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漸暗淡下來。


    鬼子們架鍋造飯,無數支火把把山腳映的如同白晝。


    山本十八跟三麻子溝通了,便也不再說什麽。


    飯後,三麻子讓鬼子往山上打了幾十發炮彈,幾挺機槍也朝上麵轟轟地掃射了一會。


    然後,全體士兵臥倒,火把全部熄滅,隻有圍欄裏點著一支。


    驚心動魄的詐屍集團衝鋒要開始了。


    三麻子讓我把圍欄朝山腳的一麵打開,而後又通過翻譯,叮囑了山本十八的一些注意事項。


    接著,我倆就跪在地上,開始了摧詐行動。


    三麻子打頭陣,他揚手“啪”的拍向了一個死鬼子的胸膛,那鬼子忽地直挺挺地站了起來。


    幾乎與此同時,他飛身一把抹掉了死鬼子臉上的草紙和銀針,一頭撲在了地上。


    那詐屍仰頭悶吼一聲,紮撒著雙臂,撇著短小的羅圈腿,咕咚咕咚衝出圍欄口,箭一般地嗖嗖地向山上竄去。


    我也忙起身拍起了一個偽軍,那家夥也旋即向山上竄去。


    隨著死屍的一個個詐起,爆衝,黑暗中,整個山腳下一片死寂,隻有屍體“咚咚......”的腳步聲和嗖嗖的風聲在耳邊迴蕩,詭異而又驚悚。


    當我們連續放出了十幾具詐屍後,山上開始有了稀疏的槍聲,漸漸地,槍炮聲密集起來。


    顯然,上麵的國軍以為鬼子發動夜襲了。


    我仰頭望去,見山頂火光頻閃,炸雷激爆,夜幕中似一團團鬼火在遊蕩。


    “快點!”三麻子衝我低吼了一聲。


    我忙和他霹靂哢嚓地又把最後幾十具死屍拍起,看著它們一個個似離弦的箭矢般挾著嗚嗚的疾風而去,我既激動又膽顫。


    這時,山上的槍炮聲大作,火光也連成了一片,滾雷般的轟鳴聲把山腳都震得索索亂顫。


    三麻子拄著文明棍疾步奔出圍欄,衝還趴在地上的山本十八吼道:“兔子跟跟,兔子跟跟!”


    他這一嗓子,喚醒了仍處在驚悸中的鬼子們。


    山本十八抬頭見我們出來了,稍一愣怔,這才明白過來,死屍應該是全部放出去了。


    遂一個躥跳起來,嗚哩哇啦急問,那個翻譯也忙從地上爬起來,對三麻子道:“您老的意思是現在讓皇軍衝鋒嗎?”


    三麻子道:“是,集團衝鋒,山上已經亂了,趕緊的!”


    翻譯忙又跟山本說了,山本稍一遲疑,眼見山頂火光四起,遂舉槍衝著趴在地上的日偽們吼了幾聲。


    大批日偽在兩個鬼子官的帶領下,持槍嚎叫著向山上衝去。


    三麻子轉身跳到了我背上,叫道:“快,複仇的時刻到了,別讓那個黃王八跑了,老子要親手宰了他......”


    我忙背著他,跟著日偽們向山上衝去。


    山本十八一看我倆都出擊了,這才放心大膽地招唿著貼身警衛,持槍緊緊跟了上來。


    其時,應該是晚上八九點鍾了吧,我凝神打開夜眼,遙見山頂流彈頻飛,國軍的第二道防線前,有二三十個人影在跳躍飛竄,而戰壕裏也開始出現了大批驚慌逃竄的身影。


    顯然,他們也是被這群打不死的怪人嚇懵了。


    隨著‘怪人’們陸續的翻越進戰壕,槍聲也逐漸稀疏下來。


    國軍沒有鬼子那種亡命的精神,所以也沒人願意抱著炸藥包跟怪人同歸於盡,隻要還有半點活命的希望,就會竭盡全力去逃生。


    突然,山頂一個碉堡裏的機槍響了,因為有詐屍朝那兒撲去。


    隻見射擊口裏一道濃烈的火舌轟轟地擊中了那奔衝的詐屍,把那詐屍打的渾身亂顫,幾次險些跌倒,但其驚人的耐力撐住了前麵的阻力,蹣跚著終於接近了碉堡,撲身堵住了搶眼,且在拚力往裏麵鑽。


    我娘,這情景,啥人都會被嚇尿的。


    碉堡裏的國軍自然也不例外,紛紛從後麵竄出,連滾帶爬向山頂跑去。


    我背著三麻子唿哧著奔到山頂第二道戰壕前時,率先出擊的日偽們已嚎叫著衝到了山頂上,並展開了對國軍的追殺。


    望著戰壕裏橫七豎八,奇形怪狀的人屍的死法,沒等我開口,三麻子就衝跟上來的山本等人連連大吼:“快,國軍總部的兔子給給!”


    山本帶著翻譯,率領十幾個鬼子,舉著火把,沿著崎嶇的山道,向九曲十八彎的光明寺方向奔去。


    說實話,國軍雖然有幾千人馬,在五蓮山區也苦心經營了數年,但兵敗如山倒,在詐屍集群的衝擊下,早已魂飛魄散,人人自危,各自逃命去了,哪還能組織起有效的反擊?


