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下的偽軍們早有準備,緊趴在石坎後一動不動,赤紅的槍彈貼著他們的頭頂嗖嗖地飛了過去。


    而幾乎與此同時,日軍的炮彈也轟轟地飛了過來,砸在洞頂上,驚天動地的炸聲震得整個山洞都搖晃起來。


    呆在洞內宿舍裏的男女們慌了,紛紛驚喊著從屋子裏湧了出來,旋即被三麻子嗬斥了迴去。


    巨大的爆炸聲震得洞壁上的碎石塵土嘩嘩直往下落,整個山洞幾乎要垮塌。


    我也慌了,這他娘的萬一塌下來,什麽詐驢詐人的,都的完蛋。


    而更苦逼的是,在排山倒海的轟炸聲中,鬼子也發起了總功,幾百個日偽軍狂吼著向山上衝來,幾挺重機槍也噴出了耀眼的火光,密集的子彈似一串串銀鏈,嗖嗖地直衝洞口而來。


    我被壓得頭都抬不起來,隻聽耳旁哧哧亂響,洞頂洞壁上被流彈擊的跟放爆竹似的,火星四濺,石屑勁飛。


    一時間,洞裏被塵霧彌漫的竟看不清人形了,大廳洞壁上的火把也隻是一團昏黃的光圈。


    “三爺,趕緊的吧!”我顫聲大吼著催促還在忙活的三麻子。


    “上來了沒?”三麻子問道。


    你娘,我哪兒敢抬頭看呀,而一枝梅避在耳牆後,大聲應道:“還沒有,離這還有二三百米。”


    “那不急!”三麻子說道。


    啥,啥,還不急?再不急鬼子就竄進來屁啦哢嚓砍腦袋了呀。


    這土匪娘們,你就不能緊著少說點距離嗎。唉,真是一根筋呀。


    我心裏正埋怨著,突聽“噗”的一聲,還沒明白過來是啥,隻覺身子猛地一顫,“轟”的一聲天崩地裂的炸響,我驚吼著騰空飛起,幾乎於此同時,一團熾熱的火光也轟地竄進了洞裏,巨大的衝擊波把我掀出了四五米,咣地一屁股砸在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上,翻身又滾了下去。


    “臥倒!!!”


    隨著三麻子歇斯底裏的狂吼,我驚見那軟綿綿的物件騰地跳了起來,忽又悶吼一聲,整個空間發出滾雷般的迴聲之際,那物件狂嘯著淩空飛了出去。


    驢詐了!


    我心頭猛地一振,抬眼見那毛驢迎著密集的槍彈,奮起四蹄,幾個飛躍出了洞口,直衝山坡下的鬼子群撲去。


    “好!”我心裏暗暗大吼一聲,咬牙瞪眼握拳,激動的身子亂顫。


    你奶奶的,這下看我們驢大英雄的,不弄死你們這些雜種,還不知灶王爺有三隻眼呢。


    我心裏發著狠,見那毛驢在密集的槍彈中唿嘯著直向前衝去。


    一個鬼子突然從地上跳起來,迎麵撲向了那毛驢,被它一頭撞翻,旋即踏著他的腦袋飛竄過去。


    這下鬼子們昏了,紛紛驚叫著四處亂竄。


    我本以為那詐驢會乘勝追擊,攪亂整個戰局,不料,它毫不停歇,更不拐彎,而是一溜煙似的躥下山穀,在鬼子們慌作一團的時候,迎頭竄上對麵的山坡,眨眼就到了山頂,旋即消失在了視野中。


    咦?我腦子轟地一炸,這才突然想起,那,那驢頭上紮著的銀針朱砂沒弄下來呀,天眼迷糊著沒開,就是頭瞎驢,瞎驢是看不清事物的,隻會一條線竄下去,至於最後是啥結果,我不知道,也不敢想象。


    這他娘的完了,我驚恐地哭喊著:“三爺,那驢跑了呀......”


    “都特麽是你一屁股把它砸詐了!”三麻子在我後麵不遠處,既痛心又無奈。


    這時,山坡上的鬼子們又狂吼著向山頂衝來。


    他們不知道那毛驢為啥打不死,但短暫的驚魂過後,使他們信心倍增,洞裏的毛驢都驚瘋了,人就更不用說了。


    哥哥兄弟,東亞共榮們,拚力衝鋒吧,大洋大大的,加官進爵大大的,前途無量呀!


    鬼子們瘋了,瘋狂呐喊著,不顧一切地向洞口衝來。


    我看著那鋪天蓋地的黃色海洋,整個人都懵了,一股發自心底的洪荒恐懼霎時籠罩了我的身心。


    完了,完了,玲花,荷花,鼓搗一頓,老子最終還是死在了三麻子這個雜種手裏了。


    這會哭都來不及哭了呀。


    而一枝梅也瘋了,抱起機槍,衝著蜂擁而來的人群,狂吼著:“來吧,來吧,姑奶奶跟你們拚了......”


    赤紅的槍彈唿嘯著呈散鏈形竄進了鬼子群。


    鬼子們驚吼著咣咣摔倒一片,旋即縮頭舉槍又轟轟地對射起來。


    “郭子,打驢!”


