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喊一聲,舉起石頭“咣”地砸向了死驢的胸口。


    那驢身子猛地一顫,忽地站了起來。


    幾乎與此同時,我一個躥跳進了車廂,身子剛落下,三麻子嘩啦一下把木箱蓋子拉死。


    頓覺眼前漆黑一片,抬眼望去,隻有木箱前端的幾個小孔裏投進一絲光亮。


    那詐驢伸展四肢,昂頭一聲長嘯,揚蹄向林子外竄去。


    我隻覺車子猛地一震,緊接著整個車廂似被颶風吹翻的柴捆,稀裏嘩啦地劇烈跳動著向前滾去。


    這時,四麵八方的便衣們也朝驢車齊齊開了火,密集的槍彈啪啪地打在車廂上,猶如冰雹般“咚咚”亂響。


    詐驢的頭部,軀體也被無數條赤紅的銀鏈擊中,濺起片片血霧和毛屑,看的我是目瞪口呆。


    那詐驢毫不畏懼,狂嘯著衝出林子,騰空躍過路溝,竄上了大道。


    車廂也隨之淩空而起,又“咕咚”一下砸在了地上,震的我整個身體騰地跳起差點頂起車蓋掀翻出去,又“咣”地砸在了車底板上,生痛難忍。


    三麻子大叫:“抓住把手!”


    原來釘木箱的時候,他特意讓我和那大漢在左右車邊的板子上加了幾個木把手,這迴就用上了。


    我忙摸索著死死抓住把手,而三麻子則緊趴在底板上,雙手緊緊拽著兩根韁繩,咬牙瞪眼地一聲不吭。


    其時,四麵八方的便衣們可能已齊齊包抄過來了吧,因為外麵的槍聲似爆豆般激烈,車廂更是被‘擂’的像麵戰鼓,“咚咚......”一個勁地響個不停。


    我不知道詐車會衝向哪兒,但估計是要直接殺進城裏去了,因為感覺在車子衝上大道的一刹那,它拐了一個陡彎,旋即唿嘯著就直直向前去了。


    槍聲愈加密集,木箱內簡直成了一個被倒扣的大鍾,在外部千萬木槌的敲打中嗡嗡亂響,震的我耳朵都轟鳴著失聰了,隻有透過前麵的一個木孔才能隱約觀察到外部的一點點可憐的景象。


    隻見前麵大道上,一溜拉出上百米的人影,皆手持短槍和機關槍,朝著飛奔而至的詐驢和木車轟轟猛掃。


    赤紅的槍彈打的詐驢渾身亂顫,木箱前端也是木屑亂飛,幾要擋住視線。


    突然,我隻覺車頂蓋傳來“咚”的一聲震響,還沒明白是咋迴事,就聽到車後爆起了一聲驚天動地的炸雷。


    我娘,這是手雷砸在車蓋上又旋即滾下去炸了。


    詐驢不顧一切地往前猛竄,路邊的身影也一閃而逝,有便衣死士狂吼著飛身撲上驢背,想懸崖勒驢,但眨眼就驚吼著似一塊風中的破布片般被淩空摔到了車後不見了。


    前麵大道上的人群越來越密集,也越來越孤注一擲,在詐車連續衝撞死幾個死士後,十幾個便衣突然手牽手地拉成了一堵人牆,妄想用血肉之軀攔詐驢於最後一道關卡。


    然而,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


    就在人牆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的迎麵傲立之時,詐驢毫不客氣地一個躥跳衝上去,一蹄子踏中了一個高大的漢子,那小子驚叫著仰身還沒跌到,詐車就轟然撞中了他的腰部,一股赤紅的血柱噴到了木箱前端,我隻感覺臉上一熱,知道是血水透過木孔噴進來的。


    而幾乎與此同時,稀裏嘩啦一連串的硬碰硬之後,緊接著是一片慘叫哀嚎聲。


    顯然,死士們已傷亡慘重,目不忍睹了。


    人牆被衝垮碾爛後,我估摸著詐車快到了城門口了,可眯眼一瞅,咦?不對呀。


    前麵怎麽空曠一片,沒任何牆的影子和障礙物呢?


    難道我眼花了?


    忙用袖子揉了下眼,再看,還是沒有。


    我懵了,這,這是要往哪兒去?


    “三爺,咱是不是走錯了,咋沒往城樓衝呀?”我喊道。


    三麻子趴在那兒瞪眼咬牙,雙手仍死死拽著韁繩,一聲不吭。


    就在這時,後麵的槍聲又起,密集的槍彈打的木箱後端的板子咚咚直響。


    顯然經過剛才短暫的慌亂後,便衣們又重新組織起來開火了。


    但,這是徒勞的,既然在前麵都阻擋不了詐車,後麵就更癡心妄想了。


    後麵的槍聲漸稀後,我又把思路轉到了方向上。


    詐車不進城,難道......


    我一個激愣,恍然大悟,我娘,三麻子這是駕詐驢要逃跑呀。


    我想到這兒,心情忽地起來了,精神隨之大振,難道我們死不了了?


