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陛下以及龍衛隨從漸行漸遠,懿和宮門口的兩個小尼姑都靠著宮牆一時看得呆了。


    “寂行,我之前隻聽說陛下玉樹臨風,是神仙一樣的人物兒,之前還以為這話無非是恭維之言,如今見了,才知道此言非虛。”寂空喃喃的說道。


    寂行輕歎了一口氣:“他這幾年越發的沉穩內斂了,身上的凜冽之氣被磨練了去,倒是比少年時更有風采。”


    “寂行,你見過皇上少年的時候?”寂空一下子來了精神,伸手挽住寂行,興奮地問。


    “我出家多少年了?”寂行喃喃的問。


    “我哪裏知道?你自己的事情自己不記得?!”寂空扁了扁嘴巴,“你快說,你以前見過陛下嗎?”


    “是啊,見過,見過好多次。”寂行淡然冷笑,若不是他,自己又怎麽會青燈古佛,過這種淒苦的日子呢?


    “真是羨慕你啊!”寂空望著無盡的夜色悠悠的歎了口氣。轉而又笑了:“不過也沒事兒,現在陛下也不老,而且是正當年!風采卓絕,叫人一見傾心。”


    “喲,你這就傾心了?”寂行酸溜溜的哼了一聲。


    “像陛下這樣的男子,本應是天下所有姑娘的夢中情人。雖然你我這樣的人已經沒有什麽資格了,但想一想還是可以的嘛,又沒礙著誰。”寂空不以為意的說道。


    寂行拉了寂空往迴走,看看左右沒有人方小聲警告道:“可他是皇後娘娘一個人的!別的女人誰都不能覬覦,否則,下場很慘的,要麽青燈古佛了此殘生,比如江南顧家的女兒顧凝霜,現在就在無色庵出家為尼;要麽被逼成瘋子呆呆傻傻過後半輩子,就想我的姐姐,當年被成千上萬隻老鼠嚇成了瘋子;哦,最好的結果是去給哪位不得寵的或者病秧子王爺去做側妃,比如恆王的側妃蘇氏以及燕王的側妃高氏。總之,你有這份心思一定要揣好了,不然,小命保不住,可別怪我沒提醒師姐你。”


    “我不過是想想,又沒真的去搶!這話你不說出去,誰知道?”寂空滿不在乎的說道。這位寂空是安陽伯家買了來替女兒出家的好人家的姑娘,十來歲的時候進了慈心庵,如今也是花一樣的年紀,哪有不懷春的?所以素日裏寂行也多與她閑話,有意無意的總是往男女情事上扯,引得她總喜歡跟自己膩在一起。


    “想也不能想啊!”寂行悠悠的歎了口氣。


    “我就想了!她又能把我怎麽樣?”寂空不屑的哼道。


    寂行淡然一笑,站住腳步轉身看寂空:“可是,想也沒什麽用啊!”


    “說的也是。”寂空頹然的靠在身後的廊柱上,“想有什麽用呢!我們已經是出家之人,是不能想這些紅塵中事的。”


    “所以,還是別想了,迴去睡了。”寂行拉了寂空一把,兩個人悄悄地迴房,帶著一身寒氣躺進被子裏。


    旁邊的幾個尼姑早就酣然入眠,她們兩個躺在被子裏翻來覆去卻睡不著覺。


    在不知道翻了多少身之後,寂空終於忍不住先開寂行的被子鑽進去,在寂行的耳邊悄聲問:“師妹,你喜不喜歡皇上。”


    “像陛下這樣的男人,試問這世間會有幾個女人不喜歡?”寂行也壓低了聲音,跟寂空耳語,“雖然我們是出家人,但我們也是女人。”


    “是啊。我們也是女人。”寂空看著黑洞洞的屋頂,輕輕地歎了口氣,“說心裏話,我做夢都想有一個那樣的男人。”


    “你就不怕死嗎?”寂行扭頭看著寂空,雖然她一直叫她師姐,但也僅僅是因為她出家比她早,實際上自己要比她這個師姐大兩歲呢。


    “如果能擁有這樣的男人,死了也值了。”寂空冷笑道,“其實像我們這樣活著,青燈古佛,斷絕一切欲念,跟死了又有什麽區別?”