    三麻子猛然大吼了一聲。


    我身子一哆嗦,也被一枝梅的血性鼓動起來,嗷的一聲跳起來,抄起那根木棍,衝著第二頭驢的心髒部位猛地砸了下去。


    那驢渾身一顫,忽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臥倒——”


    隨著三麻子的吼聲,我和一枝梅咚地趴在了地上,而在那詐驢站起的一刹那,三麻子也飛身抹掉了它腦門上的銀針和草紙。


    隻聽一陣滾雷般的悶吼聲響起,那詐驢奮起四蹄,挾著一股疾風,唿嘯著向洞外竄去。


    但願這次別再一根筋竄到底了呀,要不我們就真的玩完了。


    我緊揪著心,咬牙切齒卻又渾身顫栗著,死死盯著那頭詐驢飛竄出了洞口,向百米開外的黃壓壓的鬼子群撲去。


    “八個牙驢,死啦死啦的......”


    “打,打,快打......”


    日偽們驚喊著,無數支槍口對準了唿嘯而來的毛驢,無數串赤紅的銀鏈噗噗地穿進了毛驢的身體,血霧飛濺中,那毛驢幾個躥跳撲進了鬼子群裏,一頭撞翻一個,接著一蹄子又敲中了一個偽軍的腦袋,驚天動地的慘嚎聲把所有鬼子驚懵了,瞪眼張嘴地一時不知該咋辦了。


    萬軍叢中,方顯英雄本色!


    詐驢在鬼子群裏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頭撞腿蹄,打滾碾壓,瞬間把黃色海洋衝出了一大片山體本色,不,還夾雜著黃點紅斑。


    眼看著那驢瘋狂地連續撞死踢傷了十幾個日偽後,其他人才猛然從呆愣中醒悟過來,在一鬼子的怒吼下,他們旋即排成一道人牆,舉著明晃晃的刺刀,嚎叫著向正在撒歡酣戰的毛驢衝去。


    那詐驢正在忙活,忽聽身後發出一片吼聲,身體猛然一個空中旋擺,轉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圈子,悶吼一聲,瞪著雞蛋大的赤紅的驢眼,迎頭向刀牆人浪衝去。


    “殺......”


    鬼子們咬牙瞪眼,麵目猙獰地大吼著,舉著刺刀勇敢撞了上去。


    隻聽“噗噗”一陣刺刀穿肉見骨的聲響,鮮紅的驢血“哧哧”地噴了出來,在耀眼的陽光下分外血腥恐怖。


    那毛驢被十幾條刺刀紮在身體裏,硬頂著稍一停頓,忽然長嘯一聲,騰空竄起,一個翻滾砸向了鬼子群。


    鬼子們猝不及防,更躲避不及,瞬間被砸倒了一片,慘嚎聲驚天地泣鬼神。


    而那毛驢愈戰愈勇,身上栽著十幾支長槍,跟豪豬似的,在鬼子群裏撒開了野,十八般武藝也用到了極致。


    頭撞,腿踢,驢打滾,幾下子就把人牆衝了個稀裏嘩啦,死傷一片,哀號連天。


    這會,鬼子們才終於明白過來,這驢已經不是驢了,而是閻王爺的驢頭太子或天兵天將,專門來抓他們下地獄的。


    精神的力量是無窮的,也是窮無的。


    君不見當年日軍一個大隊五百人就敢攻擊中條山上的國軍一個整編師一萬多人的陣地,且殺了個十之八九,血流成河。


    也不見一個蘇聯士兵手持一支蘇式衝鋒槍,攆的四百多個日本關東軍漫山遍野的亂竄。隻因為他們見識過蘇式衝鋒槍的厲害,一聽到那聲音就精神崩潰,魂飛魄散。


    現在,他們也如同聽到見到了那蘇式衝鋒槍的威力,先是頭腦靈光,反應快的少數人撒丫子往下竄,半秒不到,整個山坡上的黃色海洋突然崩潰,海嘯般地撲向了山穀。


    那英雄的毛驢,身紮著十幾條長槍,似一頭牧羊的獵犬,不,準確地說是一頭衝進羊群的餓狼,唿嘯著闖入了綿羊堆裏,展開了瘋狂的大屠殺。


    “打,打!”我似一頭發*的野獸,一下子從地上跳起來,握拳瞪眼,衝著那詐驢連連嘶吼。


    而這時,我微弱的聲音也抵不過山穀裏那上百的鬼子群的驚吼聲。


    隻見那詐驢似一把利刀,一頭雄獅,甚或一道無形的巨浪,在山穀裏,在人群裏縱橫肆虐,衝到哪兒,哪兒就像被颶風襲擊的麥浪,一片片倒下、翻滾。


    緊接著又似被衝散的羊群,漫山遍野地猛竄開來。


    我們三人在洞口看的是熱血封騰,大唿小叫。


    “大叔,咱趕緊組織人員衝鋒吧!”一枝梅抱著機槍,激動地衝三麻子道。


    三麻子一眯眼:“不急,等他們......”


    “那,那姓黃的漢奸......”


    一枝梅剛說到這兒,我也忽然想起,對呀,我們此戰的目的,不就是仇敵黃福貴的孫子黃長文嗎,他若跑了,那豈不白忙活一場?


    “一頭詐驢,應該擊不退他們的鬥誌的,雖然......”


    三麻子話沒落,忽聽“轟隆......”一陣硝煙從山穀裏竄起,驚見那頭詐驢騰空飛上了半空,旋即被撕裂成無數碎片......


    完了!


    我腦袋轟地一炸,一屁股砸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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