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這麽說,太子臉色稍緩了些。


    算他沒白護著她。


    不過這口氣他著實咽不下,將這事兒記下了。


    太皇太後不是一直說他弄死了她的宮女麽,那下迴他就讓她瞧瞧,他要弄死一個宮女太監什麽的,有多容易。


    “起來,給孤做吃的。”


    正在躺屍的崔九貞哪裏肯起來,眼睛一瞪,“憑什麽?”


    她才不要呢!


    “你胳膊肘往外拐,這樣的事都夥同他人瞞著孤,孤白護著你了。”


    說著,扭過頭去,話音裏還多了幾分委屈。


    崔九貞抽了抽嘴角,怎麽說的她跟負心漢似的。


    “行了行了,我去還不成嘛!”沒法子,她隻能起身。


    小祖宗真是難伺候。


    崔九貞親自去後頭的菜地摘了些菜,又讓人去池塘釣幾條魚,想到張永的侄子,她特意命人去尋了來。


    也不是頭一迴見了,從前礙於錦衣衛的職位,沒擅自問過名姓,這迴見了,笑問道:“宮裏那位內張內監可是你的伯父?”


    果真,這錦衣衛一聽,雙眼亮起,“正是,大姑娘可是見過我伯父了?”


    崔九貞頷首,想起在宮裏時,那位張內監對她的善意,即便知曉八虎後頭名聲不好,說是惡貫滿盈也不為過。


    但,這位張永還是可以的,依稀記得立過功,還頗得幾位賢臣的稱讚。


    不過具體是什麽,她卻是記不大清了。


    於是乎,她自動將張永與其他人區分開來。


    “之前都不知,我還在他麵前誇你片魚的功夫好呢!”


    張安有些靦腆地抹了抹後腦勺,咧開嘴,露出一嘴白牙。


    “這都是在府裏學的,其他兄弟也不賴,我隻是比他們好那麽一點點兒而已。”


    崔九貞掩唇而笑,還真是不謙虛。


    “那今兒個也麻煩你了?”


    張安立即應下,“是,大姑娘隻管放心。”


    廚房裏頭,崔九貞倒也不必親自切菜洗菜什麽的,待下頭的人處理好,她隻管燒就是。


    這個天兒倒也不覺得太熱。


    太子來看過一迴,知曉了今晚吃什麽後,便又跑的沒影了。


    崔九貞也沒管他,這會子做飯倒是想起來過不了幾日就要準備仲秋宴了。


    之前老太爺提過一嘴,說是要宴請謝家來著。


    她一個激靈,差點兒給忘了。


    太皇太後誤她啊!


    ……


    前頭,太子與謝丕正說著話,“……也就三五日,孤過完仲秋便迴來。”


    “離仲秋還有好幾日,你準備何時迴宮?”


    “嗯……孤想明兒個就迴去。”


    太子轉著眸子說道。


    謝丕抬起眼,目光直直地盯著他,“這麽早迴去?”


    太子未免他出什麽,挺起胸膛,道:“上迴母後見了孤直說孤沒良心,一月也不見迴去看她,正好仲秋,孤想著多陪陪父皇和母後。”


    這個理由確實讓人說不得什麽,也尋不出什麽錯來。


    默了默,隻聽謝丕道:“可!”


    總歸這幾日府裏要忙別的,他也沒多少心思上課。


    見他應下,太子高興起來,又溜去找老太爺。


    菜園子沒見著,池塘邊也沒人,保不準在後堂。


    這麽一想,他又朝著後堂跑去。


    還真教他給找著了,彼時,老太爺正拿著黃曆,滿臉惆悵。


    “老先生,你這是在看什麽呢?”太子過去,自顧自地坐到他身邊。


    老太爺歎了口氣,“看日子。”


    “日子?”太子伸頭,隻見黃曆上被圈了幾個日子。


    臘月十二,三月初三,四月初八……


    不知為何,他心裏就覺著這跟崔九貞有關,上頭分明寫著宜嫁娶。


    那豈不是說,崔九貞要嫁人了?


    那他咋辦?


    “老先生,你不會現下就想將大姑娘嫁出去吧?”


    他警惕地盯著他。


    老太爺一噎,白了他一眼,“老夫隻是看看,沒說今年就嫁孫女。”


    抖了抖胡子,他擱下黃曆,隻覺得心口酸澀,錘了錘。


    怎麽就這麽不得勁兒呢!


    難受啊!


    “大姑娘不是才十六麽!急個什麽,謝先生不是也沒急。”


    “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過問這個作甚。”


    眼見著天色晚了,老太爺收起黃曆放好,起了身。


    “孤怎麽不能過問,大姑娘若是嫁人了,那豈不是沒人給孤做好吃的了,孤若想她了,也不能時時見著了。”


    老太爺聞言,腳步頓住。


    這話真是說到他心坎兒裏了。


    是啊!孫女若是嫁出去了,就不能時時看著了,怕是想一塊兒用個飯,也得穿過幾條街,越過幾個府去。


    還不知嫁過去會不會受委屈,旁人對她好不好,妯娌可好相處。


    這麽一想,老太爺更是難受了。


    隻怨自己,當初怎麽就沒使點兒手段,讓謝丕入贅呢?


    這下想起來,當真是悔得緊。


    晚上用飯時,老太爺明顯心不在焉的,也無甚胃口。


    就連太子,也隻用了兩碗飯,比平日整整少了一碗。


    她一臉疑惑,看向自家父親和謝丕,吃茶時,終於忍不住問向兩人,“你們誰惹著他們了?”


    崔恂一臉悠閑,吹了吹茶麵上的浮葉,“為父這幾日忙的緊。”


    言下之意,不是他。


    崔九貞又看向謝丕,後者抬眼,搖搖頭,表示不知。


    不過,即便知曉,他也不會說。


    想到什麽,他低頭淺酌間,嘴角不自覺地泄了一絲笑意。


    崔九貞並未發現,不過並不妨礙她對這事兒的疑惑。


    很快,府裏的忙碌便讓她忘了這件事,因著仲秋要擺宴,請的還是謝家。


    依著兩家如今的關係,一塊兒過倒也熱鬧,但也就意味著要更加用心了。


    府裏不僅早就張燈結彩起來,崔九貞還帶著一眾下人在大廚房裏頭忙了好幾日。


    崔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沒閑著。


    待到仲秋那日,宮裏送來的桂蟹也被崔九貞蒸了。


    擺宴的地方在玉蘭軒,早在傍晚時分,謝家的馬車便一輛一輛地停在了崔家門口。


    謝氏夫婦帶著幾個兒子、媳婦兒,以及孫子過來。


    一同過來的還有陸氏。


    崔九貞和謝丕此時正站在崔恂身後迎向他們。


    謝遷自然是帶著兒子和崔恂寒暄起來,崔九貞則是被謝夫人徐氏和陸氏拉著。


    眾人被前唿後擁地迎了進去,玉蘭軒內,兩邊隔了扇側門,分了男席和女席。


    隻見徐氏今兒個極為熱情,拉著崔九貞說了好些話。


    心中感歎,終於等到了這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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