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衍第一次被綁架的時候,年僅十二歲。


    而陸衍被綁架後二十四小時內究竟遭受了什麽,沒有人知道。沒有任何外傷的身體,卻陷入深深的休克昏迷,這讓救出陸衍的人,有種特別無力又夾雜著恐慌的感覺。


    當秦穆被通知到醫院的時候,陸衍已經從急救轉入了普通病房。


    蒼白著臉的陸衍正靜靜的躺在寬大的病床上,身上藍白色條紋的病號服,與他那張精致的小臉格格不入。


    然後醫生告訴他們,陸衍的精神遭受到了強烈的刺激,可能導致的後果不可估計。


    聽了醫生的描述,秦穆那張向來掛著溫和笑意的臉上,逐漸變得冰冷起來。


    記憶受損,牽扯上腦子的問題,一直以來都是醫學界難以攻克的學術與技術性的命題。


    所以,隻能等。


    等陸衍醒來,等看著他有怎樣的反應,然後通過觀察,才能準確的治療。


    陸衍昏迷的那段時間,是所有人最難熬的記憶。


    然後,他醒了。


    醒過來的陸衍並沒有讓大家鬆口氣的感覺,而是加重了在場所有人眉目間的陰霾。


    陸衍瘋狂的尖叫,臉部扭曲的表情和狂躁的態度,除了打砸東西和傷人傷已外,毫無理智可言。


    醫生斷言,他不僅記憶受損,還得了精神疾病和間歇性狂躁症。


    陸衍的這種情況是無法有效控製的心理性疾病,且沒有任何邏輯和規律。對於外界熱鬧的世界來說,當他身處其中的時候,他就會不自主的陷入情緒進而發病。


    醫生的話猶如一個悶錘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中。


    一直鎮定劑下去,病室恢複了平靜。


    ……


    等陸衍再次醒來,通過醫護人員的測試和觀察,再次肯定了病情的真實性。


    綁架被救之後的陸衍,隻要在可視範圍內看見個人就會開始狂躁然後發病。


    而醫生也告訴大家,陸衍有範圍性失憶症。


    他忘記了那個比他大五歲的小哥哥是誰。但是,在他的潛意識裏又似乎是知道自己的世界裏曾經有一個哥哥,會保護他不受傷害,並且對他很好。


    所以在醫生的建議下,陸家人和秦家的秦穆被一個個拉出來做‘實驗’。


    當然,其結果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也算是好的了。


    ——在他初時狂躁發病的時候,除了秦穆能安撫並接近他,再也沒有人能不被陸衍的瘋狂而抓傷與咬傷。


    有一個能輕易安撫住狂躁症患者的人出現,對於患者來說,結果是好的。相對的,除了秦穆,其他人都成了加速患者發病率的障礙。


    更嚴重的是,他其實還伴有輕微的臆想症。


    在他臆想的世界內,那個一直陪著他長大寵愛並保護著他的哥哥,目前正在國外上學,所以他的哥哥並不知道他被送人了,也就說明為什麽此刻哥哥不在他身邊。


    當然,在他的世界裏,卻出現了一個壞人。


    那個人每次見到他都會對他冷嘲熱諷,還一臉高傲看不起他的模樣。看著就煩!


    所以醫生當機立斷的就給了建議,讓秦穆能夠近距離的多和陸衍相處。


    在那段救治的過程裏,不管情況是多麽的糟糕和艱難,親情和愛,永遠是最偉大的。


    所以,在醫生為陸衍其後治療的日子裏,在他發病狂躁的時候,他都能斷斷續續的聽見哭泣的聲音。


    其實,陸衍發病的時候是沒有太多記憶的。但是他的耳旁卻總有一股小小的哽咽和哭泣聲,以及無限溫暖的懷抱。


    在陸衍發病狂躁的時候,在他耳邊哭泣不止的,就是他的母親。


    雖然他其實是在被救後就被送往秦家,卻在臆想的世界裏,他是被爺爺和爸爸故意送人,而他的母親卻會為了他偷偷的哭泣。


    而陸衍的爺爺和爸爸會把他送往秦家秦穆的身邊,也是因為醫生的囑咐。


    陸衍這種心理性疾病的治療過程是緩慢的,而唯一能讓他放鬆的人就是秦穆了。雖然陸衍忘記了秦穆,可是那種根深蒂固的印象卻壓在他的內心深處,以至於,他在狂躁的時候才會對秦穆的靠近和氣息放鬆精神。