    寂行點頭苦笑:“是啊,眼睜睜的看著,還不如死了更安靜。”


    兩個人都沒說話,各自躺在被窩裏想著心事。良久之後,寂空忽然轉頭看著寂行,低聲問:“你有什麽辦法嗎?”


    寂行輕輕地搖了搖頭:“目前沒有什麽辦法。”


    “嗯。”寂空無奈的歎了口氣,半晌又道:“我是真喜歡這裏啊!隻是不知道我們還能在這裏住幾天。一想到迴慈心庵那種地方去……我就不甘心。”


    “我也不甘心。”寂行低聲說道,雖然隻是氣聲,但卻一樣有力,足見她的決心。


    “所以,想個辦法吧。”寂空忽然轉身拉住寂行的胳膊,“想個辦法!”


    “能有什麽辦法呢?”寂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閉上眼睛之後黑暗反而消失,她眼前閃現的都是雲碩那張冷峻的臉,宛如月下靜水,雪後春山,冷的要命,卻也迷人的要命。


    為了這樣的人,賠上性命也是值得的。


    與其在庵堂裏一輩子陪伴青燈古佛,還不如用後半生去賭這*一刻。


    第二日辰時,和尚尼姑們繼續開始誦經祈福。寂空卻借口肚子難受跟惠安告了假。惠安師太也沒多心,隻叫她好生在屋裏躺半日,若是真的不舒服,下午便迴庵堂去,省的把病氣過給宮裏的貴人。


    寂空嘴上答應著,心裏卻不以為然。隻等眾人都走了,前麵誦經開始,她便悄悄地起身,去偷了一身小宮女的衣裳換了下來。隻可惜她是尼姑,早就剃去頭發,灰色的僧帽摘下來,卻沒有烏發雲髻。


    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寂空最終也隻是找了一塊深色的絲緞把自己光溜溜的腦袋包起來完事兒。


    雖然沒有珠翠環繞,沒有如雲的烏發,沒有濃妝豔抹,但至少她還有青春,青春就是最大的賭注,一張明媚鮮妍的臉足以遮去一切瑕疵。


    終於把自己捯飭好了,寂空又從袖子裏把偷來的小鏡子拿出來好好地照了照,方滿意的笑了笑,把鏡子收進袖子裏踮著腳尖兒走到門口,先打開一道門縫兒看了看空曠的院子,見院子裏沒有什麽人,方打開房門悄悄地溜了出去。


    黎明的時候,在眾人都醒來之前,寂行給寂空畫了個圖,告訴她從這裏出去怎麽走能去鳳章殿,怎麽走能去紫宸殿,想要邂逅皇上,主動接近是最好的辦法,她們都知道昨晚那種偶然相逢以後都不可能了。


    寂空出了懿和宮往鳳章殿的方向走,一路上雖然也遇到了幾個小宮女和太監,但大家都沒對她起什麽疑心,這偌大的皇宮裏最不缺的就是宮低等的宮女,大家都麻木了。


    就這麽一路順順當當的走到鳳章殿附近,寂空剛左看右看不知道該再怎麽走的時候,忽然聽見身後一聲輕喝:“你是哪個宮裏的宮女?跑這裏來做什麽?”


