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瓷先是一愣,接著笑著安慰道:“哪兒就有這麽多人想要害我了?你未免有些草木皆兵了。”


    季十七沒說話,傅瓷察覺到了他情緒的變化,也覺得自己說話有些過分了,遂而說道:“趁著還不啟程,你安心去睡一會兒。有袁凱與紅玉在,我不會出事的。”


    “罷了,我讓雁兒進來陪你會兒”,說完,季十七看著傅瓷點了點頭便出了房門。


    此刻的天還處於將明未明的狀態,但雁兒卻是個閑不住的命。季十七去找她時,她已經不在房間了。季十七問了好幾個小廝才知道雁兒已經去了廚房。


    “你怎麽這麽閑不住?”季十七看著雁兒忙碌的背影問道。


    雁兒迴頭看了一眼來人是季十七,邊做著手裏的活兒邊迴答道:“我就是瞧著長姐這幾日吃得少,路上又辛苦,怕她的身子骨吃不消。”


    聽她這麽一說,季十七倒是有些慚愧。他察覺到傅瓷的食量不大,卻沒想到親手為她做些什麽送去。


    如此想著,季十七走到雁兒身旁,說道:“我與你一起。”


    雁兒歪頭有點不可置信的看著季十七,問道:“你……你會嗎?”


    季十七點了點頭,雁兒的目光中還是有點不可置信。


    “怎麽?我不像是會做飯的?”季十七問道。


    雁兒點了點頭。從他第一眼見到季十七的時候,就覺得這人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一身白色的粗布麻衣,側背著一個小藥箱。雁兒沒讀過書,但聽過村頭說書的老爺子經常講一些橋段。那些個橋段裏頭講述的翩翩公子大都是季十七這個裝扮,就連性格也是出奇的相似!


    “我做飯不難吃,不然我也沒法一個人在竹林生活這麽久”,季十七迴答道。


    雁兒隨便應了一聲,也沒再推辭。


    令她沒想到的是,季十七給人一種飄飄然的感覺,但做起飯來一點兒也都不含糊。一葷一素一湯下來,他那潔白如雪的衣裳上竟然沒沾上一點兒油花。


    把飯菜盛好之後,雁兒看見季十七打了個哈切,遂而關心道:“你這是一夜未睡?”


    “嗯”,季十七應道。


    聽他應下,雁兒一個勁兒的把季十七往外推,“趕緊迴去睡一覺!你若是再病倒了誰給長姐看病?”


    “不睡覺就會病倒,這話你聽誰說的?”季十七問道。


    “我娘”,說這話時,雁兒的眼睛裏已經噙滿了淚水。看著雁兒眼看著就要哭出來了,季十七有點兒不知所措,隻好把自己揣在懷裏的手絹拿出來遞給雁兒,“諾,先擦擦眼淚再說。”


    雁兒接過季十七遞過來的手帕,抹了一把眼淚之後,問道:“你這帕子上怎麽一股子草藥味兒?”


    “在草藥裏浸泡過的,驅蚊”,季十七解釋道。


    難怪自己總覺得他身上有一股子草藥味兒,雁兒在心裏嘀咕道。


    原本還以為是自己這些日子給傅瓷煎藥煎久了,也就聞著周圍都有一股子草藥味兒。


    “接著說吧,怎麽就委屈上了?”季十七問道。


    雁兒抽了兩下鼻子,接著說道:“我娘,我娘就是為了還錢沒日沒夜的給人做工,最後累死了。”


    雁兒說完後,季十七拍了拍她的後背,雁兒幹脆一股腦兒的借著季十七的衣裳抹了一把眼淚。


    季十七有點兒厭惡的看了雁兒一眼,但這丫頭心大渾然未覺。直到哭完之後,雁兒才意識到自己把季十七的衣裳弄髒了,遂而小聲的說道:“要不……要不我給你洗洗?”