    醫生采取了保守治療。


    可是,老秦家的孩子也不可能就為了陸衍天天往他家跑。當年已經十七歲的秦穆,已經越級考上了國外的大學,再過一個多月就要出國了。


    就在陸家陷入低潮的時候,秦穆決定放棄出國,留在了國內。而唯一的條件,就是把陸衍送進秦家,便於治療。


    陸老將軍看著他這個三代單傳的孫子,為了他的病,也隻能忍痛把他送進了秦家。


    此後的六年裏,陸家聽從醫囑,再也沒有正麵接觸過陸衍。


    醫生說過,陸衍受不得刺激,他會把陸家人當成需要攻擊的目標。而在秦穆的身邊,他卻可以放鬆下來。治療的方案,就是讓秦穆慢慢的激化陸衍,讓他把不該存在的憤怒與情緒發泄出來。


    堵不如疏。


    所有人都知道陸衍被送往秦家的原因,可惜他本人什麽都不知道。


    以至於,在大家都以為這幾年來的治療是有成效並慢慢的就要痊愈的時候,沒有人發現,當年被醫生判為輕微性的臆想症,在無法同陸家人見麵的積壓下,變得越來越嚴重了。


    在他慢慢的可以接觸陌生人後,在他不再會隨時隨地的狂躁發病後,在他狀似越來越好的心理承受力的時候,他臆想中的世界,也逐步的得到了完善。


    他知道記憶裏的哥哥考上了國外的大學,所以哥哥出國了,他就會等他迴來;他知道記憶裏的媽媽會為了他而哭泣,所以爸爸和爺爺就成了罪魁禍首;他知道自己病了,所以每次看見那個熟悉的醫生來為他治療的時候,他都會積極的配合。


    他覺得他知道很多事情,可是他們為什麽卻都以為他不知道呢?


    所以,在一次疑惑得不到解釋的某天,陸衍拿起了一直安靜的放置在沙發旁的話筒。


    無意識的撥通了一組貌似特別熟悉的號碼,對麵卻持續的傳來‘嘟嘟嘟’的聲音。當他偏執的聯係撥打了將近一個小時的電話卻始終無法接通的時候,他的心情越發的煩悶。


    緊隨而來的,就是狂躁。


    客廳被砸的亂七八糟,首當其衝的那部紅色座機,被摔的麵目全非。


    做完了這一係列的發泄行為,陸衍平靜的迴到了自己的房間。


    這,是他第一次想到用電話來聯係一個人。


    而這,也是他臆想症愈加嚴重的開端。


    ……


    陸衍臆想症惡化的程度是很隱秘的一個過程,且僅作用於小範圍內擴張。


    在第一次發病把客廳砸了一通後,陸衍有將近半年的時間都沒有再嚐試去想要撥打電話聯係誰。


    傭人們隻以為陸衍是狂躁症發作,而醫生的例行檢查也一直控製得當,陸衍也沒有過於異常的行為,讓所有人都沒察覺到,對方的大腦區域深處,產生了異常的變化。


    他把對哥哥的思念與期盼都深深的藏在了心底,而對母親的渴望,促使他又開始了一個階段性的發病。


    這種間歇性就會發生一次的病發症狀,通過觀察與記錄,都在預示著陸衍的病症在慢慢的好轉。


    因此,秦穆在治療階段的後期,給予了陸衍相對於以前緊閉似的狀態提供了更寬鬆的生活環境。


    被允許接觸網絡和電視,那段時間或許是陸衍過的最開心的日子。


    然後,他透過網絡,開始嚐試逃跑與惡作劇。


    如同兒戲般的日子,秦穆一天天的陪著陸衍過著。不管工作多麽的累,他都會在固定的時間出現在陸衍的麵前。


    那是一段黑暗又心酸的日子,仿佛看不見曙光,卻誰都沒有放棄過。


    就在大家和醫生諮詢後,決定過段時日嚐試著把陸衍帶出門接接地氣暴露在人群中作為陸衍十八歲成年禮的時候,他卻在第二天作出了那麽驚人的舉動。


    秦穆在看著陸衍一臉愉悅的上樓迴到房間後,卻無論如何都沒法把內心深處所浮出的恐懼和陰鬱消散。


    那部沒有插上電源和網路的電話,讓秦穆整個人都涼了一截。


    他一夜未眠,和陸家通了電話。


    最終,他們做出了一個現在看來近乎荒唐的決定。


    沒人會想到,不過一次嚐試性的舉動和決定,竟然會把陸衍逼上了深淵。


    而他們也終於在醫生的空中得知,臆想症究竟是一種怎樣的病症。


    在接到管家電話的那一瞬間,他突然覺得,可能,已經什麽都來不及了。


    一切的一切,或許,從最初就注定了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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