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盛的菜肴上來,一壇老酒也被一個家丁抱了進來。


    “滾地龍”衝三麻子堆笑道:“太君,請問您喜歡喝白酒,還是老酒?”


    三麻子眯眼瞅了瞅泥封的壇子,手一指:“吆西,這個的大大的好!”


    “滾地龍”忙點頭:“好,太君,那咱今天就喝老酒,絕對的上等小黃米釀造的,甘醇濃鬱不上頭,嘿嘿。”


    他說著,伸手扒開了蓋子上的泥皮,解開封在壇子上的麻繩,把蓋子一掀,一股濃鬱甘甜的酒香頓時充溢了整個空間。


    三麻子用力嗅了幾下,一伸大拇指:“吆西,密西密西,快快的!”


    於是,“滾地龍”讓家丁拿來三個大黑碗,抱著壇子,把酒挨個倒滿了,雙手端著先給了三麻子,又給了我。


    三人端起碗同時一敬,皆喝了一大口。


    我不喜歡酒,眼饞的是桌子上的熱騰騰的大魚大肉。放下酒碗,就抄起筷子準備夾菜大塊朵頤。


    不料,我的腳背被三麻子猛踩了一下,我一愣,這才意識到,有可能這菜肴裏做了手腳,便把筷子停在空中,不知所措了。


    “滾地龍”也是個會察言觀色的人物,見我這樣,忙嗬嗬笑著,站起來用筷子挨個盤子裏夾了一點,塞口裏大嚼起來。


    這應該是菜裏真沒毒。


    三麻子這才伸筷子吃了起來,我也就不管不顧地胡吃海喝起來。


    酒過三巡,三麻子臉紅的有些發紫了,說話也不順溜了,他用筷子指著“滾地龍”,磕磕絆絆地道:“你的,中國功夫大大的好!”又轉頭一指我,“川穀君的,大日本劍術,大大的好,你們的,比試一下,我的,瞧一瞧……”


    “滾地龍”哪敢和我比呀,一是先前在院門口被我一把差點推倒,知道了我的功底,更重要的是,我們是大日本武士,怎麽比劃,也不敢傷著我,但卻不敢保證我不傷他。


    忙擺手搖頭:“不,不敢不敢,太君,大日本武術的比我們中國大大的厲害,小的甘拜下風,甘拜下風,嘿嘿。”


    三麻子一瞪眼,啪地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八格!”


    “滾地龍”嚇得一愣,抖著臉皮,不敢說話了。


    “你們的,出去,比試比試,輕輕的,我的,瞧一瞧,瞧一瞧的有!”


    “滾地龍”見三麻子真不讓格了,知道再拒絕會沒好果子吃,就尷尬地咧嘴,點頭道:“好好,太君,那,小的就獻醜了,權算以武助興,助興,請太君手下留情,留情……”


    “哈哈……”三麻子大笑一聲,猛一揮手,“開路!”


    “滾地龍”忙應聲站起,伸出胳膊一哈腰:“太君請,太君請!”


    我因座位靠外,站起來剛要邁步,三麻子卻又衝“滾地龍”一揮手:“開路!”


    “是,太君!”他不敢不聽,就顛顛地奔出了屋。


    趁著我們往外走的這短短幾秒鍾的時間裏,三麻子裝作不勝酒力,頭靠在我的肩膀上,低低說了一句:“弄死他……”


    我腦袋轟地一炸,一下子愣了,因為我沒做任何心理準備,而且是在人家的大院裏,要知道,周邊可全是他的手持武器的家丁呀,一旦見其主人死,我們能逃的了嗎?門都沒有!


    三麻子猛力把我一腿:“開路!”


    我隻好硬著頭皮,大步出了屋。


    院子裏,“滾地龍”站在那兒,眯眼笑望著我們,恭敬地抱拳哈腰,表現的十分謙卑。


    而他的身後,已站了三四個家丁,都沒敢帶武器,隻是一溜排在那兒,也是臉堆笑容,裝出一副副看熱鬧的樣子來。


    三麻子站在屋門口,衝我和“滾地龍”一揮拐棍:“距離的拉開,聽我的命令,以武會友,點到為止,明白的有?”


    我和“滾地龍”各退兩步,拉開架勢準備開戰。


    不料,三麻子又叫道:“兵刃的格鬥!”


    啥,啥?我暈,要我抽出‘武士刀’來?這不是要自動露陷嗎?


    我不解地看向他,三麻子一瞪眼:“兵刃的格鬥!”


    也許那個“滾地龍”擅長刀劍術吧,高應一聲:“是,太君!”轉頭衝一個家丁喊道,“我的青龍劍,拿來!”


    那家丁轉身向屋裏跑去。


    這下,我沒轍了,我不知道三麻子是忘了我這‘武士刀’是假的,還是故意的。


    但看他一臉嚴肅的樣子,我也隻好硬著頭皮,極其尷尬地從腰裏抽出了那根木棍。


    乍一亮相,那邊疑惑驚訝聲一片:“木刀?”


