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炎烈日之下,一支數百人組成的行伍歪七扭八的排成一隊,亂糟糟的朝著前方行去。


    看其打扮似乎是正規軍,而是還是郡裏的郡兵,隻是這群郡兵的軍紀和隊列實在令人不敢恭維,散漫的樣子甚至不如初訓幾個月的丁壯。


    若不是隊伍行進還算謹慎,前麵有著幾十名騎兵開道,警惕地望著四周,不時排斥候騎馬飛奔而歸,稟報前方的路況。


    很難想象這就是泰山郡,這種三不管地帶裏,兗州方麵用來抵禦青、徐兩州侵襲的主戰軍隊。


    此時,百人將許甘位於隊伍前段,策馬緩緩而行,在他身旁的一輛幹草車上,屯長應琥躺靠在草垛中,無精打采的擇著手中的枯草,不時痛的哼哼幾句。


    也不怪他如此,三十軍棍下來,任誰也會被打得血肉模糊,無法行走。


    他沒有傷筋動骨,仍有精力躺在車上哼哼,還是占了自己是太守應劭的侄子,執法隊沒有下狠手的原因。


    饒是如此,在他不能留在軍營的情況下,也隻能躺著出來了。


    “應伯長,傷勢好一點沒有?”許甘笑眯眯問道,語氣中充滿了戲謔。


    “迴稟將軍大人,末將隻不過是皮肉外傷罷了,休養幾天便沒事了。”應琥沒好氣的迴道。


    作為應家子弟中出則為將中的佼佼者,應琥雖然在文采上遠遠比不了在文學史上留下濃重一筆的應瑒、應璩等堂兄弟,但是他在軍事上的眼光卻極其出眾。


    徐州方麵的蠢蠢欲動,給他一種風雨欲來之感,他極力勸說叔父應劭整軍備戰,迎接可能到來的徐、兗大戰,但是結果卻喜憂參半。


    應劭讚同了侄兒的觀點,但是他在整軍防備外敵的同時,卻抽出了一部分郡兵精銳,打算護送隱居在華縣的曹嵩父子返迴兗州腹地。


    對此應劭是極力反對的,他認為郡兵是朝廷的軍隊,而不是某家大族、大戶的私軍。


    尤其是在這種大敵將來的危急關頭,好鋼應該用在刀刃上,不該分兵,本末倒置,用曹家一家的安全換取全郡、甚至全州的危機。


    可想而知,當應劭聽到自己這個政治上如白癡一般的侄兒極力勸阻自己時,是何等惱火。


    他當場將應琥杖責了三十軍棍,將之貶為都伯,並將他安插進了護送曹嵩迴兗州腹地的隊伍當中。


    於是,就有了眼前的一幕。


    不過應琥的杖責沒白受,在冷靜下來之後,應劭還是擇情采納了侄子的部分意見,縮減了護送隊伍的規模,並將原定的精銳換成了眼前的這群老弱病殘。


    因此,雖然挨了頓打,官職又被降了好幾級,但應琥的目的也算達成了,心情不錯的他便與好友許甘相互調侃著。


    這時,一名騎兵疾奔而至,向許甘拱手道,“將軍,曹管家有請!”


    許甘點點頭,對應琥笑道,“盡快恢複身體,說不定後麵還有一場大戰等著你呢!”


    “多謝將軍的烏鴉嘴。”應琥懶洋洋的躺在車上,翻了個白眼。


    許甘不以為意,雙腿一夾戰馬,向隊伍後方奔去。不多時,許甘便追上了隊伍最後麵的曹管家。


    曹管家是個五十多歲狡黠老者,曹家的家生子出身,身材幹瘦,頭腦靈活,精明能幹,是曹嵩極為信重的左膀右臂。


    “曹管家,你找我有事嗎?”許甘勒住戰馬問道。


    曹管家一指遠方黑黝黝的山巒,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那群山腳下就是華縣了,我家老家主就住在縣城之外。他老人家注重禮數,許將軍可要約束好自己的手下,不要衝撞了老大人。”


    華縣並不遠,也就相距三四裏的樣子,高大塢堡在陽光下看得格外清晰,許甘注視片刻,悶聲道,“我手下的兄弟們自然懂事。”


    “希望如此。”


    曹管家陰測測的說道,“否則曹使君的脾氣好,他手下的那群驕兵悍將可不一定……”


    這時,有騎兵在前方大喊,“將軍,前方道路被大樹攔住了。”


    曹管家和許甘對望一眼,同時喊了一聲,“不好!”


    前方有大樹攔路,那斥候都到哪裏去了?


    許甘急道,“我去前看看!”


    不等曹管家同意,他調轉馬頭向隊伍前麵奔去,一邊大喊,“全軍停下,有伏兵,警戒戒!”


    隊伍頓時變成異常緊張,所有士兵都盯住兩邊,就在這時,一名車夫慘叫一聲,脖子上中了一箭,從牛車上栽下,緊接著不斷有慘叫聲傳來,此起彼伏。


    就在冷箭出的同一時刻,從樹林中射出了長長一片數百支火箭,儼如密集的火花在天空中綻放,劃過眾人的頭頂,直射林道兩旁。


    許甘這才現,道路的兩旁不知何時堆了一排排的幹柴枯草,甚至淋了火油,一沾了火星,立刻燃起了熊熊大火。


    很快,火光衝天而起,黑煙肆虐彌漫,措不及防的隊伍有頓時混亂起來。


    許甘暗叫不好,縱馬疾奔,長槍猛刺,將近旁的柴堆挑落林間,然後抽槍大喝,“所有人不準混亂,集中到我身邊來!”