    寂空忙迴頭,看見一個穿著一等宮女服飾的女子站在身後,剛想要雙手合十道佛號,一個激靈忙彎彎腰,笑道:“這位姐姐好,我是懿和宮的。”


    “懿和宮的宮女?我怎麽不認識你?”那宮女皺眉問。


    寂空忙道:“我也是剛調派過來的,之前在茶水房當差的。”


    “文臻?你在這裏做什麽?”一個溫潤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寂空忙閃開身。


    輕輕的彎了彎腰,寂空抬頭細細的打量身後走來的那年輕女子,看穿著,她知道這位不是宮女,她雲髻高綰,鬢間簪著一支淡紫色的蘭花,她峨眉輕掃,淡施粉黛,明眸皓齒,清麗脫俗。一時讓她這個小尼姑也看得呆了。


    “郡主。”顏文臻朝著來人福了福身。


    原來是郡主!寂空的眼睛又瞪的大了一圈兒。


    韓錦對旁邊這個怪異的小宮女大為不滿,皺眉問:“你是什麽人,在這裏做什麽呢?”


    “奴……奴婢是懿和宮的宮女,今兒剛好不當值,所以,所以隨便出來走走。不想竟在這裏遇到了郡主……和文臻姐姐。”寂空不自然的笑了笑,又偷偷地看了一眼顏文臻,昨晚寂行跟她講過,顏文臻原本隻是個廚娘,也是邵公子曾經看中的人,隻可惜,陰差陽錯,這顏文臻如今竟進宮當差,成了皇後娘娘離不開的人。


    “你是懿和宮的宮女?”韓錦知道懿和宮裏住著僧人和尼姑正在為皇後誦經祈禱,這個時候,懿和宮裏應該很忙才對,怎麽還有不當值的宮女跑出來轉悠?而且,這個宮女一看就不正常——尋常宮女哪有包著包頭到處跑的?


    “是。”寂空覺得這位郡主的目光太過敏銳,便低下頭去。


    韓錦笑了笑,沒再糾纏,隻是對顏文臻說道:“姑母午膳想吃辣炒雞丁,還想吃酸辣瓜條,你快去準備吧。”


    “好。”顏文臻朝著韓錦福了福身,又看了寂空一眼,轉身走了。


    寂空怕露餡兒,不敢在繼續站下去,便朝著韓錦彎了彎腰,低聲說道:“郡主,奴婢也告退了。”


    “你等等。”韓錦斂了笑,看了看前後左右並沒有什麽人,便抬手指了指禦花園的方向,說道:“既然你今天不當值,就陪我去走走吧。”


    “這……”寂空心裏害怕,畢竟自己是個尼姑,這次跑出來無非是懷著對這座皇宮的無線憧憬,但真正的遇到了某些人,她連話都說不利索,此時她萬分後悔,隻想趕緊的跑迴去,換迴自己那身安全的僧袍。


    “怎麽,陪本郡主散步,你還不願意?”韓錦輕笑道。


    “不,不,奴婢不敢。”寂空不用想也知道在這裏公然頂撞一個郡主是什麽後果。


    “那就走吧。”韓錦抬腳就走,她身後的兩個丫鬟也跟了上去。


    寂空牽著袖子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忙抬腳跟了上去。


    禦花園裏,姹紫嫣紅,滿目繁華。


    韓錦隨意的走著,後麵的寂空戰戰兢兢的跟著。


    “有點口渴,晨露,你去幫我弄點茶來。”韓錦吩咐身旁的丫鬟。


    晨露福身應了一聲,轉身去了。韓錦指了指旁邊的小涼亭,對另一個丫鬟說道:“這會兒日頭真是厲害,我們去哪兒坐一會兒,吹吹風。”


    “是。”那丫鬟忙快走了幾步上前去拿了帕子把涼亭裏的石凳擦幹淨。


    韓錦在石凳上做了,韓芊手裏的紈扇搖了兩下,轉頭看見寂空,輕笑著指了指對麵的石凳:“你是宮裏當差的,不比旁人,坐吧。”


    “奴婢不敢。”寂空忙躬了躬身。


    “暮靄,你去那邊守著。怕是這位女官覺得人多,太拘束了。”韓芊吩咐身旁的丫鬟。


    “是。”暮靄應了一聲,轉身退出到涼亭之外。


    韓錦看著寂空,淡然一笑:“這宮女的衣裳穿著可還算合適?”