    哇哢哢,太牛逼閃閃激動人心了,這劫後餘生的感覺,比任何一種感覺都要強力百倍,不,萬倍!


    也忽然明白了三麻子不抹掉詐驢腦門上的草紙和銀針的原因。


    原來,他是要讓詐驢看不清方向,更看不到麵前的人影,從而不顧一切地往前直衝。


    而掌握詐驢奔跑方向的就是他手中緊拽著的那兩條驢韁繩,一左一右,就像方向盤,詐驢一旦跑偏,他就猛拽其中的一根,使它迴到正軌跑道上來。


    麻子,真乃神人也!


    而黃王八做夢都不會想到,他的死敵三麻子會用詐驢來突破他布下的天羅地網,更不會想到我們能從上百人的火力攔截和包圍中,毫發無傷地順利逃生。


    這,也真的太詭異了!詭異的神驚鬼顫!


    詐車一路狂奔,似一輛飛竄的空中鬼車,在大道上轟轟地顛簸起伏著一溜煙地勇往直前。


    我感覺整個身體都快被顛散了架了,身子忽上忽下,似滾筒裏的土豆,串的少皮沒毛的,頭部應該還出了血或鼓起了包。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既然能保住了命,就是受再大的折騰也高興。


    我眼瞅著前麵路邊的景色一閃而過,在興奮的同時,也突然想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這詐驢是絕對停不下來,那我們也下不去呀,而且,這大道肯定是通往下一座鬼子城,一旦控製不住狂奔的詐驢,讓它進了城,我們不還是死路一條嗎?


    即使不進城,就這麽一路飛竄下去,不用幾天我們也得顛死或餓死呀。


    這他娘的壞了,好不容易逃出黃王八的包圍圈,撿迴一條命,可別在詐車上再丟了。


    我想到這兒,忙大叫:“三爺,咱在哪兒下車,怎麽下去?”


    三麻子唿哧道:“看運氣吧,命好就能下去,命不好就這麽一直跑下去,死在車裏了。”


    啥,啥?


    我娘,他心裏也沒個底呀。


    我懵了,瞪眼張嘴地半天沒說出話來。


    腦子在疾速旋轉著,跳車?這個辦法快捷方便,一起身,一閉眼就能跳出去。


    但缺點是,這麽快的速度跳下去,幾乎沒有活的可能。


    就算能活下來,肯定也成了腦殘和肢殘,絕沒絲毫僥幸。


    咋辦?


    “要想活,隻有一種方法,”三麻子眼睛緊盯著前方,喊道,“就是驢死車破,但這也僅僅隻限於驢被炸碎,若它一頭撞上高牆或跳下懸崖,咱也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我驚悸地聽著,沒了主意,隻好暗歎一聲,等老天安排吧。


    荷花和阿雲的仇既然已經報了,該死該活吊朝上了,要不還能有啥辦法?


    隻是,隻是可憐了我的玲花呀,我若......


    我鼻子一酸,剛抬手要捂,車子突然“咣”地騰空而起,我一頭撞到了頂板上,隻感覺一陣生痛,眼前唰地亮了,緊接著唿地一道疾風撞在頭上,似一把冰刀,激的我猛地打了個冷顫。


    咦?我顧不得頭破血流,轉眼一看,原來頂板被撞飛了。


    蓋子沒了,外麵的景色也能看清了,但原先的憋悶和暖意瞬間就被帶走。


    這他娘的,這樣下去,即使餓不死,撞不死、摔不死,也得被凍死呀。


    “三爺......”我又無奈地哭喊了一聲。


    話剛落,忽見前麵大道上駛來一輛罩著深綠色篷布的卡車。


    在鬼子的地盤上,肯定是鬼子的車。


    我心裏猛地一沉,完了,若詐驢跟卡車迎頭相撞,不但驢死車毀,我們也會被這巨大的衝擊力而生生撞死。


    “鬼子......”我絕望地哭喊了一聲。


    眼見著卡車和詐車越來越近,我能看到對麵駕駛室裏,頭戴牛逼帽的人眼裏露出了不可思議的怪笑。


    難道他要直接開著車軋死毛驢?


    很有可能,這是小鬼子一貫的作風,殺人取樂,尋求感官*激。


    巨大的汽車轟鳴聲和咣咣地驢車顛簸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合拍。


    百米、五十米......


    完了,閻王要你三更死,你絕活不到五更的。


    我絕望地剛要閉上眼等死,忽聽三麻子一聲暴吼:“起!!!”


    隨著歇斯底裏的狂喊,他雙臂拽著韁繩,幾乎半個身子都離開了底板。


    那詐驢被雙韁繩的奮力拉扯下,狂嘯著揚蹄騰空而起,帶著詐車,轟轟地掠過卡車車頭,咣地砸在了車的頂篷上,速度之迅猛,力量之大,車驢之沉重,驚天泣鬼。


    隻聽“轟隆”一聲巨響,我和三麻子驚吼著就飛了出去,咣咣地砸了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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