    混亂的士兵稍稍平靜下來,幾十人清理出一塊無火的空地來,迅結陣。


    士兵們紛紛向這邊靠攏,箭矢也在這時停止了,周圍忽然變得異常安靜,就像暴雨來臨的前的瞬間。


    忽然,兩邊樹林內爆出一片喊殺聲,隱藏在樹林內的數百到黑影蜂擁而出,向著立足未穩的隊伍殺來,宛若狼群露出了獠牙……


    在護送隊遇伏的同時,幾裏外的曹家堡守衛全都看在了眼裏,天空中濃重的黑煙,使整個曹家堡的氣氛變得緊張了起來。


    曹家堡的守衛並不多,但是這些人不是曹家世代培養的死士,就是曹操軍隊中退下來的老兵,皆是精銳。


    可是再是精銳,他們也隻是一群隻有匹夫之勇的大頭兵,在上司下達之前,他們也隻會幹站在那裏,為了前方生變故的原因爭吵著。


    這一吵就是一兩個時辰,直至遠處傳來一陣響動,眾人才停了下來,將目光投向城外。


    不多時,一支灰不溜秋,滿身血跡的泰山郡兵出現在城外,大約三百餘人,為一員大將,正是百人將許甘。


    “堡上的人聽著,我是百人將許甘,奉應府君之令前來護送曹老太尉前去兗州,開堡門!”


    當值護衛長似乎認識許甘,連忙喊道,“許將軍稍候,我立刻派人去稟報堡中的主事人!


    接著有護衛飛奔跑入堡,趕去向曹嵩之子曹德稟報。


    而曹德此時正在詢問著外出打探情報的探子,想要獲知城外幾裏外生的事情。


    可惜探子因為人太少,不敢過於靠近,隻知道幾裏外生了一場大戰,具體情況不知,在交戰雙方分出勝負前撤了迴來。


    曹德正大罵著手下無能,而就在這時,守堡的護衛趕了過來。


    “家主,屬下有事稟報!”


    “什麽事?”曹德眉頭一皺,不耐煩的問道。


    “郡裏那邊來了一支軍隊,說是護送老家主去兗州。”


    曹德一下子坐了起來,“是誰帶兵?來了多少人?”


    “是百人將許甘,帶來大約三百餘人。”


    “怎麽這麽少人?還隻派了一個百人將過來”


    曹德眉頭皺了起來,這應劭身為下屬,也太不會做官了吧?


    雖然心中有些不滿和疑惑,但他還是起身出屋,快步來到堡牆上,他看了看堡下,果然是許甘,後麵還跟著三百名士兵,便高聲問道,“許將軍,我家管家何在?”


    許甘揮了揮手,當即就有人將曹管家帶了出來,隻不過曹管家一臉血痂汙跡,身上還有刀傷,似乎還受到不小的驚嚇。


    “怎麽迴事?”曹德的臉色當場冷了下來。


    許甘幹笑了一聲道,“曹家主勿怪。剛才我們經過山穀時,不小心遇到了一股毛賊的埋伏。雖然輕鬆打退了對方,曹管家卻因為馬匹失控,卻衝入敵群,受了點外傷和驚嚇。”


    此時曹管家似乎恢複了很多,身體漸漸停止了顫抖,尤其是在曹德將目光投過來之後,曹管家反射般的跪伏在地,泣不成聲,“老奴無能,令家主擔憂了!”


    曹德這才冷著來拿,勉強抖動了一下臉皮,算作迴應,“無妨,外麵大敵壓境,內部蟄伏已久的魑魅魍魎之徒自然會冒出來作亂。不過在護送家父與我迴兗州時,希望不要出現這樣的事情。”


    “末將明白!”


    “很好!”曹德的臉色這才好看了起來,朝左右令道,“開門!”


    吊錢吱嘎嘎放下,堡門緩緩開啟。


    因為不是城池,堡中的防禦稍微簡陋,沒有甕城,穿過堡門便可直接進入堡中。


    許甘注視著堡門開啟,他低聲令道,“進堡!”


    他催動戰馬帶著士兵們緩緩進了縣城,曹德已經下了城,在堡門處迎接他,盡管他心中對許幹等人及其上司應劭極其不滿。但是以後還得仰仗對方的護衛,表麵上還是裝出幾分客氣,拱手笑道,“許司馬辛苦了!”


    不料許甘突然翻臉,喝令,“給抓起來!”


    身邊幾名士兵猛撲上前,將曹德按倒在在地,長刀架在他脖子上。


    這個變化太突然,令所有人都措不及防,突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驚呆了,曹德被按在地上大喊,“許甘,你瘋了嗎?”


    這時曹家的護衛紛紛執刀持槍,衝上前來,想要救出曹德,迎來的是許甘的一聲冷笑,“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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