    “……?!”寂空嚇得一個哆嗦,直勾勾的看著韓錦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你也是來給皇後娘娘誦經祈福的吧?是不甘寂寞,所以才穿了這宮女的衣裳出來轉轉,是想看看這皇宮有多麽華麗,還是想遇著什麽人哪?”韓錦說著,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斂去,目光陡然冰冷,逼視著寂空:“又或者,你根本就是圖謀不軌,想要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不,不是的!”寂空嚇得連連擺手,差點就給韓錦跪了。


    韓錦冷聲問道:“還不如實招來?是等著我叫龍衛或者內侍監來把你帶走,嚴刑拷打嗎?”


    “我……郡主明察!我隻是一時好奇,才偷偷的穿了宮女的衣裳出來逛逛,就是……就是想看看這皇宮到底是個什麽樣子的,並沒有任何其他意圖,郡主你大人大量,就放過貧尼吧。”


    “你叫什麽?”韓錦皺眉問。


    “貧尼,貧尼法號寂空。”寂空忙應道。


    韓錦有點驚訝,又問:“你也是寂字輩兒的?那你們這裏麵有沒有一個法號寂行的?”


    “有啊,就是我師妹。怎麽,郡主認識她?”寂空麵露喜色,心想既然是熟人,這位郡主就不會為難自己了吧。


    “看樣子,你們兩個的關係還真是不錯。”韓錦淡然冷笑,“那你迴去告訴你的師妹,就說我韓錦在宮裏呢,若是她還念及舊情,午膳後可出來見一見。”


    “原來郡主跟我師妹是熟人?!寂空驚訝的看著韓錦,一時笑開了花,“郡主放心,這話兒我一定替您帶到。隻是——不知道您想要在哪裏見我師妹呢?”


    “還是這裏,這道涼亭中。”韓錦說完,便站起身來往外走,全然不看傻愣愣的寂空一眼。


    不用看,她也知道寂行肯定會來,這樣的機會她一個一心向往富貴的人絕不會錯過。


    對於邵素雯,韓錦的心裏一直埋著一股恨意。


    平日裏不想這件事情還好,一想到這件事情她就想起這個人曾經是怎麽算計自己,怎麽利用自己,怎麽侮辱自己。雖然她現在出了家當了尼姑,這輩子都隻能青燈古佛孤獨終老,但韓錦知道她不會甘心,而自己心裏的那口惡氣也沒有真正的發泄出來。


    這一次,無疑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韓錦迴去後先去見韓芊,並把自己從禦花園裏采來的一把晚開的芍藥把之前青瓷花瓶裏的牡丹換了去。


    “這白芍藥好看是好看,就是沒有香味。”韓芊靠在枕上,看著那半開的重瓣芍藥,遺憾的歎道。


    衛恬恬陪坐在旁邊,笑道:“這個叫金絲蕊,是芍藥裏難得的品種。這花瓣兒一層一層的,一點也不比牡丹差呢。”


    “是啊。錦兒,禦花園的芍藥都開了嗎?”韓芊問。


    韓錦笑著把花瓶碰到韓芊的麵前,說的:“已經過了盛開的時候了,不過花期還在,姑母看,這不還有花骨朵呢。”


    “整天悶在這屋裏,煩透了。等會兒用過午膳,我也去禦花園走走,看看那些花兒。”韓芊伸手輕輕地拂過一隻半開的花苞兒,歎道。


    “娘娘以前可是不喜歡這些花花草草的。如今是怎麽了?竟有些多愁善感起來。”衛恬恬笑道。


    “以前是以前,以前有那麽多好玩的事情可以去做,我自然不喜歡這些。”韓芊無奈的笑了笑,“現在整天悶在屋子裏,哪兒也去不了,連去禦花園逛逛,都成了極好的事情了。”


