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的邱曄算是個雨季。就像是人常說六月的天,娃娃的臉那般——說變就變。


    一大清早,方才還剛看到旭日東升,此刻就已經煙雨蒙蒙。


    蘇佑坐在書房裏,手裏握著一本《孫子兵法》。這書的邊緣已經破舊了,想來是被蘇佑翻看過不少遍了。


    “老爺,不好了!不好了!”老管家氣喘籲籲的跑進了書房,蘇佑握著書卷,看到他這副模樣甚是不滿。


    “何事大唿小叫?”蘇佑放下手頭的書,問道。


    老管家喘勻了氣,趕緊說道:“蘇側妃,蘇側妃出事了!”


    聞言,蘇佑騰的一下子站起了身,問道:“如實講來!”


    “王妃出了邱曄城後就遭人追殺,種種跡象指明是二小姐做下的。如今,二小姐已經認了罪,被王爺禁足了!”


    聽他講完,蘇佑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備車,去攝政王府。”


    老管家應了一聲,趕緊吩咐下去。


    蘇佑到攝政王府的時候已經是正午。雨還在下,天也灰蒙蒙的,透不見一點兒陽光。


    來到攝政王府門前,老管家恭恭敬敬的叩了門,托人去稟報蒼璽。


    彼時,蒼璽正在練字,傅瓷對他閉門不見這讓他很是苦惱,遂而隻能用這法子讓自己安靜下來。


    聽到守門的侍衛來稟報,蒼璽對他說了句:“快快有請”,但卻沒有起身去迎蘇佑的意思。


    待侍衛出門後,蒼璽衝著蒼洱微微一笑,“魚兒咬鉤了。”


    蒼洱沒吱聲。


    一會兒進來的人倘若真的是他的仇人,他還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嗎?


    不一會兒,蘇佑被人帶到了書房。侍衛把人請到這兒來之後,在蒼璽的眼神示意之下,離開了房間。


    蘇佑掃了一眼屋裏的情況,蒼璽坐在椅子上,看似悠閑的喝著茶水;蒼洱站在他的右側,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裏透露著難以琢磨的感情。


    “給王爺問安”,蘇佑拱手一揖說道。


    蒼璽放下了茶杯,但並未起身,也沒說什麽讓蘇佑免禮的話。


    “不知嶽父大人前來,所謂何事?”蒼璽明知故問道。


    蘇佑略帶尷尬的收手笑了笑,“為小女蘇滿霜前來。”


    聽他一言,蒼璽即刻板起了臉,“這件事情,嶽父大人還是不要過問的好。蘇側妃犯罪,本王自然會依照國法家規處置。”


    “但不知王爺想如何處置小女?”蘇佑拱手問道。


    蒼璽不言,蘇佑覺得,蒼璽應該是還顧念著與蘇滿霜的情分,以及她腹中的孩子,遂而趁機說道:“此時此刻,還請王爺以大事為重。蘇側妃畢竟是老夫的女兒,她的腹中也有您的子嗣。”


    “如此說來,嶽父是想讓小婿坐視不理了?”蒼璽冷聲問道。見蘇佑不迴答,蒼璽說道:“這樁事情是側妃親自承認的,莫非嶽父覺得本王有意陷害她不成?”


    蘇佑趕緊彎腰拱手說道,“不敢,不敢!老夫隻是希望王爺能顧念著往日的情分,饒恕小女一命。畢竟,幼子無辜。況且,小女並非歹毒之人,這其中必定有所隱情,還請王爺能明察秋毫,切莫冤枉了側妃娘娘。”


    “好一個幼子無辜!那本王的妻子又有何辜?”蒼璽厲聲問道。見蘇佑變了臉色,蒼璽接著說道:“嶽父放心,本王一定會查明真相,不使一人含冤。”


    聞言,蘇佑頭上冒了一層冷汗。這蒼璽的名聲他是早有耳聞。這件事情,到底是他們理虧,若是真的讓蒼璽查出了什麽東西,那蘇氏一門豈非滿門抄斬?


    想到此,蘇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見蒼璽還盯著自己,蘇佑故作鎮定的說道:“多謝王爺!”