    我們跟在鬼子的後麵,打散了零星的反擊後,終於來到了光明寺前。


    大殿裏,燭光昏暗,空無一人。


    “都跑了,快去搜尋,誰能逮著那個胖老頭,老子賞大洋一百,不,一千大洋......”三麻子衝著鬼子們喊道。


    他們雖然聽不懂,但那翻譯劉謙能聽懂呀,嗚哩哇啦跟他們說了,鬼子們並沒露出驚喜,而是連連搖著頭,在山本的指揮下,奔出大殿,搜捕國軍去了。


    鬼子不貪錢,他們貪得是武士道精神。


    我和三麻子就席地坐在大佛腳下,急等著消息。


    三麻子仰頭盯著那佛像,緊眯雙眼,嘴裏念念有詞,但因聲音太小,我不知他說的啥,估計是乞求神仙能保佑他逮著黃福貴父子吧。


    這可是奢想,神仙管保佑誰,也不會保佑你三麻子呀,別的罪行不說,單帶領異族屠殺國人這一項罪孽,就不可饒恕,不定神仙一怒,會把我們打入十八層地獄裏去呢。


    外麵不時傳來零星的槍聲,這樣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山本帶著幾個鬼子嘻嘻哈哈地迴來了。


    顯然,他是為這次如此幹脆利索的攻陷五蓮山區,拔掉了這個插在眼皮裏的楔子而興奮不已。


    對我們也是連連伸大拇指,完全沒了此前的驕橫和懷疑。


    不一會兒,外麵空地上陸陸續續地有大批國軍俘虜被小鬼子們押了迴來,三麻子拄著文明棍來到大殿門前,在火光的照射下,來迴在人群裏搜索著。


    然而,直到天色大亮,空地上擠滿了黃壓壓的俘虜,我們也沒發現黃福貴的身影。


    三麻子臉上失望的表情越來越濃。


    對於他來說,幫鬼子攻陷五蓮山是次要的,而抓住黃福貴父子卻是至關重要的。


    顯然,這場戰役沒達到他複仇的目的。


    山本十八也看出了三麻子神情不對,通過翻譯劉謙問了。


    三麻子沮喪地道:“仇人沒找到,我很失望。”


    山本十八聽了,眯眼點了點頭,又嗚哩哇啦安慰說,五蓮山方圓百裏,我們才搜尋了不到一半,還有一大半山區沒搜索呢,您的仇人一定還藏在大山裏的某一個洞穴或草叢裏,等武士們吃了飯,我們繼續搜索,放心,山腳各處要道都派兵嚴密把守著呢,國軍的絕對溜不掉。


    那麽,幾百個俘虜裏,有多少是中層以上的軍官呢。


    三麻子在失望之餘,開始了對俘虜們的甄別問詢。


    可數來數去,除了兩三個團級軍官外,其他旅師以上的軍官一個也沒被抓到。


    顯然,大魚們若沒跑掉的話,應該是潛藏在山區某個角落裏惶惶不可終日。這其中就包括黃福貴父子及其家眷吧。


    審訊完俘虜後,三麻子又有了精神頭,連連督促山本十八乘勝追擊,一網打盡。


    於是,一百多鬼子偽軍又漫山遍野的搜尋開了。


    山本十八又從五蓮縣城裏調來了幾百個漢奸及其可靠的良民,對山區展開了大規模的地毯式搜索。


    據前線不斷傳來的情報分析,到中午時分,日偽們已攻陷了山區百分之九十的堡壘,隻有山區西南的五勝峰上還有一小股敵人在負隅頑抗。


    三麻子忙讓鬼子叫來了本地的一個良民,據他說,五勝峰山高抖峭,上麵有一座不大的尼姑庵,國軍頭頭們應該是都龜縮在那兒。


    尼姑庵?我一聽懵了。


    那,玲花會不會在那上麵呢?


    這個念頭在腦子裏一閃,旋即又被否定。


    不可能,玲花雖然也當了尼姑,可不會就這麽巧合,又跑這兒吧,何況連久負盛名的光明寺裏都沒一個和尚了,那不起眼的小尼姑庵裏還能有尼姑?


    再說,即使原來有,國軍也應該早把她們趕走了。


    我心裏極力否定著這種可能,卻又隱隱地希望尼姑庵裏還有尼姑,當然,希望那些尼姑裏有我的玲花,且希望她還好好的。


    “三爺,咱......快去看看吧。”我衝三麻子道。


    其實不用我說,三麻子也會急的,不過他腦子裏滿是黃福貴父子的身影,而不是那個玲花。


    “來人,老子要乘滑竿,親自去五勝峰督戰!”三麻子衝山本十八和翻譯劉謙喊道。


    緊接著,有兩個鄉民抬著一副滑竿從山門下奔了上來。


    這滑竿是五蓮縣長乘著來的,現在三麻子要用,沒人敢說個不字。


    於是,一行幾十人,簇擁著特等功臣三麻子,翻山越嶺地向西南方向的五勝峰奔去。


    我心裏掛念著尼姑庵呀,所以一路上跑前跑後,不停地催促兩個鄉民快走。


    把倆鄉民累的是氣喘籲籲,大汗淋漓,過溝坎的時候還差點跌倒。


    翻過光明寺後的一座山坡後,我遠遠地望見了那座聳立雲端的山峰。


    良民向導也伸胳膊衝山本十八叫了起來:“太君,那兒就是五勝峰,嘿嘿......”


    山本十八拿起望遠鏡朝那兒望了望,手一揮:“快快的!”


    你娘,你個雜種也會說句中國話呀。


    我禁不住衝他比劃道:“太君,我的看看......”


    我想瞅瞅能不能望見尼姑庵呀。


    山本十八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著把望遠鏡遞給了我。


    我忙舉起來,凝目緊張地朝遠處的山峰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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