    “瞧娘娘說的,也就是這幾日娘娘身體不適,萬歲爺十分緊張,才不讓您出門的。等過兩天您這身體安康了,想去哪兒去不得?”衛恬恬笑道。


    韓芊笑著點頭,恰好雲碩迴來,衛恬恬和韓錦便福身告退。


    出了鳳章殿寢殿,韓錦拉了衛恬恬一把,低聲說道:“嬸娘,我有事兒要跟你說。”


    衛恬恬迴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丫鬟們,吩咐道:“你們去幫著香橙和文臻她們預備陛下和皇後娘娘午膳。”


    幾個丫鬟福身稱是,都轉向小廚房去。衛恬恬方對韓錦說:“什麽事,你說吧。”


    “嬸娘,邵素雯進宮來了。”韓錦低聲說道。


    “誰?”衛恬恬一愣,蹙眉問。


    “邵素雯,邵錫蘭的那個庶女,曾經被陛下下旨在慈心庵裏出家為尼的那個。”韓錦低聲說道。


    “是她。”衛恬恬終於想起這個人來了。


    韓錦看了看前後左右,見這裏沒有旁人,便把自己剛剛在鳳章殿外遇見寂空的事情也跟衛恬恬說了,最後,她又低聲說道:“那個小尼姑一看就是凡心未泯,她穿著宮女的衣服在皇宮裏四處亂串,其目的,不用問也知道。嬸娘,這事兒您看該怎麽辦?姑母現在這個樣子,我是一點風聲也不敢透給她。”


    “這事兒現在還不能跟皇後娘娘說,她現在身體虛弱,不能再生這些閑氣了。”衛恬恬輕聲歎道。


    “那我們該如何把這件事情料理清楚呢?總不能讓她們這樣折騰下去?若是鬧出什麽醜事來,最後丟的還是姑母的臉。”韓錦低聲說道。


    “嗯。”衛恬恬轉頭看看廊簷下的花草,忽然笑了,“這事兒不能讓皇後知道,卻可以讓陛下知道。你是約了他們午膳後去禦花園見麵嗎?”


    韓錦點點頭:“嗯。我想,她一定會來的。她若是死心了,那寂空也絕不會穿著宮女的衣服到處走。”


    “好,等會兒吃過飯,你也不要立刻就去,要故意拖延一會兒。讓她們先等。”衛恬恬叮囑道。


    “明白。”韓錦點頭應道。


    午膳依然是酸辣口味的菜品,但因為天氣漸漸地熱了,辣的東西吃多了火氣大,文臻特意做了清熱去火的百合蓮子藕粉羹,吃的時候兌上一點桂花糖,有桂花的香味,還帶著清甜,韓芊吃過很喜歡。


    飯後,雲碩陪著韓芊去後院散步,韓芊便說想去禦花園走走。雲碩見韓芊今日精神比昨日好許多,便扶著她的手從鳳章殿後宮門出去,往禦花園的方向慢慢的走。


    “錦兒說,禦花園的牡丹花期過去了,但芍藥開得還好。咱們去看看芍藥花兒。”韓芊說道。


    “行,那就去看芍藥花。”雲碩扶著韓芊的手臂,兩個人慢慢的往芍藥園走。


    韓芊許久沒出來走動,看見這滿園子春深似海,隻覺得哪兒都好,走了沒多會兒工夫,便指著柳樹下的那塊青石說道:“累了,我們去那邊坐坐。”


    雲碩看了看那柳下的青石,皺眉道:“石頭太涼了,還是不要坐那裏。你若是累了,那邊就是玉色閣,朕這就叫人去收拾一下,你去玉色閣午睡,好不好?”