    言罷,接著拱手一揖說道:“不知道王爺能否準許老夫與側妃見一麵。畢竟,她還在孕中,如今驟然被禁足,心中定然委屈。老夫若是得以見娘娘,也能寬慰一二。”


    聽蘇佑這麽一說,蒼洱的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在蒼璽的臉上。蒼洱心裏明白,若是蒼璽答應了蘇佑的請求,蘇氏父女必定商議,倘若他們見麵,如何還能查得出真兇?


    蒼洱能想明白的道理,蒼璽如何想不明白?


    “去叫紅玉來”,蒼璽對蒼洱說道。


    蒼洱琢磨不透蒼璽想幹嘛,同樣蘇佑也想不明白。


    片刻後,紅玉進門,衝著蒼璽行了禮。


    “帶著蘇老爺去芙蓉苑”,蒼璽衝著紅玉說道。


    紅玉沒聽明白似的看著蒼璽,蘇佑臉上也不好看,“這……這不合適吧?”


    “嗯?”蒼璽的聲音很輕,但卻不容反對。


    聞此,蘇佑趕忙說道:“謝王爺。”


    蘇佑既然應了紅玉自然無話可說,隻能帶著他去芙蓉苑。


    待這兩人走遠後,蒼洱才問道:“王爺這是何意?”


    蒼璽站起身,拍了拍蒼洱的肩膀,“凡是欲速則不達。”


    蒼洱不解其中意,遂而問道:“王爺就不怕蘇氏父女串通一氣?”


    蒼璽擺了擺手,“有紅玉在,蘇滿霜還不至於連累自己的生身父親。”


    看著蒼璽堅定的眼神,蒼洱不再說話。他一直覺得,蒼璽似乎在操控著一盤很大的棋局,這蘇氏父女似乎就是他棋盤上的棋子。


    如此想著,蒼洱本能的選擇了相信蒼璽。


    一刻鍾的功夫,紅玉把蘇佑帶到了芙蓉苑門口。守門的侍衛識得紅玉卻不認識她身邊這位,遂而隻給紅玉行了個禮。


    “這位是蘇側妃的父親,奉王爺之命來與側妃一見”,紅玉說道。


    “這……”,那些侍衛有些猶豫,為首的支支吾吾了兩句後,大著膽子問道:“可有王爺的令牌?”


    “走得急,我忘記問王爺要了。兄弟你行個方便”,說著,紅玉衝著麵前人使了個眼色接著把自己的錢袋從腰裏抽出放在了那侍衛頭子的手掌心。


    侍衛會意,故作為難說道,“還請姑娘也體諒著咱們底下人,長話短說。”


    紅玉應了聲,趕緊帶著蘇佑進了院子。


    這些人喉嚨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


    方才,蒼璽明明答應了自己讓他前來探望蘇滿霜,怎的忘記了給令牌這種關鍵物什?他們到底是逢場作戲還是……


    “蘇老爺!”紅玉喚了聲,方才把蘇佑的思緒拽迴來。


    “側妃娘娘就在這間屋子裏,您進去長話短說”,蘇佑道了聲謝,正要進屋時,紅玉突然說道:“您也看見了,王爺雖然口頭上應允了,但並未給令牌。紅玉帶您進來可是犯了大罪,還請蘇老爺憐憫屬下!”


    蘇佑再次拱手後進了房間。


    見他找急匆匆的樣子,紅玉笑了笑。


    蒼璽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吧?


    蘇佑敲了敲門進了房間。此時此刻,蘇滿霜正我在床上背對著門。蘇佑看見自己女兒一小隻的所在床上,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霜兒”,蘇佑哽咽著喊了一聲。


    蘇滿霜聽到蘇佑的聲音先是一愣,而後猛地起身。見來人是蘇佑,蘇滿霜跪在了地上,蘇佑趕緊上前去扶她。


    “娘娘可還好?”蘇佑扶起蘇滿霜問道。


    蘇滿霜含淚點了點頭,問道:“父親呢?”


    蘇佑歎了口氣,“為了娘娘的事情,為父已經一宿沒有合眼了。老夫想不明白,娘娘為何要承認?”


    蘇滿霜聞言,沉默了良久。看著蘇佑那雙期盼的眼睛,蘇滿霜說不出話來。


    為何要承認?


    這個問題,蘇滿霜也問過自己。


    思索良久後,她得出了結論——讓蒼璽對她有愧疚之情。


    倘若蒼璽深入調查後,發現此事並非她所謂,是否會為他的行為感到愧疚,從而對她有些許彌補之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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