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這緩過了氣兒就在後宮血雨腥風的,人人自危,也是拚了。


    仿佛是要將被背叛的惡氣一口出了,太後對從前忠心自己,如今卻腳踩兩條船的那些奴婢,真不是一般的絕情。


    這樣絕情的時候,還想到阿眸,也不知是個什麽緣法。


    胖貓仔兒隻覺得是孽緣來的,有心覺得太後這是拿敏銳的阿眸陛下當試藥的,真是特別地小貓之心!


    太後老眼昏花地聞不出來,又恐叫人再毒死一把,不就想拿來給阿眸陛下聞聞吃吃試試麽?


    黃橙橙的小腦袋在食匣上頭逡巡了一下,胖貓仔兒嗅了嗅,覺得沒有什麽問題,低頭叼了一塊兒梅花蘇就滾到一邊兒去了。


    “娘娘還說,囡囡大人若覺得宮裏的東西不合口味,就去尋她,小廚房總能叫大人滿意的。”


    一隻貓竟然在後宮當上大人了,這叫還在苦苦奮鬥往上爬的小宮女們情何以堪!又見胖貓仔兒一臉不稀罕地啃了蘇餅又在食匣裏挑挑揀揀,簡直特別不知好歹,這宮女眼角微微地抽搐了一下,繼續在皇後頭疼的目光裏說道,“太後娘娘還說了,今日小廚房有一八寶鴨子,之前燉了三天,皮蘇肉爛,又放了極多的材料,一開鍋十分豐美的。”


    不是她錯覺啊,那隻禦貓耳朵抖了抖,仿佛流出了口水。


    “本宮到時一定帶著囡囡去給母後請安。”見胖貓仔兒偏要裝出不在意的模樣,皇後心知它是饞了,溫聲道。


    “這是什麽緣故?”這拿吃的引誘胖貓仔兒並不稀奇,稀奇的是引誘的人是太後娘娘,常王見胖貓仔兒滿意地撅著尾巴在地上打滾兒,一滾一滾的傻乎乎的,便有些疑問地說道。


    “囡囡討人喜歡,難免叫人放在心上呢。”皇後卻覺得胖貓仔兒乖巧極了,俯身摸著它的小爪子說道。


    馮寧從來不大喜歡在胖貓仔兒這麽個問題上發表看法,蓋因不管說好還是說壞都有點兒腦殘,此時卡巴卡巴地捏了捏手指,見元湛看著自己的目光若有所思,便微微頷首問道,“王爺有何吩咐?”


    “既然將軍要成親,日後,就不要再興風作浪。”


    “怎麽跟你嫂子說話呢?”弟弟嘴巴壞,還喜歡亂用詞兒,見馮寧眯起眼睛仿佛是要掀桌兒來一場,常王急忙阻撓了一下,才撐起了做兄長的威嚴,就見門口太子笑嘻嘻地走進來,見了屋裏頭這麽多的人先是驚了一下,之後麵不改色地與長輩請安,見到地上對著自己蹲坐的一隻孤零零的胖貓仔兒,飛快轉頭去看了難得沒有霸占它的王叔,之後看似輕微地上前撈起了地上的貓仔兒坐在了一旁。


    “這是……”他相看那宮女,與皇後笑道,“仿佛是太後娘娘身邊的人。”


    “給囡囡送點心來的。”見那宮女急忙給太子請安,之後恭恭敬敬地退出了宮室,皇後便指著常王與馮寧笑道,“還有一件喜事兒。”


    “王叔與姨母,也是天生一對。”元德別看笑嘻嘻的,其實門兒清,卻也不說些什麽來笑話他眼睛不好使,差點兒在斷袖路上一路奔騰迴不了頭的王叔,隻對著常王拱手笑道,“這如今,王叔也有姨母照料府中,竟叫咱們都放心了。”


    見常王聽見“府中”二字頗有些咬牙切齒,他挑眉笑笑,也不如同元恕說笑那樣百無禁忌,摸著懷裏胖貓仔兒就與皇後嘆氣說道,“今日與母後請安,實在是又有一事,恐母後心疼,因此兒子……”