    季十七瞥了她一眼,說道:“不用了”,說完之後就要往外走。


    臨到廚房門口的時候,季十七停下了腳步,迴頭衝著雁兒說道:“給瓷兒送過去,我去補一覺。”


    雁兒應了一聲,看著季十七走後,才想起自己手裏還握著他的手帕,想追上去但又覺得不好意思,遂而把手帕往袖子裏一塞,端著飯菜去了傅瓷的房間。


    此刻,傅瓷已經洗漱好了。


    雁兒敲了敲門,傅瓷應了聲後,雁兒才進。


    “這是我特地借了廚房給長姐做的飯菜,快嚐嚐!”雁兒將飯菜放到桌子上之後,給傅瓷盛了碗湯遞到她手邊。


    “辛苦你了”,傅瓷笑著接過湯。


    “不辛苦、不辛苦!”雁兒忙說。


    傅瓷看著雁兒的笑臉,衝她說道:“你也坐下來一起吃吧?”


    雁兒這迴沒推辭,與傅瓷一起坐下來吃飯。


    傅瓷喝了口湯,衝著雁兒問道:“這湯——”


    “這湯怎麽了?”雁兒問道。


    傅瓷笑了笑,“這湯不像是你的手藝。”


    眼瞧著被傅瓷識破,雁兒交代道:“這湯是季公子做的。”


    “十七?”傅瓷問道。


    雁兒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我本以為季公子是個不會做飯的,沒想到他做起飯來竟然有模有樣的!”


    聽雁兒這話,傅瓷深覺這丫頭抓重點的能力有問題,遂而直接問道:“十七怎麽會去廚房?”


    “今兒一早,季公子去廚房找我說您醒了。看見我在給您做早膳,就主動提出幫忙。一開始我不知道他一夜未眠,就讓他幫著我一起。沒想到,他在廚藝上的造詣這麽深,後來就變成了我給他打下手了”,雁兒講到這兒的時候還有點兒委屈,看著傅瓷還看著自己,雁兒想了想又補充道:“長姐放心,此刻季公子應該已經迴房間去睡覺了。”


    聞言,傅瓷的心才稍微安穩了些,喝了口湯之後,對雁兒說道:“一會兒告訴紅玉晚些啟程,讓十七多睡一會兒。”


    聽傅瓷這麽說,雁兒趕緊應下。


    “既然是十七的手藝,你也嚐嚐”,傅瓷起身給雁兒盛了一碗湯。


    雁兒忙接過,絲毫不顧形象的直接端著碗一口氣的喝了下去,到最後還不忘咂咂嘴問道:“長姐怎麽知道這湯不是我的手藝?”


    傅瓷咽下口中的飯菜,擦了擦嘴角後才說道:“這湯比你平時做的清淡!”


    雁兒雖然有心給傅瓷做些可口的飯菜,但畢竟是個粗枝大葉的姑娘,也不是什麽奴婢出身慣會了伺候人那一套,遂而考慮不到病人喜歡吃些口味清淡的東西。而季十七不一樣,他是個大夫,見慣了在病中不愛吃東西的病人,也能考慮到什麽食材對身體好,什麽食材比較對病人的口味。


    聽到傅瓷的話,雁兒又嚐了嚐自己做的飯菜——確實比季十七做的油膩許多。


    “長姐果然心細如發!”雁兒誇讚道。


    傅瓷笑了笑,“哪裏是什麽心細如發,不過是這幾日吃慣了你做的飯菜,覺得口味突然變了罷了!”


    “那長姐說,到底是我做的好吃呢,還是季公子做的好吃?”雁兒問道。


    傅瓷側目,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雁兒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瞪著傅瓷說道,“倘若長姐覺得我做的好吃,那以後一有機會我便做給你吃。如果長姐覺季公子的手藝好,我便去偷師學藝!”


    “偷師學藝?”傅瓷問道。


    雁兒點了點頭,“是啊!長姐是不知道,季公子嚴肅起來簡直就跟王爺一樣都扳著個臉,好生嚇人,就衝他這樣,我可不敢去當麵拜師跟他學做飯!”


    雁兒考慮的不無道理,季十七畢竟是個大夫。哪有跟拜大夫為師,跟人家學做飯的!


    聽到雁兒講到此,傅瓷忍不住笑出了聲。她剛要開口,就聽見門外有人敲門。


    “夫人在嗎?屬下袁凱,想問問夫人何時啟程”,袁凱在門外說道。


    傅瓷衝著雁兒點了點頭,雁兒起身去開門。


    袁凱見開門的是雁兒遂而行了個禮,問道:“不知道王妃打算何時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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