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太皇太後知道自己宮裏沒了兩個人時,已經是隔天的事了。


    女官李沅匆匆過來將事情說了遍,太皇太後頓時隻覺得氣血上湧,差點兒兩眼一黑倒下去。


    從前知曉太子頑劣,沒曾想竟然如此不堪。


    不僅將內監扔到狗群裏活活咬死,還將宮女扒光了扔湖裏,那宮女哪堪受辱,下去了就沒上來。


    “混賬東西,真是混賬東西。”太皇太後拍得案幾直震,“給哀家把皇帝找來,這次絕不能放過他!”


    她這迴是鐵了心要懲治太子!


    李沅不敢耽誤,立即去辦。


    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太子耳中,隻見他鬥著蛐蛐兒,一點也不在意。


    “叫父皇就有用了?這麽大把年紀,玩不起!”


    太子不屑,就這還敢栽贓他,真以為他跟父皇一般,會處處忍讓她。


    “殿下,皇上讓您去一趟仁壽宮。”


    不多時,便有小內侍進來通報。


    太子頷首,臨走時吩咐張永去坤寧宮通知皇後娘娘。


    仁壽宮內,皇帝臉色不大好,顯然也是知曉了他做的事兒,不過看太子的模樣,是一點兒錯不知。


    皇帝麵上不顯,心中卻歎了口氣,這讓他怎麽糊弄過去?


    “太子,昨日仁壽宮的內監和宮女一事,可是你做的?”


    “迴父皇,是兒臣沒錯!”


    太子行禮道。


    皇帝隻覺得一陣牙疼,在一旁冷著臉,怨毒地看著太子的太皇太後沒看到的地方,悄悄使著眼色。


    “嗯哼!你隨意打殺宮女內監,這就是身為儲君的仁德嗎?”


    太子一臉莫名,儲君還需要仁德啊?


    這玩意兒能作甚?


    “兒臣不知什麽仁德,隻知這兩個背後編排兒臣,正巧被兒臣逮到,難道兒臣連處置兩個人都不成嗎?”


    皇帝一聽,心裏當然是向著兒子的。


    “這……”


    “皇帝,你聽他胡說八道!”太皇太後拍桌,指著太子,“你生的好兒子,好儲君,看看他都做了什麽?”


    “往日荒唐也就罷了,現下視人命如草芥,毫無一點兒憐憫之心,更無儲君之德,有何資格再擔當儲君這個身份?”


    “簡直德不配位!”


    她也是氣得狠了,竟是連這話也說出口。


    放下,皇帝不高興了。


    他就這麽一個兒子,和皇後一塊兒自小疼大的,再怎麽混,難道還能把儲君摘了?


    沒等他說話,趕過來的皇後也直接炸了。


    這哪裏是在尋他們的不是,分明就是狼子野心,想讓她的兒子下台。


    “太皇太後,兩個不值一提的宮女太監,您也為著他們喊冤,就要指摘太子德不配位?”


    太皇太後迴過神來,也知自己說的過了些,她動了動唇,卻是拉不下臉解釋什麽。


    皇後氣笑了,“別說兩個人,今日這番話,本宮今兒個就是將殿裏的宮女太監全殺了,也不值當什麽。”


    話音落下,殿內的人立即跪下伏地,不敢說什麽。


    “臣妾和皇上隻這麽一個兒子,太皇太後說太子德不配位,難不成要讓太子讓出儲君的位置?”


    “你,哀家何時如此說了?”


    皇後冷笑,“臣妾這耳朵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太子無所謂,半點兒不擔心,比起這個,他覺著該迴崔家上課了。


    還是外頭有意思,以後若他的宮裏都是這些人這些破事兒,他寧願在外頭開個府過日子,也不迴宮。


    太皇太後反駁不得,隻氣得胸口疼,頭也疼。


    “難道他如此虐殺我宮裏的人,就一點兒責任不擔?你們可還將哀家放在眼裏?”


    說這話,卻是看向皇帝。


    太皇太後於他有恩,幼時他為了躲避萬貴妃,是太皇太後將他養在宮裏的。


    這份恩情確實不能忘。


    但,說他的兒子德不配位,想要廢太子,那是不可能的。


    他就這麽一個寶貝兒子。


    歎了口氣,皇帝道:“太皇太後息怒,朕當然是敬著您的!隻是,太子還年幼,氣性也大,您不至於因著兩個宮女太監就跟他計較不是。”


    太子撇過臉,享受著皇後對他的噓寒問暖。


    太皇太後原本鬆動的態度,又被刺激到了。


    “不是哀家說他,你看看他哪有一點兒儲君的樣子?那崔璿和謝家教導他,就將他教導成這樣?哀家看,他們根本就是別有用心,怎能還繼續教導太子?”


    這番話目的極為明顯,就連方才還溫和著的皇帝,麵色也淡了下來。


    自己的老師自己清楚,若說太皇太後庇護了他,那麽崔老先生便是教育了他。


    不僅庇護,教導,更是一手將他推至今天的位置。


    幼時多磨難,好容易活下來,有了個棲身之所,更有了亦父亦師的人引導他。


    說白了,崔老先生在他心中,比所謂的父皇更親近。


    他,不能容忍旁人如此編排他!


    皇後冷眼旁觀,心中其實已經笑開了花。


    皇帝仁善溫和不錯,可,也分什麽事兒。


    “太皇太後這樣的話,往後休要再說。”


    “你……”


    “朕,不喜!”


    皇帝沉聲道。


    太皇太後咬牙,知道這是觸及到皇帝的底線了,麵上雖掛不住,但到底沒再說這話。


    太子嗤笑,起身道:“父皇,兒臣已經耽擱多日未上課,這就迴去了。”


    皇帝點頭,揮手讓他下去,皇後雖舍不得,可也沒阻止,隻悄悄囑咐他多迴來看看。


    待他走後,皇帝看向臉色極為不好的太皇太後緩了語氣道:“祖母,因著兩個宮女太監,鬧得自家人不豫,實在不值當。”


    這聲祖母喚得太皇太後也消了幾分氣。


    目光掠過皇後,再看向他,閉了閉眼,“罷了,他怕是記恨哀家,往後,莫要再讓他踏入哀家這仁壽宮了,哀家,受不起!”


    這樣的曾孫,早晚能氣死他!


    皇帝見此,也沒多作解釋,讓她好生歇著後,便帶著皇後離開了。


    仁壽宮內眾人這才鬆了口氣。


    李沅小心翼翼地上前扶著太皇太後,心疼地紅了眼。


    “您要保重身子啊!元淑姑娘臨走時,不是還說過,您能忍讓便忍讓幾分,莫要氣壞了自個兒。”


    多日未曾聽到這個人,太皇太後有些恍惚,但不得不說心中是寬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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