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仙域。


    陸衍站在浮空之中往下看,一望無際的仙宮殿宇,群山依舊延綿不絕。


    距離仙界大典已經過去了好幾日。仙人無歲月,他們不會在意這短短幾日的時光,因為那就如同凡人一個唿吸或者一瞬眨眼之間。更何況,北仙域帝君竟然在仙界大典中當著整個仙域仙靈們的麵就這麽消失到連氣息都不複存在……


    嗬嗬,這不是一件小事,更得慎重以待。


    而最終引起的後果,便是東南西三域帝君,怎麽來的又怎麽急匆匆的迴了。


    連招唿都沒打一個。


    ——如果沉默也算是打招唿的話。


    而陸衍,他之所以會來到東仙域,則是因為,如同裔巽所言那般,時間不多了。


    他沒時間留給其他三域帝君,讓他們有緩衝的餘力,去思考針對北仙域下一些決策。


    帝君並沒有消失,這是他唯一能肯定的事實。


    那麽,想要找到裔巽,唯一的線索,隻能在東仙域的重曜仙君那裏。


    這起事件究竟是裔巽的臨時起意,還是說他早就把東仙域拽在同一戰線並策劃出的計謀。如今,這些問題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什麽關係了。


    不論東西南三域究竟有多少彎彎繞繞牽扯其中,他現在唯一要做的,便是找到裔巽。


    唯有找到裔巽,他才能見到帝君。


    帝君已然是這整個仙域的主宰了,天道不會任由誰打破目前這種無比平衡的運勢。如果帝君真的身殞道消,那麽,任何與此事有關聯的,沒有一人能夠逃脫天道的製裁。


    如果不想看著天道毀滅全仙族,那麽,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帝君,讓他迴到尊位上。


    成百上千萬年的時光,那位為何從來不曾以真身離開過長殿座椅上的帝君,終究還是有著無法對他人言說的顧慮和責任的。


    就好比,人們常說,天道五十遁去其一,這才得以留下一線生機。


    那麽,如果那遁去其一的道則,以道化身位極仙域帝君的話……


    這麽簡單的道理,陸衍不信這整個仙域就沒有誰曾懷疑過。


    無法形容的一股從內心深處浮出的刺痛,讓陸衍忍不住抬手按在了左胸膛處。那裏,心髒的跳動很有活力,卻伴隨著微弱的疼痛,如此有存在感。


    陸衍不懂,他既不愛帝君,又完全沒有對帝君產生過諸如憐憫之類的感情,而今,這微弱的痛感和不渝,它究竟是怎麽產生的。


    微歎口氣,陸衍站在半空靜默了片刻,這才真正踏入了東仙域的地界。


    腳踏實地的走在地麵上,他一步步慢慢走著,一邊放出了屬性為追蹤的式神。


    通過那唯一一次的接觸,陸衍覺得,想要不驚動他人就找到重曜仙君,應該不會是難事。


    更何況,對方留給他的,是一個如此明顯的漏洞。


    一百年的時間裏,裔巽究竟是如何以東仙域為介入口,竟是把整個仙域都牽扯在了其中。


    正沿著東仙域邊界小道上走著的陸衍,被手中不斷牽扯的絲線引去了神思。他停下腳步,看著那纏繞在手中細密而無色的線條,那牽引著它不斷跳動的方位,似乎並不是東仙域的仙殿之中。


    不過,人找到了就好,何必在意其他。


    收起以靈力為媒介的絲線,陸衍直接轉身瞬移消失在原地。


    仙域最不缺的就是各種斑駁無規律的靈力波動,所以,陸衍壓根就沒有擔心過自己是否會在其他仙域被發現。


    而因其帝君氣息的消失,那些原本在北仙域裏設下的各種複雜繁多的禁製,也隨著帝君的‘消失’而解除。


    沒了束縛,陸衍終究還是走出了長殿,踏入了這個他完全不了解的仙界。


    一大片開的正豔的桃花,在陸衍站定的時候,映入了眼簾。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明明是一個麵相絲毫不顯陰柔的高大男人,卻合著這大片的豔色,如入其中。


    重曜仙君依舊是一身白色的華服,上挑的桃花眼似如含情脈脈,他靜靜的靠在一顆桃樹下,慵懶而專注的看著突然出現在此地的陸衍。


    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短短幾步開合,卻又仿佛隔了兩顆星係的光年。


    “你在等我。”陸衍在說這句話時,用的是陳述加肯定的語氣。


    果不其然,陸衍話畢後,重曜仙君臉上的笑意加深了許多。


    “那位果然用心良苦。”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後,重曜仙君這才收起了漫不經心的神色。他揚手落了一朵桃花,說道:“你這麽快就找上我,確實是出乎意料。而我也的確一直在等著你來。”


