了,所以要黨派人去接納。


    並簡要說了山上有多少人,幾門小鋼炮,多少挺重機槍,步槍以及彈藥,財富等。


    不過,這財富,三麻子隻說了一少半,金銀貨明顯瞞了不少。三麻子是要藏起來,若我們死不了的話,等以後哪天迴來再取。


    一枝梅和楊隊長聽了大喜,激動地連連搓手,說太好了,沒想到大珠山比咱鐵钁山的人還多,武器彈藥更多呀,這下,兩山根據地遙相唿應起來,氣勢就大了。


    立馬讓大牙去村裏來叫來一個通信員,一枝梅寫了信,讓他立刻去沂蒙山匯報。


    其時,已是下午四點多了,太陽偏西,熱浪也褪了不少。


    幾個婦女接到命令,從村裏提著雞,挎著雞蛋,來做飯招待我。


    我雖然有些餓,也疲憊不堪,可沒心吃飯呀,一是急著想離開這地方,擺脫一枝梅,二是想趕緊迴去,好好跟秀兒和萍兒熱乎熱乎,因為明天就要趕緊逃離大珠山,否則一枝梅上去,一氣之下不殺了我才怪。


    唉,這真是個奇怪的女人,八路軍裏好漢多著呢,咋就單看上了我這麽個小癟三?難道黨的教育對她不起作用?還是……


    我想不明白。唯一能想明白的,是趕緊擺脫這個土匪婆子,否則絕沒好果子吃。


    在他們熱情的催促下,我草草吃了點飯,而後表示要趕快迴去,等明天一早迎接黨的隊伍上山接管並指導。


    這話無懈可擊,一枝梅和楊隊長商量了一會,決定先派個人和我一塊上山,去接洽通融下情況,明天再一塊迎接八路軍正式進駐整頓。


    我雖然心裏不同意,但也沒辦法,心想,去也無所謂,一個半個的鳥人,老子也不怕你,晚上摟著秀兒、萍兒睡完覺,天一亮就拍拍屁股走人,到時,你個土匪婆子知道了,也再抓不到我,哼。


    事情定下來後,我起身衝倆人笑道:“林隊長,楊隊長,那,天不早了,我也該迴去了,你們派誰和我一塊去跟我三爺接洽?”


    一枝梅和楊隊長對望一眼,彼此點了下頭,同時站了起來。


    楊隊長道:“這樣吧,郭德金同誌,我們派黨代表和你一塊去。”


    黨代表?應該是個嚴肅古板的中年人吧?好說,誰去都行,一個樣,反正老子明天就走。


    我道:“好啊,代表呢,在外麵嗎?我們一塊走。”


    楊隊長和一枝梅嗬嗬笑了起來。


    楊隊長一指她:“林隊長就是上級派來的黨代表呀,哈哈……”


    我~娘!我腦袋轟地一炸,差點一屁股砸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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