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該婭吐了很多血。


    大片的血花鋪灑在床單上,觸目驚心。


    她咬著李慕白的手腕,瘋狂吞食著李慕白的血液,險些把李慕白吸幹。


    等到該婭喝足血液,滿意地睡過去,李慕白的臉上已經沒有半點血色,如同一具白骨。


    他吩咐人清理屋子、撤換掉所有沾血的床單,又命人置辦了補血的藥膳送入他的屋子。


    他足足喝了三碗藥膳,才恢複一些力氣,倒在床榻上睡著了。


    次日,該婭醒來,許是重傷關係,她對昨天夜裏發生的事情並不牢記。


    因此,記憶裏也就沒有這段迴憶……


    該婭聽李慕白講述完這件事,顯然不太相信李慕白的話:“你誆我?我怎麽可能不記得發生過的事?”


    她執意認為,李慕白是在強行洗白自己。


    李慕白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一個深刻的牙印痕,說道:“你自己看吧。”


    “這個牙印兒挺好看,我測量一下是不是我的。要是別人的話,你就……”該婭瞪了李慕白一眼,一口咬上李慕白的手腕,霎時見了血。


    “嘶……”李慕白吸了一口冷氣,這個女人居然開始明目張膽的吸血了?


    該婭喝了兩口新鮮的血液,舌尖輕舔了兩下傷口,鬆開了李慕白,客觀地評價道:“血味兒有點老了,不好喝。不過……”


    她的目光停留在李慕白手腕的傷疤上,頓了頓,神色有些尷尬,不說話了。


    果然是她的牙印兒,每一處邊緣都如此契合,沒有一絲分隔。


    也就是說,李慕白沒有說謊。


    這個男人早就知道她以血食為生,隻是沒有弄清楚她真正的身份而已。


    李慕白放下手袖,說道:“現在你相信了嗎?我不是怕你,隻是人年紀大了,精神、心髒都不太好了,一時間難以接受。”


    該婭輕輕頷首,認同了李慕白的說法,卻仍然不肯收起鋒利的牙齒,說道:“那怎麽辦?讓我咬了你?”


    “為什麽咬我?”李慕白疑惑不解。


    “咬了你以後,你就可以和我一樣,擁有永恆的生命了。”該婭驕傲地說。


    李慕白摸了摸自己蒼老的麵容,隱約心動了,說道:“如果擁有永恆的生命,會改變我的容貌嗎?”


    他不願意用這副麵容陪伴在該婭的身邊,極度渴望擁有年輕人的麵孔。


    該婭搖搖頭,說道:“我年歲尚小,能力還未達到改變容貌的地步,隻能保證你永恆不死,可以一直陪著我聊天。”


    “聊天?”李慕白驀然失語。


    大概,在這個少女的心中,從來沒有男女之情,隻有詩詞酒畫。


    倘若隻是如此,他又何必擁有永恆的生命?何況,還是以如此蒼老的模樣?


    該婭顯然沒有發現李慕白的失落,思緒裏仍然保留著天真無邪。


    她正想著或許會有一天,李慕白可以拄著拐杖,陪她在北海邊上釣魚,最好氣壞嫦曦。


    誰讓嫦曦總是惹她生氣!


    想到這裏,她言歸正傳,問道:“李慕白,你到底讓不讓我咬?”


    “不。”李慕白搖了搖頭,眼神決絕,轉身朝屋子裏走去。


    他想好了,等到夜裏,該婭睡著了,就趁夜離開。


    眼下,所有人都在尋找該婭,他一定要牽製住大部分注意力,讓該婭有機會離開後唐,迴到屬於她自己的地方。


    李慕白如此打算著,心境豁然開朗,晚上吃飯時都多吃了兩碗飯。


    該婭坐在一旁,手裏端著一杯濃稠的血液,優雅地品著,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勁兒。


    …………


    深夜,李慕白吹熄燭火,先是小睡了半宿,等到午夜過後複又起來,背上書箱,悄悄的打開房門,準備離去。


    他已經萬分小心了,卻仍是被突然降落的女人頭顱嚇了一跳:“你、你怎麽?”


    該婭縱身一躍,跳下屋簷。


    她一襲緋色的衣裙美豔如夜火,擋在李慕白麵前,露出兩顆鋒利的獠牙,說道:“你想逃跑?”


    “沒、沒有。”李慕白一步踏進屋子裏,迅速關上房門,大口喘息。


    這個女人怎麽還不睡覺?


    該婭輕輕眯眼,眼底泛起銀色的光,薄唇微抿,化開一抹笑意。


    如今,外麵的人大肆尋找血族,而李慕白則是最有利的線索。


    倘若落在別人手中,她不放心。


    萬一,泄露了她的行蹤呢?


    暮氏老祖曾經訓誡過她,但凡人類皆狡詐,需得小心應對。


    …………


    一個時辰後,李慕白再次起榻,準備離開。


    他這次沒有從門走,而是推開窗戶,輕手輕腳的爬了出去。


    院子裏,該婭站在葡萄架下,迴眸一笑,說道:“居士,深更半夜的,你怎麽爬起窗戶了?體力真好。”


    “我……”李慕白頓時羞赧,不知該如何迴答,隻好低著頭又順著窗子爬迴去了。


    該婭望著李慕白的背影,愉悅地笑了。


    她還從來沒見過李慕白這個樣子,真是的,逃什麽?又不會吃了他。


    …………


    清晨,天灰蒙蒙亮。


    李慕白什麽都沒有帶,連書稿都不要了,步履匆匆的朝院外走去。


    嘎吱一聲,院門打開。


    他往院子裏看了眼,暗自鬆了一口氣,總算沒被逮住了。


    但是……


    院子門口的小路上,該婭扛著一枝竹竿走過來,竿子上掛著兩尾活蹦亂跳的魚。


    她剛好把李慕白堵在門前,笑眯眯的說道:“老人家,年紀大了就不要出來迎接我了。瞧瞧,我釣了你喜歡吃的魚,一會兒你去燉了。”


    “呃……”李慕白語噎了,將該婭迎了進去。


    他被該婭抓了三次,再也不想逃離的事情了。


    不過,他一把年紀了,還要被抓去點灶台,燉魚,真的好嗎?


    對此疑問,該婭隻丟給他一句話:“魚是我吃嗎?”


    “……”僅這一句,李慕白就戰敗了。


    的確,魚兒是要被他吃掉的,那就誰吃誰燉吧。


    …………


    晚飯後,李慕白坐在院子裏,享受片刻安寧。


    該婭走過來,跳上秋千架。


    她身上穿著一件月白色長裙,姿影飄逸,踩著秋千緩慢地蕩起來。


    李慕白抬頭望著該婭,唇邊帶著淺淡的笑容。


    這一輩子,若是時光不老,便是老天待他不薄。


    “你在看什麽?不許偷看我。”


    夜色下,那道月白色的身影隨風而至,落在李慕白麵前。


    少女玉手纖纖,調皮地遮擋住了李慕白的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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