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607年,萬曆三十五年,陰天。


    當溫飽解決之後,人們想著的就是更高層次的追求。--《秘明》


    這一夜對於太倉城裏麵的很多人來說是難眠的,那些剛剛失去家園的人們在為著未來的生活而發愁,那些死去的守城者的家屬懷抱著懷中冰冷的親人,那些商人在思考著怎麽在這次災難中得到更多的利益。


    而這時候太倉城衙門裏麵,王成玉一臉的失落,王成玉怎麽也沒有想到那個神秘人竟然會來攻打太倉城,這個時候的王成玉像是蒼老了數十歲的樣子,整個人軟軟的窩在太師椅裏。


    自從出事之後,在太倉城裏就再也沒有見著張德那個混蛋,王成玉這個時候還能不明白這中間的事情真的就該從那城牆上麵跳下去了。顯然的張德是在很久之前就和那神秘人有著聯係的,而自己隻是被用來當做一個棋子,成與不成都不管王成玉自己什麽事情。


    王成玉看著空蕩蕩的衙門正堂,外麵的大門雖然是關著的,但是王成玉這個時候似乎能夠感受到從那外麵傳遞進來的不滿和憤怒。很顯然的,王成玉知道這次自己是在劫難逃了,但是王成玉沒有選擇逃跑,這個時候想來衙門外麵就已經被堵上了吧,隻是那個小子不敢進來,但是會等到敢進來的人到太倉城。


    最後看了頭頂上的那塊寫著明鏡高懸的牌匾,王成玉深深的出了一口氣。


    徐家這時候一片的雜亂,徐尚傑的屍體正掛在徐家院子裏的那棵最高的書上,家中平日裏安分的下人們這時候搶奪著那些容易攜帶的珍貴物件。


    徐文達愣愣的坐在台階上麵,看著那些平日膽小怕事的人們這時候因為一個銀飾就大打出手,有些憤怒的低吼著,但是顯然的徐文達知道這是沒有用的,自己就隻是一個人,這麽大的家自己是搬不走的,但是想想自己懷中的那幾十張麵額萬兩的銀票,徐文達就慢慢的合上眼睛不關這些事情。


    “你就準備這樣等著?”突然的,徐文達的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慢慢的睜開眼睛,徐文達就見著那張德正站在自己的麵前,一臉神秘的看著自己。


    “你怎麽在這裏?”徐文達問道。


    似乎是看到了徐文達懷裏微微的鼓起,張德一笑道:“帶你離開這裏,大人正等著你。”


    “哼,我能相信你嗎?”徐文達現在很不想理睬這個張德。


    張德嘴角一翹,淡淡的說著:“難道你準備以後隱姓埋名嗎?還是想報仇,殺了那個朱明?”


    “那又怎樣?”


    “跟我走,你就能實現你想做的事情。”張德終於說出極具誘惑的話語。


    徐文達深深的看了張德一眼,像是很想從張德的臉上看出些什麽,但是很久的都沒有發現什麽,沉吟了一聲。


    “好,我跟你走。”


    張德大笑起來,率先的邁出步子。徐文達亦是跟了上去。


    …………


    朱明躺在床上很長很長的時間了,隻是這時候卻是怎麽的也是睡不著,透著窗戶外麵的月光微微的照在朱明的臉上。


    就在剛剛陳大送來了一份報告,上麵寫著的是這次守城中死亡的人數。王家派出去的人死了有五百六十三人,其他的家族也死亡了三四百人,守城的士兵原本就不多隻死亡了一百多人,錦衣衛也是死亡了三百多人,總的來說這次戰爭整個太倉付出了超過一千兩百條生命。


    一陣陣的無力,一陣陣的掙紮,朱明怎麽也沒有想到為了保住太倉會付出這般的代價。但也就是這樣,朱明稍稍的了解了大明朝的戰爭就是人命的戰爭這最基本的道理。如果這次的戰爭不是有著錦衣衛的事先的探知、如果不是有著王家的出頭、如果不是有著火器的加入、如果不是那些正在路上的援軍,那麽太倉城就已經被那神秘人搬空了吧。


    不過想著今晚戰場上大明的那些火器的威力,朱明很想知道當所有的大明士兵手中都握有這樣的武器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景象。應該不會有誰再敢和大明的朝廷作對了吧,朱明心中想著。


    就這樣的,眾多的思緒環繞在腦海中,漸漸的變得沉重起來,最後壓著朱明睡著。


    …………


    當朱明再次醒來的時候,早就過了雞鳴的時間了。


    眼前那些下人們比平日裏更加的勤奮,一個個的都幹勁十足的樣子。朱明有些不解的看著這時候的人們,怎的自己一覺醒來有著這樣的變化。


    “少爺,今天老太爺說了,咱們家要大慶,您也早些洗漱幹淨了去前麵。”王順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就來到了身邊,衝著朱明說了一句就又不見了。


