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好像變的緩慢,季詡咬牙,身處半空卻仿佛陷入生死困境,他甚至能感受到來襲的刀氣將穿著的短袖撕裂,冰冷的刀鋒就要觸摸到自己的肌膚之上。


    而眼前,是沈瑤蒼白的容顏和仍有堅忍的眼神,瞬間,點燃了季詡胸中的那團火。


    他本就是不會輕易放棄的人,所謂的堅韌,不過是從小到大習慣孤獨後一直默默承受的力量,當這股力量在心中積壓的久了之後,伴隨著超凡之力大門的推開,使得它可以全麵地釋放出來。


    習慣孤獨,並不代表喜歡孤獨。


    有些情緒,是該說給懂的人聽。


    空氣在震顫,轉而便是驟然地迸發,如同身周空間坍陷,身後那已經貼到後背的刀氣瞬間崩解,好似被一張無形的大手抓到了別處。


    落地之後,季詡身形猛地踉蹌,將沈瑤放下後朝旁邊吐出一大口鮮血,臉色一片慘白。


    他不由暗自苦笑,體內的血氣在剛才強行調動天地之力時眨眼消耗大半,而來自‘力’的反噬也讓季詡周身酸痛,好像還是普通人的時候在牆上撞了數次一般。


    天地之間自有定理,自然界中的力量可以被人類所利用,卻永遠也不屬於人類。


    比如世俗中的普通人可以用風力來發電,用水力來灌溉;殉道者可以在溝通天地之力後達到‘唿風喚雨’的地步,但他們永遠也做不到完全擁有這股力量的地步。


    隻有自然界中可以自成風雨,人體內卻無法生成。


    所以,不屬於自己的力量可以適當的利用,但當超過那個量的時候,就要承受一定的代價。


    季詡剛剛,就是過度地使用了無形存在的氣場,體內血氣與天地之力彼此激蕩之時,甚至引發了空間的塌陷,這才讓那道刀氣於無形中消失。


    畢竟是隱隱觸碰到了空間的邊緣,所消耗的能量無疑是巨大的。


    任何與空間和時間擦邊的,都絕非等閑可以窺視,觸之必傷。


    但好在,季詡還有分寸,而且哪怕是藺觀海發出的這一擊,也不足以引發完全是屬於空間範疇的力量。


    這也讓季詡暗自僥幸,如果剛才的攻擊再強一些,光是能量的消耗就能讓他脫力而死了。


    沈瑤勉強站起身子,雖然黑暗,但她還是聽到季詡吐血的聲音,當即向這邊摸索過來。


    “你沒事吧?”她問道。


    季詡搖頭,一把扶住她,“沒想到這娘們兒還是個硬點子,有點兇啊。”


    “不然能叫‘南鎮守’麽。”沈瑤聽他這麽說,不由翻了個白眼。


    季詡也有些輕鬆地笑了笑,看她還有力氣翻白眼,想來情況還沒壞到哪裏去。


    隻不過,他抬頭看著黑暗的上空,還上不上去,這是一個問題。


    ……


    “他死了?”


    “沒有。”


    “你不是想殺他麽,怎麽手下留情了?”


    “本座並沒有留手。”


    “哦?你的意思一他憑借隊長級的實力還能從你手上全身而退?”


    “不。”藺觀海轉身,看著從身後的黑暗裏走近的身影,平靜說道:“他來之前,就已經是天災級了。”


    一身杏黃色睡衣打扮的東皇一緩緩走來,聽聞後神色微怔,在藺觀海身前兩米處站定,眼裏還帶著未曾散去的驚詫。


    那個在幾個月前見麵時還是血氣如煙境界的家夥,現在竟然都超過了自己,成為烘爐境界的存在了?


    可是,這距離他突破隊長級才多久,一年,還是更短?


    藺觀海看著眼前女孩臉上的表情,淺然一笑,“本座倒是忘記了,你靈識受損,現在沒法使用感知了。”


    東皇一深深看她一眼,開口道:“你明知道我是【陰陽家】的人,為什麽還會讓我在這?”


    “你是指混沌麽?”


    見她沒有出聲,藺觀海笑了笑,看了眼對方嬌嫩漂亮的麵容,說道:“混沌性狹,既然是他認定的東西,他就一定要做到,我想,他應該也要來了。”


    “所以你才沒有殺他?”東皇一臉色沉靜地看著眼前體態儀美,足以稱得上是風華絕代的女人,言語間的凝重更勝往昔。


    “並非如此。”


    藺觀海自然知道她指的是季詡,轉身佇立樓台邊緣,絳唇輕啟,“雖然是第一次見麵,但本座很欣賞他。隻是他的身份特殊,容不得本座交他這個朋友。”


    “身份?”東皇一瞳孔微縮,不由問道。


    藺觀海沒有迴頭,隻是淡淡道:“與那個人有關,還被你們【陰陽家】這麽重視,隻是可憐他還被蒙在鼓裏,作了一顆棋子罷了。”


    “嗬。”東皇一眼神變幻,她猜不透眼前的女人是洞悉一切還是隻是在試探,當即說道:“世間萬物拜服天道之下,何人不是棋子。”


    “是麽。”藺觀海的目光穿破黑暗,落在樓腳下的年輕人身上,低語道:“所以,這也是本座很想認識他一下的原因啊。”


    “你還缺朋友?”東皇一隨口問道。


    “同道難求。”藺觀海忽地迴頭看她,一雙鳳眼彎起,“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身為【陰陽家】的少司命,你應該很清楚吧。”


    “哼。”東皇一聞言,冷哼一聲,“也是,世間之人又有幾人能入您的法眼呢。”


    似是挖苦了一句後,她忽地有些好奇地問道:“我其實很想知道,你到底多少歲了?”


    “是你想知道呢,還是你們家的那位想知道?”藺觀海嘴角一彎,帶笑問道。


    聽她說起‘那位’,東皇一臉色微變,好似任何與腦海裏的那人有關的東西都是禁忌一般。


    “記得在剛接受傳承的時候就聽聞了南鎮守的大名,更是被長輩仔細叮囑過入世行走時首個不能踏進的就是魔都。所以我才想,既然那些族老提起你時都懷有畏懼,想必在他們那個時代你就已經活躍了。”


    東皇一緊盯著眼前的女人,絲毫沒有因為所說的叮囑而又懼意和恭敬,“那麽,永遠都是一副不到三十歲樣貌的你,究竟活了多少年了?”


    藺觀海聞言,笑著說道:“說起年輕的話,你們那位大司命不是更年輕一點麽,明明都四十多歲了,還整天一副鄰家大姐姐的樣子。”


    聽她這麽說,東皇一不由眯了眯眼,對方的語氣有些俏皮,很難相信這會是一個年紀很大的女人話裏所能攜帶出來的情緒,反而更像是大學剛畢業出來實習的女孩子才有的那種不忿。


    這讓她一下子有些懵,難不成是對方在刻意習慣性裝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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