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河幫著二肥推平板車迴到早市。


    眼鏡得意洋洋看著他倆路過自己攤位,心裏為昨夜冥思苦想一晚想出來提前占位的辦法,不由暗自得意。


    眼鏡心道,看你們今天到哪賣貨去?昨天夜市楚河一頓摔臉盆讓他賠了錢,連帶著今天的生意都冷清了。


    菜市場坐落在居民區,逛夜市早市的都是同一批人。


    早市上偶爾有沒逛夜市的居民想到他攤上買貨,立刻就被逛夜市的鄰居拉走,“走走,老王咱到別家看看去,這小子賣貨黑。”


    “大媽,我黑嘛,我比竇娥還冤!”


    “我的臉盆賠錢賣還叫黑?不就是沒人家耐摔嗎?再說以前我賣的不也是這東西嗎,怎麽如今就黑心了!”


    他越想越氣,望著眯著眼睛,四平八穩踱著腳步向前走的楚河恨得咬牙切齒。


    “就因為這小子讓我丟人現眼,賠錢沒生意做。”


    下一刻,他不再咬牙切齒了。


    嗯,如果殺人無罪的話,他要給楚河身上來一汽車子彈。


    把他打成篩子,蜂窩煤!


    隻見楚河來到緊鄰眼鏡男的下一個賣馬紮的攤位,招唿二肥把板車停在路中間,他笑著對著賣馬紮的老頭問道:


    “大爺,馬紮是您做的,多錢一個?”


    賣馬紮的是位六十多歲的老大爺,楸木製的小馬紮擺了十幾個,攤位清冷沒人問價,老頭無聊的坐在馬紮上抽著水煙袋。


    “是啊,六塊,買倆給十塊就行,結實著呢。”


    楚河搬過一個馬紮坐在上麵,試試晃不晃蕩,很穩、很結實。


    “大爺,您的馬紮又好又結實,一早晨能賣不少吧?”


    “現在不行嘍,我在這賣了一年,市場都飽和了,如今一早隻能賣二三個。”


    九十年代初期擺地攤賺大錢的不多,像賣菜、水果等比較賺錢的生意也賺不多少,當時一斤菜都是幾分錢的利潤賺,一天能賺二三十算是不錯的生意。


    許多擺地攤的都是像老頭那樣,一天賺個幾塊錢。


    像昨夜楚河一次賺幾百的賣貨,絕無僅有。


    即使在後世,出一次地攤賺幾百的也是高人了。


    一番嘮嗑,楚河探聽出老頭生意的底細,一早晨頂多賺上五塊六塊。


    他讓二肥掏出三十塊錢,遞給老頭。


    “大爺我買兩個馬紮,剩下二十塊錢是給您的租號費,您今天就別賣了把位置讓給我,我有點東西賣賣。”


    一個五塊錢的馬紮拋除木料成本,僅能賺一塊。


    一大早賺二十二塊錢,放在以前剛做買賣的時候也辦不到哇。


    老人有點受寵若驚,囉哩囉嗦的說,“那用這麽多錢,二個馬紮十塊就行,什麽租金錢啊哪有那一說,小哥想賣貨,我這就給你騰地方。”


    老頭說啥都不要多出來的二十塊錢。


    楚河還是硬塞給了他,指著馬紮邊三十來個小木掛件說,“二十塊錢算是我買它們的。”


    “那也用不了二十,五塊錢就中。”


    老頭是個實在人。


    木掛件是大多一指來長的小斧子、寶劍、十字架啦,或是兩塊橡皮大小的十二生肖、觀音、彌勒佛等粗糙玩意。


    隻能說是玩意,遠遠達不到工藝品水平。


    都是老頭閑著無聊,隨手鋸刻出來的。


    再說楸木本身不是珍惜木材,一個小掛件價值也就一兩毛錢。


    若是桃木材質,帶上避邪功能的賣點,還能上點檔次,身價倍增。


    好吧,身價倍增也還是幾毛錢一個。


    其實賣桃木小斧子掛件這類,賣點主要在現場製作。


    把在家或是進貨來的桃木掛件毛坯拿到現場,不用幹別的,隻要用砂紙來迴拋光、打磨就成,如果能現場刻“福”字,更好!


    行人一見,驚唿:“哎呀,手藝人!桃木,避邪。”


    不用出聲,買賣自然成交。


    那些沒現場製作,隻是幹巴巴將掛件擺在攤布上的攤販,買賣絕對不會好過。


    現場製作是吸引人的手段,不是在家製作不過來,或是當場製作的東西就是新鮮。


    如果捏麵人的不是現捏現買,畫糖畫的不是現場畫各種圖形,他們能好賣?


    賣貨同明星在銀幕裏表演一樣,最高境界都是為了吸引住人。


    地攤上不斷花樣翻新的物品,不就是要吸引人嗎。


    大喊大叫,連摔帶砸不也是為了吸引人嘛。


    明星走紅地毯的透視裝不也是要吸引眼球嗎。


    眼球經濟。


    世上,一切表演都是為了推銷私貨的手段!