    “說,怎麽了?”這個兒子做了太子,越發地喜歡拿腔拿調了,皇後眼角一抽,隻不客氣地問道。


    “就是滎陽侯太夫人了。”這個論起來是元德的曾祖母,然而當年皇後生母之死多少與這位脫不開關係,太子便輕聲嘆道,“侯爺這走了走了的,府中空虛無人照料,太夫人竟不大好。”


    “可不能有事啊!”這麽孝順的話,自然是恐馮將軍守孝親事拖延的常王殿下脫口而出。


    “因此兒子想著,太夫人所以病成這樣兒,隻怕是思念侯爺的緣故,這若是母子團聚,許心情暢快了,這病也就大好了。”對上皇後無語的表情,元德說得麵不改色,含笑道,“侯爺也是孝子,當年多聽太夫人的話呢?如今這府中連個女主子都沒有,日夜擔心太夫人,這怎麽能全心在政務上呢?”洋洋灑灑說了許多,元德喘了一口氣兒,抬手喝了一口茶,這才含笑道,“兒子與父皇說了,體恤侯爺與太夫人,命人送太夫人出京。”


    這是很怕太夫人不死呀。


    胖貓仔兒明白了這倆的險惡用心,嘎巴了一下嘴兒,終於明白了太子的詭異心裏。


    千辛萬苦地搞了陰謀,卻叫太後截了胡,太子這不扳迴一城,又得睡不好覺了。


    “前朝的事兒,不是我該管的,隻你與你父皇商量著來就是。”皇後見馮寧麵上露出淡淡的冷笑,心中哀嘆了一聲,復又溫聲道,”你姑母有孕,你若尋常無事,便常去探望一二,迴來報於我聽。“見元德束手應了,她有心說說兒子的大婚問題,到底艱難地忍住了,看著元德麵上有些隱隱的疲憊,便勸道,”母親知道你父皇對你期望很高,隻是身子骨兒更重要些,別忘記休息。”


    說完,又問元德的平日進補如何如何,十分嘮叨。


    元德卻仿佛很享受這些嘮叨,聽了一會兒,這才連連點頭,說道,“倒不是旁的,實在是因父皇的千秋,各地請入京的宗室撫督都極多的,兒子也是隻忙了這一段日子。”


    皇帝陛下的千秋就在九月,因前兩年在守先帝的孝因此並未大辦,今年是頭一遭,自然叫人巴望起來,也能從皇帝許誰入京看出誰是皇帝心中的人,誰叫皇帝不大感冒,因此恐失寵的,都爭先恐後地討好。


    這討好中自然也有京中的諸親王,特別是能在皇帝陛下麵前說得上話兒的。


    若不是這,承安王府也不會又是香豬又是麅子鹿的。


    吃食都這樣精心,更別提別的財物,京中許多人家正經發了一筆小財。


    “你父皇交給你籌備了?”皇後急忙問道。


    “交給我與皇兄,您就放心吧。”元德笑了笑,勾著胖貓仔兒的胖脖子撓了撓,斂目說道,“總能叫大傢夥兒知道知道咱們兄弟不是吃幹飯的。”


    這話說得有些異樣,皇後敏銳地問道,“有人笑你與你皇兄了?”


    “自持尊貴,其實算什麽呢?”元德不愛與皇後說外頭的事兒,隻笑著說道,“還當我與皇兄是從前皇子府裏人窮誌短的鄉下人呢,這些母親何必擔心?若蠢到這個份兒上,還不在咱們兄弟麵前轉圜,叫兒子說,也沒有什麽前程。”


    他是個無權無勢的宗室子的時候,大可以往死裏欺負,然而眼瞅著元德太子位穩固,卻還上躥下跳的,就是與自己找不自在了,見皇後微微頷首,元德便含笑道,“您兒子,如今也有幾分手段。”


    這個是真的,大皇子還差些,太子殿下是個笑麵虎,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兒。


    元湛多少知道些太子心狠手黑,然而與自己無關,隻抬手放過,卻在一旁冷淡地說道,“威嚴確實得起來了。”


    胖貓仔兒也用力點頭,順便覺得小夥伴兒有大步往前走,自己跟不上的感覺。


    怎麽仿佛就阿眸陛下一隻貓越來越純真無邪了呢?