    “這樣也好。”韓芊點頭道。


    於是吳緲趕緊的帶著人去玉色閣收拾,櫻桃等人又忙迴鳳章殿拿韓芊的寢具,雲碩扶著韓芊慢慢進了玉色閣時,裏麵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


    “今兒芍藥沒看成,到跑這裏來午睡了。”韓芊輕聲歎息,眼角眉梢卻都是喜歡,好像是關在籠子裏的小鳥兒終於飛了出來,覺得外邊的一根樹枝都極好。


    雲碩扶著她在床榻上躺好,又拿過薄被給她蓋上。自己則坐在一旁的鼓凳上,低聲說道:“睡吧。”


    “陛下不睡?”韓芊問。


    “朕看著你睡。睡吧。”雲碩輕輕地撫了撫韓芊光潔的額頭。


    韓芊笑了笑,合上眼睛,把臉往雲碩的掌心裏偎了偎。


    雲碩的拇指輕輕地拂過她的臉頰,方把手從她的臉邊拿出來,握住她的手,看著她漸漸地入睡。


    一刻鍾後,韓芊睡熟,吳緲方悄悄地進來在雲碩的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雲碩點了點頭,又伸手把薄被給韓芊蓋好,方悄悄地起身離去。


    “怎麽樣?”雲碩皺眉問。


    “陛下,那兩個小尼姑真的來了!就在那邊涼亭裏呢!”吳緲抬手擦了一把汗,低聲迴道。


    “哼。”雲碩冷笑了一聲,又問:“她們都說了什麽?”


    “其中一個正在跟另一個說韓郡主的事兒……知道韓郡主的那個尼姑就是……就是奉旨出家的那個邵家的姑娘,邵錫蘭的庶女……”


    雲碩不悅的打斷了吳緲的話:“說韓郡主什麽?撿有用的說!”


    “她們……說,說韓郡主也……也對皇上有情,對皇後娘娘也是……心懷不滿的。”吳緲說完這話,看皇上臉色陡然陰沉下來,嚇得立刻跪在了地上,哀求道:“陛下息怒,都是那兩個小尼姑胡說八道,您千萬別往心裏去。”


    雲碩頓住腳步看著臉色慘白的吳緲,冷冷的哼了一聲,反問:“你為什麽這麽著急?難道跟這些事兒有什麽關係?”


    “陛下明察,奴才跟這事兒沒有半點關係!奴才……奴才就是怕這些事兒被皇後娘娘知道了又是好一頓閑氣……”吳緲辯解道。


    一提到皇後,雲碩的心裏更加窩火,抬腳踹了吳緲一下,罵道:“趕緊的滾起來!朕忙著呢。”


    “是。”吳緲趕緊的從地上爬起來,引著雲碩往前走。


    玉色閣是修在水邊柳樹下的一所二層小閣,從這邊穿過一片玉蘭林便是韓錦上午跟寂空說話的那個小亭子。


    此時韓錦還沒來,小亭子裏隻有寂空和寂行兩個人。


    寂行安靜的坐在石凳上等,寂空卻坐不住,在亭子裏轉了一圈,迴去又問寂空:“她該不會不來吧?”


    “不會!”寂行淡然冷笑,“這世上,沒有誰比我還了解她。”


    “可是,你們也有這麽多年沒聯係了,你怎麽知道她沒變?”寂空想想韓錦看自己的眼神就有些害怕,她畢竟隻是小門小戶家的孩子,因為家裏沒錢吃飯了才把她賣了去給人家當替身出家修行的,根本沒見過什麽大陣仗。


    “難道你沒聽說過一句話,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嗎?”寂行冷笑道,“據我所知,燕王世子雲貞對她癡心不改,向燕王世子那樣的身份她都看不上,你說她能看得上誰呢?除了陛下,這天下就沒有第二個男人能入得了她的眼。”


    吳緲聽了這話,又嚇得一個哆嗦,再悄悄地看皇上的臉色。雲碩卻神色如常,一雙深邃的眸子裏波瀾不驚,原本氣衝衝而來的,這會兒卻躲在這樹叢之後不動了。


    原本,雲碩是想直接過去,隨便找個什麽理由把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尼姑給杖斃的。這會兒,他想再等等,看看事情到底會朝著什麽方向發展。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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