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對葡萄眼瞪的大大的,望著他一動不動,元沈絕碰了她兩次,她都沒有迴神。


    元沈絕索性一把抱住她,把她的臉按進了自已懷裏。


    花霜笑著解釋:“這位顧兄,跟我們一個熟人長的實在是太像了,我方才也嚇了一跳呢!”


    “倒是巧了,”顧半眉溫和的笑道:“我還當我長的太醜,嚇到了小娃娃。”


    花霜笑著恭惟了兩句,就把這事兒揭過了。


    郭景成本來還想問問心寶,能不能治他的病的,這下也不好張嘴了,隻能打了個岔,聊起了別的。


    元沈絕抱著小團子,揉貓一樣,安撫的撫摸她的小腦袋。


    他以為賊道人死了之後,她就不會再看到什麽慘烈的“未來”了,可顯然,方才她又看到了。


    這會兒也不好說話,隻能這樣安慰她一下。


    好一會兒,心寶才緩過來,從元沈絕懷裏冒出頭,偷偷看了顧半眉一眼。


    顧半眉恰於此時一抬眼,又與她的眼神兒撞了個正著。


    團子當場往元沈絕懷裏一藏,再也不肯冒頭了。


    而此時,外麵。


    明霈帝正坐著聽這些人說話。


    郝花時是易容高手,馬甲比衣裳還多,這會兒用的身份叫張四兩,是一個稍微有點小名氣的江湖人,這個身份倒是剛剛好,一點不起眼。


    今天的焦點是晏時昌和沈壽延,他們身份不夠湊不過去,正好在這邊自在說話。


    江湖人行事粗獷,說話也是肆無忌憚,說啥的都有。


    明霈帝隻管聽,郝花時就四處穿來插去,賤兮兮的抄著手,到處結交撩撥引戰……


    有人說:“我隻當龍鍾之年,還可與郭兄把酒言歡……如今看來隻怕是不成了,到那時,我隻怕是送禮都進不了門兒了。”


    人家的朋友還沒說話呢,郝花時就身子一斜,插.到了二人間,對他道:“武舉又不限年齡,你羨慕你也來麽!大家都考武舉都當官兒,將來別人給咱送禮。”


    那人:“……”


    你誰啊你!?誰跟你“咱”?誰羨慕了!!我才沒有羨慕!


    有人道:“聽說這武舉,也不是功夫好就行的,還得考那啥武經之類的,咱們哪會這個?”


    郝花時湊過去道:“書鋪不是有賣的?你連買武經的錢都木有?木有我借給你啊!”


    那人瞪眼道:“你管我有沒有錢呢!我說的是有沒有錢的事兒麽?我說的是朝廷難為人!咱這種粗人哪學的會這個?”


    “啥叫難為人?”郝花時道:“人家學文的,寒窗苦讀十年,四書五經、詩詞歌賦啥的,不知道有多少本書,全都得倒背如流,到頭來連個童生都考不上,難為人不難為人?咱們武人隻考《武經總要》一本!聽說前朝要考武經七書呢!那才勉強夠的上難為人的!這考上了武舉就能當官兒,門檻兒要是不高,豈不是啥阿貓阿狗都能當官兒了?”


    那人氣道:“你說誰阿貓阿狗呢??”


    “說我說我,”郝花時嘻皮笑臉的:“兄弟別氣啊,我說我自個兒呢!”


    “你!”那人也吵不起來:“你誰啊你!”


    郝花時道:“鄙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張四兩!!”


    那人一臉鄙夷:“沒聽說過。”


    “沒事沒事,”郝花時一點都不生氣:“我這不跟你說了,你下迴不就記住了?最愛說話的就是我了。”


    說的旁邊幾個人都笑了,紛紛調侃:“確實,就是太愛說話了,容易被人打死。”


    一夥人很快打成一片。


    郝花時知道明霈帝想聽什麽,不時的引上一句,大家也漸漸的暢所欲言。


    明霈帝慢慢聽著,也琢磨出味兒來了。


    咋說呢,絕大部分人,都是羨慕向往居多的,那些嘴裏酸的,又何嚐不是心裏想。


    但文人和武人,最大的不同在於:


    文人地位高,大家也都知道科舉難,考不中大家已經習慣了,考中了就是驚喜。


    而武人呢,麵子比天大,想考吧,又怕考不中丟臉。


    這樣的人,占了至少八成以上。


    所以,他當初為了吸引武人參加,將武舉精簡為府試、鄉試、和會試三次,其實是一個失誤。


    他應該做的,是降低初試的難度,先引得他們“上船”,然後再提高一下待遇,譬如賜專門的武秀才服等等,滿足這些武人愛麵子的心理,讓他們炫!!


    等到上了船,他們嚐到甜頭,就沒辦法再退迴去做草莽了。


    他們表麵上不管如何,私底下一定會努力用功,想要更進一步的。


    想通了這事兒,明霈帝心情不錯。


    一邊聊著,郭動的大兒子郭景遠也進來了,笑道:“諸位叔伯朋友,咱入席再聊!”


    大家一邊應著,一邊就各自入了席。


    郭景成帶著一夥年輕人,也從另一邊過來廳裏,也入了席。


    心寶一進來就瞪著倆大眼,四處找,找了一圈兒,終於隔著大半個廳看到了耶耶,放了心,還朝他笑了笑,明霈帝若無其事的別開了臉。


    郭府的大廳極為大氣闊朗,幾比皇家宮殿,郭動紅光滿麵,帶著小兒子和沈壽延兩人出來。


    晏時昌是以沈壽延徒弟的身份來的,但如今,滿天下誰不知道他的身份。


    所以他能來,郭動確實麵上有光,整個人神采飛揚,親自安排著幾個親近的,地位高的人入了座。


    也因為晏時昌來的事兒傳了出去,所以當地的官員文人,也有不少過來的,也都一起坐了。


    明霈帝臉上小做裝飾,親近的人肯定還是認的出的,但這些小官兒,一輩子也沒見過幾迴駕,自然不可能認出來。


    再說他的座席也偏,這些人隻怕做夢都想不到,皇帝會出現在這兒,所以明霈帝還挺自在的。


    也就在這個時候,胡大寬悄悄的從角門進了府。


    角門平時都是下人走的,輪值的下人並不知道院中發生了什麽。


    胡大寬平時常來常往,下人都是認識的,也就請了個安叫他進來了。


    胡大寬隻道:“我自去找景瑞道賀,你們不用稟報。”


    下人樂的輕鬆,便應下了。


    這會兒家中正忙,胡大寬進了院子,瞅人不備,就直接進了酒窖。


    他熟悉郭府待客的規矩。


    郭夫人會釀酒,釀的還挺好,家裏的酒都是幾十斤的大酒壇子,每到待客,就會倒進大提梁酒壺裏頭再拿出去。


    他趁人不備,溜進去一看,果然,外頭一字排著許多的酒壺,旁邊還有一個開了封的大酒壇子。


    胡大寬獰笑了一聲,從懷裏掏出一個紙包打開,就把藥全都抖進了大酒壇子裏。


    說他窩裏橫?不敢對付沈壽延?


    他還非要對付對付給他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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