    “吆西!”三麻子衝他們哈哈大笑,“一把木刀,打遍天下無敵手,川穀君的刀術,大日本的驕傲。”


    這句話,才使“滾地龍”他們釋然,紛紛伸出大拇指誇讚。


    “滾地龍”討好地衝我們,也向家丁們炫耀著:“各位看到了吧,大日本武士,才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品、武品最高的,以後咱們都要跟太君們學著點……”


    說話間,那家丁抱著一把劍從屋裏奔出來,雙手遞給了“滾地龍”。


    他一手握刀鞘,一手攥住刀把,刷地抽了出來,一道寒光閃出,使我不由一震。


    這玩意鋒利無比,若真被它戳到身上,一戳就是一個血窟窿,掃到脖子或腿腳上呢,無疑就成了第二個三麻子,或連三麻子都不是,直接腦袋落地了。


    我心裏膽怯起來,低頭瞅瞅自己手裏握著的這根破木棍,暗暗把三麻子的祖宗罵了個遍,這狗日的,也不知他按的啥心,老子雖然有副舵主附身,可畢竟沒真正跟高手較量過呀,也不知是真還是假,再說,再說三麻子也不知我被附身呀,他的賭注,就是押在“滾地龍”不敢動真格的這點上。


    可一旦打起來,刀劍是不長眼的,萬一……哭都沒地方哭去。


    我苦逼地雙手握著木棍,直眼看向“滾地龍”那晃著寒光青龍劍,心裏怕的要死,腿也哆嗦起來。


    “大日本的,中國的,友誼比賽,預備——開始!”


    三麻子的大手猛力往下一揮,我和“滾地龍”就進入了戰時狀態。


    我自己心虛,又持著木棍,自然不敢上前找死,而“滾地龍”懼怕我是‘太君’,也不敢主動挑釁。


    兩人就這麽舉著刀棍,列著架勢,僵持起來。


    三麻子一看這樣,急了,大罵:“八格,快快的幹活!”


    我隻好硬著頭皮,努力裝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舉著木棍,一步步向前移去。


    “滾地龍”也不知我的刀術如何呀,但自持我拿的是跟棍子,也就不太懼怕,稍微往後退了半步,突然大吼一聲,一個躥跳,騰空掄劍向我的腦袋掃來。


    我嚇得一哆嗦,忙蹲身避讓,隻聽“嗚~~”的一聲響,劍風貼著我的頭頂掃了過去。


    我娘,這還真幹上了呀。


    我咕咚一屁股砸在了地上,完了完了,徹底露餡了。


    就在眾人驚訝之時,忽聽三麻子大叫:“子龍君!”


    “滾地龍”聞聲轉頭看向三麻子,不知他要說啥。


    我腦袋轟地一炸,突然持棍猛力掃向了他的腿部,隻聽“哢嚓”一聲脆響,“滾地龍”猝不及防,慘吼著摔在了地上,我的木棍也斷成兩截。


    “打!”


    三麻子狂吼一聲,我握著半截木棍,順勢一下紮向了“滾地龍”的肚腹,“噗哧”一下,把他穿了個透心涼,鮮血噴濺的同時,他驚駭地瞪大了雙眼:“你……”


    腦袋一歪,死了。但雙眼沒閉,還是直直地瞪著。


    這一招,除了我和三麻子,誰也沒料到。


    家丁們哄地一下撲了上去,連喊帶叫地抬著“滾地龍”就向屋裏跑去,準備搶救。


    而屋裏的女眷們也都昏了,哭喊著叫老爺。


    院子裏,隻剩下我和三麻子。


    這時,我們是絕不敢逃的,一逃,立馬就會露餡,子彈也就伺候上了。可就這麽傻站著也不行,那樣若等他們明白過來,還是會死命反擊,把我倆砍成肉醬。


    咋辦?就在我驚恐無主之時,三麻子手一指地上的那把青龍劍,我忙撿起。


    “進去的看看!”他大手一揮,帶著我就闖進了屋。


    屋裏男女老少十幾口人,正連哭帶喊地亂成一團呢,三麻子二話不說,掄起拐棍就朝一家丁腦袋砸去,隻聽“咣”的一聲,那家丁咕咚一頭栽在了地上。


    我見他動手了,哪敢遲疑?也忙持劍霹靂哢嚓連殺了幾個男丁,一時血肉橫飛,嘶吼連片。


    幾個女眷連滾帶爬地縮到了牆旮旯,嚇得竟喊不出聲了。


    “外麵,炮樓!”


    三麻子大喊一聲,我才猛然想起,跑樓上還有個持槍的家丁呢,忙持劍竄出門口,驚見那家丁已抱著木樁出溜到半截腰上,他一見我滿身血汙地從屋裏奔出,嚇得一哆嗦,驚叫著摔了下來。


    我幾步竄過去,剛要劈死他,忽聽三麻子在身後大叫:“慢著!”


    我轉頭望去,三麻子拄著拐棍咚咚跳了過來,厲聲喝問那家丁:“這裏還有人了沒?說!”


    那家丁早嚇昏了,趴在地上搗頭如蒜:“報告太君,沒了,沒了,不,不過,趙老爺先前已讓大鼻子騎著馬,去縣城向關老爺報告,要,要他帶幾個皇軍,來,來辨認你們的身份……”


    啊?我猛地一楞,和三麻子麵麵相覷,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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