    看著也變得有些奇怪的王順,朱明吐了一口沫子,這用豬鬃做的牙刷怎麽用也不習慣,看了一眼手的已經開始脫毛的刷子,朱明便沒有了繼續下去的興趣,囫圇的淑了個口擦了把臉,朱明就想著前麵正堂走去。


    也不知怎的,今天家中的人很多,陳大也是早早的就來正堂大廳。


    這個時候王錫爵照樣子坐在最上手,王衡陪在下方,陳大也是坐在了另外一邊。


    “慶生來了啊。”一見朱明走了進來,王衡便笑著說道。


    “大伯。”朱明恭敬的行禮,看來一眼不知道為什麽興奮的王衡。


    “昨晚休息的怎麽樣?”王錫爵看來一眼來的朱明便問道。


    “老師。”朱明行弟子禮,轉而再迴答道:“挺好的。”


    “既然你來了,那麽你們也該去城外迎接知府大人了。”王錫爵說道。


    朱明有些疑惑的看著老師王錫爵,遲疑的說著:“老師說的是蘇州府的知府魏大人?”


    王錫爵點點頭,眼神有些神秘的看著朱明:“聽說這次太倉城有些變動,你到時候見著那魏大人不得無禮,要謙遜恭敬,知道嗎?”


    “是。”朱明表示受教。


    “去吧,你大伯會帶著你們去吧。等下我們太倉城的所有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出城相迎的。”王錫爵揮揮手道。


    朱明點點頭,作為做過閣老的王錫爵來說。隻是一個知府過來自然是沒有必要出城相迎的。但是王衡和朱明還是必須要去的,這就是規矩,這就是禮數。


    坐在王家最大的那架馬車上,車上隻有朱明和王衡兩人,陳大現在隻騎馬從不坐車,便在外麵跟著馬車。


    車上,朱明好奇的問著王衡:“大伯,你說那個魏大人是個怎樣的人?”


    突然的聽著朱明這樣問,王衡仔細的想了一會後說道:“那個魏大人說不上是清官,但是卻是一個好官,至少的他是一個有底線的人。”


    聽著王衡這樣的說著,朱明點點頭算是了解,自然的清官在大明是少有的但是好官也是不多的。


    清官是那種從不拿百姓一針一線,做事從來都是按照規矩按照自己的理解去做的,這樣的官沒有人會喜歡,自然的也就不會做出什麽真正的大事情的。


    而好官,就是大家有什麽好處我也會沾上一些,但是該做的事情還是會做的,也會為百姓做些事情,懂得變通,如果還有底線的話,那麽至少的是不會謀害百姓不會參與朝廷的爭鬥。


    聽到王衡說那個知府魏大人是個好官,朱明便大致的知道怎麽樣和這樣的人交往。


    “不過我可是聽說了,這次陳大的名字已經是出現在了那個魏大人的桌子上,甚至是再往上都是陳大的名字了。”王衡這時候向著正在想事情的朱明說道。


    “這也是應該的,隻是不知道他們會出什麽樣的代價。”朱明有些無所謂的說著。


    王衡看著朱明的樣子有些好笑的說著:“怎麽說也應該是個守備千戶了。”卻是沒有想到這時候朱明卻是搖著頭的,於是的王衡接著問道:“怎麽?你覺得有什麽問題?”


    朱明對著王衡認真的說著:“憑著陳大的本事怎麽也能做個指揮使,不過就是年紀小了些沒有什麽戰功。”


    “你也知道這些啊,還指揮使?那可是正三品的大官了,你就不要想了。給你一個正五品的千戶就已經頂到頭了。”王衡有些氣急的對著貪心的朱明說道:“軍隊是最要熬戰功的地方,除非你是那些門閥的人。”


    “咱們王家不是門閥嗎?”朱明笑著說道。


    拍了一下朱明的腦袋,王衡板著臉說道:“誰說的?咱們王家是書香世家,可不是什麽門閥。”


    “是是是,咱們王家是書香世家。”朱明很喜歡和王衡在一起的輕鬆時光,沒有在老師麵前的那種無力感:“隻是這太倉的那位也是要換掉的吧。”


    “那可不是,這麽大的事情,沒有人能夠逃脫罪責的,必須有人來擔這個責任。而且錦衣衛的席德壽也是把我們太倉城的事情稟報上去了,相信那些大人們會知道我們太倉城的局麵的。”王衡振振有詞的說著。


    不過在朱明看來,那張嚴肅的臉上怎麽看都透著一股子的陰謀。想必席德壽給上麵的稟報上麵,肯定是會‘稍稍’的修改一些東西的,朱明不用腦子都能想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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