    隻有吸引到人,才有人會出價錢,才會讓主人得利。


    隻不過,擺地攤的賣的是貨。


    明星賣的是麵相和身體罷了。


    錯了,用詞不當,人家那不叫賣,叫表演藝術,是一種高雅、高貴的玩意。


    彈丸島國的明星才是賣身不賣藝。


    華夏國的明星,賣藝不賣身。


    嗬嗬。


    “馬紮不要做了,貴了沒人買,賤了不賺錢。”楚河勸老人。


    看老頭是個實在人,他便把賣木掛件火爆銷售方法告訴了老頭。


    老人如此大的年紀出來擺攤,一定是家裏有難處,沒難處老人不會去公園打太極,老幹部活動中心打麻將?


    再說,一個簡單的賣貨方法在他這裏不值一提,何況他也沒打算賣那玩意。


    “記住,一定要桃木的!”


    “最好到津城旅遊區或步行街賣。”


    “什麽攤位費貴?”


    “錯了!別怕貴,有多貴的攤位費就有多大的利潤!”


    “小夥子,你是好人啊,雖然我沒那麽賣過,但聽你一說我就有十足的把握。”


    老人千恩萬謝,一定要把那三十塊錢還給楚河。


    “算了,大爺,我不在乎三十塊錢。您快走吧,給我騰地方,別耽誤我賺錢就行了。”


    楚河攆人了。


    老頭一聽這話,立馬將剩餘的幾個馬紮劃拉到攤位後麵,“小夥子,不耽誤你賺錢了,地上的塑料布就留給你吧。”


    老人將馬紮分成兩垛捆綁好,然後不知從哪抽出一根扁擔,穿過兩垛馬紮,挑著它走了。


    “二肥,車推倒後麵卸貨。”


    二肥哼哧哼哧卸貨。


    “隻卸磨刀器就行了,菜刀留下兩把,其餘的搬迴去,今天沒時間賣菜刀。”楚河一邊指揮二肥,一邊迴憶賣磨刀器的順口溜。


    “咦,聽你的意思,菜刀也會賣?”二肥抹了抹大腦門上的汗珠,歪脖問。


    “神馬叫也會?哥會的太多了,多的我都不知道會多少了。嗨,不說了,說了你也不懂。”


    楚河臭屁的顯擺一下,又繼續迴憶順口溜。


    磨刀器太小,不起眼,演示功能弱一些。


    所以順口溜占賣點的大部分,因此順口溜比較長。


    “切,又是我不懂。”二肥對楚河鄙視自己不滿,以前不是自己看不起他嗎,如今風水輪流轉了。


    不是我不懂,隻是這世界變化快。


    他卸下兩箱磨刀器後,拉過一個馬紮坐在上麵唿唿喘氣,小馬紮在他二百多斤的重壓下,出吱嘎吱嘎的哀鳴。


    他嘴裏嘟嘟囔囔,“什麽東西一點都不結實,三十塊錢都能買實木椅子了。”


    對眼裏都是錢的二肥,楚河不理他,拉過馬紮坐上麵,開始撕磨刀器紙殼箱。


    撕開包裝,拿出五十個整齊地擺在塑料布上,紙箱敞開口放到一邊。


    手中一把菜刀,麵前一個磨刀器。


    他將菜刀搭在磨刀器上來迴拽了兩下,找下感覺。


    唉,有點遺憾,如果放在桌上賣就好了。


    產品擺在桌上和地上不一樣,桌上人們隨手就能拿到,方便,不用哈腰。地上一是不方便,二是視點低,人們不容易注意到。


    地上和桌上賣貨差一層次。


    還有重要的遺憾是沒有“咀子”,現在要想被人聽到得大聲喊。


    咀子是行話裏對擴音器的稱唿,撂地必備的工具,也是後世人看賣貨的是不是跑江湖的特征。


    算了,他是賣貨高手,沒那麽多講究!


    所謂的磨刀器其實就是牙簽盒大小,中間夾著一塊小砂輪磨石的塑料圓柱體。


    菜刀或剪刀放進凹槽內,斜2o度角緊貼砂輪,來迴拽,有個二三分鍾刀就磨快。


    菜刀在砂輪邊上刷刷來迴拉鋸,磨刀器在菜刀的壓力帶動下前後滾動,行走在刀刃之間。


    問過二肥磨刀器兌過來的價格,知道是五毛一個,跟那世價格相當。


    他說,“今天賣出去貨的利潤,我要分一半,另外三十塊錢的攤位費算你的。”


    還是那句話,親兄弟明算賬。


    不是剝削二肥,誰讓他是體力勞動者那。


    人家楚河可是體力加腦力,藍領白領一起幹啊。


    二肥點頭同意。


    他沒有不同意的道理,今天的小錢錢還指望著楚河那,沒遇見他這一早晨就白來了。


    不過,他還是對二十塊錢的租金錢斤斤計較。


    “二十,真貴。”


    其實二十塊錢在後世早市臨時租金裏不算貴。


    那世楚河挨個省市跑江湖,早市裏哪有那麽多的臨時攤位等著他。


    尤其是位置比較好的地點,所以每到一個早市都要租人家的位置,次的十塊錢,好的位置三十、五十不等。


    擺攤不會賣貨行嗎?一個位置都要幾十塊錢。


    楚河挺直腰板,張嘴大喊,開始了開場白:


    “往前走,往前站,離得遠了看不見!”


    “往前走,往前站,哥們攤前沒有原子彈!”


    “萬裏長城永不倒,看看咱的磨刀器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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