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瓷一邊走一邊想,很快就來到了蒼璽的臥房門前。


    她在門口停下了腳步,孫大夫的聲音不大,但站在門外卻足以聽到。


    “王爺是習武之人,怎麽能把後背露給對手?”


    傅瓷站在門外,沒聽到蒼璽吱聲。接著就聽到孫大夫自言自語道:“恕老朽直言,我們承周人打仗,從來就不把後背露向敵人。”


    傅瓷依舊沒聽見蒼璽吭聲,隻聽見孫大夫又自言自語道:“老朽曾經給人治傷的時候聽過一個故事。說是有位將軍與將軍夫人上了戰場,後來將軍被能救夫人一命,卻沒有施以援手。您猜為什麽?”


    許是蒼璽被孫大夫嘮叨煩了,開口問道:“為什麽?”


    孫大夫笑了笑,“這還用說,身在戰場,將軍怎麽會把後背露給敵人呢!”


    說完,孫大夫笑的更大聲了,蒼璽也跟著笑了兩聲。


    傅瓷站在門外聽著這爽朗的笑聲,頓時沒了推門而入的勇氣。


    傅瓷退後了幾步,呆呆的望著蒼璽臥房的門匾——星月閣。


    聽聞,這塊門匾是蒼璽戍邊迴來後,高宗親自揮毫寫下的。取自“眾星拱月”一詞。


    想來,這次是有皇子按捺不住了。


    可究竟是誰呢?傅瓷想不通。


    前陣子,大皇子剛被冊封為王。倘若這次蒼璽真的出事,大皇子定是被懷疑的對象之一。這樣再惹高宗生一迴氣的事情,周延不會做。


    太子周則嗎?


    這個人,傅瓷一向看不懂他。高宗不是昏君,能封他為太子,就證明此人一定有過人之能。然而,有過人之能的人往往野心也最大!


    傅瓷正想著,蒼洱與程鉞一前一後的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蒼洱識得傅瓷,拱手一揖說道:“屬下參見傅三小姐。”


    程鉞一聽這是傅府的三千金也趕緊拱手一揖說道:“末將見過三小姐。”


    “這位是——?”傅瓷衝著蒼洱問道。


    蒼洱再次拱手,說道:“這是程鉞,程將軍。”


    “小女見過程將軍”,傅瓷屈膝說道。


    程鉞這禮,傅瓷本是承不得的。哪怕是國公府的三小姐,讓一個比她年紀大不了多少的將軍對她行禮,委實壞了規矩。但程鉞既然已經拜了她,傅瓷也隻好再拜迴去。


    程鉞想要伸手扶一把傅瓷,但想了想不合規矩。手在半空中停了一下就收了迴去。


    “小女有一事不明,想向將軍請教。”傅瓷再次屈膝,說道。


    程鉞是個粗人,看到傅瓷這樣也隻能再次拱手說道:“三小姐請講。”


    “今夜,我與王爺遇到了兩次暗害。小女覺得這兩次乃不同人所為,將軍可有高見?”


    程鉞輕輕嗯了一聲,剛想說什麽就被蒼洱攔下。


    “進屋說”,說著就自己一個人悶頭進了星月閣。


    程鉞看傅瓷沒反應,提醒道:“進去吧。”


    看傅瓷跟著蒼洱的腳步朝星月閣走去,程鉞才歎了一口氣跟了上去。


    進了星月閣,蒼璽上半身沒穿衣裳,大部分肌膚被繃帶纏著。


    傅瓷看著屋裏的一切有點心酸。


    蒼璽換下來的那身淡藍色的衣袍已經被血浸透的看不出原來的顏色。地上沾了血的棉花、繃帶三三兩兩的讓人看著觸目驚心。蒼璽背對著牆,倒也看不出背上的傷如何,兩隻手臂上有三四處被裹了繃帶。


    蒼璽注意到了傅瓷麵上的變化,卻沒出言安慰。反而問道蒼洱,“那邊情況如何?”


    蒼洱瞥了一眼孫大夫,孫大夫也很識趣的主動提出迴一趟藥鋪給蒼璽抓藥。


    看著孫大夫走了之後,蒼洱才說道:“那些人看到程將軍以後,撤了。”


    蒼璽蹙了蹙眉,問道:“可看出了什麽端倪?”


    蒼洱看著傅瓷在場,有些話不想說的太明白,遂而給蒼璽遞了個眼神。原本以為,蒼璽會借故支走傅瓷,卻沒想到蒼璽對他的眼神示意視而不見。


    見蒼洱不肯言明,程鉞以為是自己在場的緣故,連忙找了個借口就要退下。


    蒼璽打斷道:“在這兒的都是自己人,但說無妨。”


    蒼璽既然下了命令,蒼洱就不能在執拗下去,隻好說道:“我與程將軍檢查了幾具屍體,在一位黑衣人身上發現了這個。”說著,從懷裏掏出了一塊牌子遞給了蒼璽。


    蒼璽接過牌子看了良久,說道:“這牌子是假的。”


    “假的?”程鉞叫了一聲,若不是蒼洱在蒼璽手下帶了這麽多年可能也會與此時此刻的程鉞有同樣的反應。


    蒼璽應了一聲,將牌子遞給了傅瓷,說道:“你看看。”


    傅瓷拿著牌子前後看了一遍,說道:“這牌子上的兩個字是小篆,一個是‘義’字,另一個是‘四’字。”


    蒼洱猛地反應過來,“四殿下?”


    蒼璽搖了搖頭,說道:“四弟喜好篆體眾所周知,但四弟練的是大篆而非小篆。”


    程鉞不知道蒼璽與周義的交情,問道:“會不會是四殿下欲蓋彌彰?”


    蒼璽沒接著否認。


    為了儲位,兄弟反目、手足相殘,似乎已經成了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


    “倘若我死了,最大的受益者是誰?”沉默良久後,蒼璽突然問道。


    程鉞對朝中形勢不算清楚,看了蒼洱一眼,說道:“太子?”


    “不會”,傅瓷突然說道。


    蒼璽聽到傅瓷這話來了興趣。今晚,他之所以把這個小女子留下聽他們議事,就是為了聽聽這個小女子的想法。這次遇害,無論傅家站那邊傅瓷都與自己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蒼璽堅信,在這樁事情上,傅瓷不會與他背道而馳。


    傅瓷見三人都看著自己,繼續說道:“今晚這兩次被害,不像是一撥人。”


    蒼璽示意傅瓷接著說下去,這個想法剛才在他的腦子裏縈繞了不止一遍。


    “在去國公府的路上那一次,那些人招招致命,並且隻對璽王爺下手。而在璽王府門前的那一次,那些人的身手遠不如第一波人。而且,他們點了名要我的性命。”傅瓷說道。


    傅瓷說的這些話正和蒼璽心意,他也覺得這次遇害該是兩撥人下的手。


    可關鍵是那兩撥人要害他與傅瓷呢?


    蒼璽沉默了良久,突然冒出了一句:“寄好公主。”


    傅瓷猜蒼璽一定是想到了什麽,不然不會平白無故的說是傅綽約幹的。詢問蒼璽的話還沒出口,就看見桂雨冒冒失失的跑了進來:“小姐,老爺、老爺的轎子快到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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