    陸衍輕蹙眉頭,並沒有順著重曜仙君話裏的意思往下琢磨,他很是開門見山的說道:“告訴我裔巽在哪兒。”


    “何以如此心急?”重曜仙君輕笑出聲,“你給我的第一印象可不是如今這般的冒失和急切,你該如厚重而沉靜的鬆木,不驕不躁又帶著最深沉的堅定。好吧,我確實是看見了你的堅定和毅力,卻更加覺得你是那麽的矛盾和違和。”


    陸衍沒什麽表情的站在距離重曜仙君僅僅幾步路的麵前,他不懂對方究竟在扯著什麽。他們並不認識不是嗎?那麽,對方那種就像是對著觀察對象解剖般的研究口吻,又是怎麽迴事。


    更何況,從重曜仙君口中說出的東西,他不僅沒興趣知道別人對他的看法,更是讓他有種正在浪費時間的錯覺。


    “仙君,你完全沒必要在我麵前拖延時間。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麽,或者說……你們!”


    視線內的桃花花瓣隨著微風飄蕩在空中,這種美景,卻絲毫沒有在陸衍的眼底印出色彩。他完全沒有被眼前的花瓣所迷惑,也沒有挪開過放在重曜仙君身上的視線,“連我都能想到的東西,以仙君所處的高位,不可能會盲目到連自身的安危都不顧。仙人是長命,但是如果真有長命到嫌命長的地步,那我就真沒什麽好說的了。”


    陸衍把話都直白的說到這個份上了,重曜仙君卻依然沒有什麽反應。他隻是淡淡的‘哦’的一聲,無可無不可的態度,似乎是真的沒有把陸衍話裏的意思放在心上。


    有些自嘲般的勾起唇角,他這還真是應驗了一句‘杞人憂天’。


    “既然你在等我來,也就是說,裔巽在你那裏留了什麽給我。不管是字、是話還是選擇,請不要在浪費彼此的時間,明白的告訴我即可。”


    “哦?”帶著興味的疑問句,重曜仙君那張英氣蓬發的仙容裏,卻透著一絲絲的詭異,“奉勸你一句話,不要站錯隊!”


    “這是裔巽的意思,還是說,不過你的一廂情願?”


    陸衍的諷刺對重曜仙君來說依舊不痛不癢,他再次靠在那顆龐大的桃樹上,漫天迎風飛舞的桃花瓣裏,夾雜著濃豔而鮮紅的色澤。


    “仙域並不是以帝君為至尊,如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剩下的話也就沒必要說了。”重曜仙君語調輕慢的說著,注意力也從陸衍的身上再次轉移到了手中的花瓣。


    這是暗示?


    不,重曜仙君是在明示他,仙域帝君會被取而代之。而那個人選……


    突如其來的驚天信息,炸的陸衍腦海一片渾沌。


    仙界,除了早就‘名存實亡’的帝尊,這千萬年間早就囊括在了帝君的管轄範圍內,不論是仙域眾仙靈,還是屬於天道的認可,帝君早已位及尊位。


    ——如果沒有得到天道認可,那麽帝君也不可能坐上屬於帝尊的長殿尊位之上。而仙域眾仙靈們,從有意識開始,在那長殿尊位上,一直以來端坐其中的,從來都是帝君。


    那麽,重曜仙君這突如其來的篤定,又是為何?!


    裔、裔巽……


    這唯一的變數,卻讓陸衍無法置信。


    “帝尊不複存在是事實,仙君所言口說無憑。我無法相信你言辭裏射影著‘裔巽就是帝尊’這種飄渺的形容。隻要你們還在天道法則之下,沒有衝破天道所設下的禁製,就沒有誰能恣意妄為。除非……”


    “如果那位就是這個‘除非’呢?”


    重曜仙君突然打斷了陸衍的話,語氣裏的篤定再一次讓陸衍頓住。


    可是,這一次,卻連他自己,都無法反駁。


    因為,他並不知道裔巽究竟是什麽時候以什麽方式誕生於仙界。而唯一知道的那位,也受製於裔巽而不得知其所在。


    陸衍突然覺得有些頭疼。


    他對重曜仙君的話半信半疑。沒有全信,卻也沒有全然否定。他並不是仙域真實存在的仙靈,對仙界沒有歸屬感也沒有什麽特殊的情懷。他可以把這裏當作全然陌生而身外的世界,卻不代表他就想要放棄能夠成神與師尊重聚的機會。


    然而思來想去,陸衍發現,不論他是有什麽想法或者決定,其最終的目的,還是要去見裔巽或者帝君。


    參與者若有一方未到,那這個遊戲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而現在,他唯一能做的,便是有目的的,依靠自身的努力,刷一刷這艱難的副本。


    他已經耗費了太多的時間在仙界,不成功便成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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