    “因這個,我也與父皇說了,父皇叫我放手施為,”元德沉吟了片刻,便與皇後說道,“隻是兒子自己心裏的想頭,再強橫也都有人幫手兒不是?不如叫表哥入太子宮來幫我。”


    “你表哥有些淳樸了。”皇後沉默了一會兒,艱難地選了一個好聽些的詞兒,沒說馮寬有點兒傻。


    “不過是邊關民風樸實,不如京中繁華。”元德就笑嗬嗬地說道,“況,表哥如今為承恩公世子,這多好的身份呢?在兒子身邊兒,很大的幫手呢。”


    太子殿下在前頭累的吐血,馮小將軍卻在後頭與太子他堂姐快樂玩耍,這合適麽這?!


    ☆、第172章


    太子笑起來有點兒蔫兒壞,仿佛是打著壞主意。


    不過太子還沒壞到坑自家人的份兒上,皇後隻放在一旁說了些別的,見太子態度很良好,也很滿意。


    誰不願意看見兒子討好自己呢?


    到了晚上些的時候,皇後就抱著饞得不行的胖貓仔兒領著皇帝太子去刷太後,心安理得地吃了一把大戶。


    太後今日的桌上格外豐富,看的胖貓仔兒小眼睛亮晶晶的,在桌上滾來滾去,抱著尾巴開心的不行。


    剛想撲上去抱住盤子大吃大喝,胖貓仔兒就叫狠心的皇帝一隻手給摁在桌上了。


    連同胖貓仔兒,桌上的男人女人們一起抬頭,默默地看住了一臉嚴峻的皇帝陛下。


    這樣的眼神叫皇帝陛下壓力很大,差點兒撐不住自己的威嚴氣象,然而穩了穩心,在元湛抿起的嘴角裏,皇帝摁住哼哼唧唧扭著小身子伸爪對大家求助的胖貓仔兒,叫宮人取來了一個小號的玉碗來,隻叫人將桌上的菜撿了些,都不許冒尖兒的,自己又給碗上放了一隻香噴噴的鴨腿兒,這才嚴肅地說道,“這就是你以後的飯量了!你這迴來也有些時候了,什麽元氣都已補足,想必不必再進補。”


    “喵噶!”怎麽還記得呀!


    想到從前皇帝陛下勒令自己減肥,胖貓仔兒的眼淚都差點兒噴出來,吧嗒著嘴兒可憐巴巴地對著皇帝拱了拱自己的毛爪子。


    “我都給你記著呢!”皇帝俯瞰這隻蔫兒了吧唧的胖貓仔兒,見它噴淚,嘴角飛快地勾起了一瞬,這才認真地說道,“暴飲暴食不好,從前你小,我們都縱著你,隻是你瞧瞧,自從出孝,你胖了多少?太醫院給你看診的都說該減減。”


    皇帝登基前窮啊,胖貓仔兒沒機會胡吃海塞,守孝時吃不著,這齣了孝短短時間體重迅速上升,皇帝陛下的血壓都跟著蹭蹭往上飆,實在是擔心的。


    胖成這樣兒,誰都受不住不是?


    “皇帝這話,有些道理。”這就是與胖貓仔兒有舊怨的太後娘娘了。


    胖貓仔兒求救地往皇後與元德看去,見這兩位也麵露遲疑,顯然叫皇帝說通了,不由認命地倒在了皇帝的毒手之下。


    “不是叫你一下子就不吃,今日少些,明日再少些,循序漸進慢慢兒來,啊!”懂得大棒過後再給個甜棗,皇帝陛下親手將鴨腿兒遞給垂頭喪氣,仿佛叫人當頭給了一悶棍的胖貓仔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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