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相擁而眠,沒有任何事來幹擾,秦芳薇靜享著這份與心愛之人獨處的甜蜜。


    封昀珩自然也喜歡如此時光,閉上眼假寐的時候,心是愜意的,身體是放鬆的。


    恍惚中,他好像看到母親就站在邊上靜靜的睇著他們,在對他說:“小珩,恭喜你夢想成真……你挑了一個很不錯的新娘子。”


    可不是,他挑人的眼光一向就出奇的好。


    甜蜜蜜的一覺醒來,這對夫妻相視而笑。


    時光變得緩慢,對方溫柔的目光,也衝散了昨晚上因為視頻而爆發出來的壞情緒。


    封昀珩知道,因為有她在身邊,所以,那些痛苦被分散了。


    縱然被蒙在鼓裏的憤怒,在那一刹那間可以達到頂點,然而,再如何痛苦如何追悔,都沒辦法追迴時光,在曾經的歲月裏尋找真相,用以寬慰自己。


    如今,他有他自己的家,他不能用那些壞的情緒去影響心愛的她的心境。


    過去的,終究過去,未來才是重要的,而他想給她帶來的是充滿陽光的人生,不是沉浸在無邊的悔恨當中,被痛苦左右了未來的命運。


    該做的事,他自會有條不紊的去進行,該有的生活,也得好好的去享有,如此,才是對亡者的寬慰,也是對自己的寵愛。


    午覺醒來後,阿海他們來了。


    封昀珩坐在輪椅上,將他們帶進書房,開始了一場信息大搜查——沒有親自動手,他得聽老婆的話,所有工作,他都交代給了他們去做。


    以阿海為首的諜報係統成員,一共來了五個,負責網絡安全的阿全,負責對外銜接的阿庚,負責數據分析的小皂,負責信息采集的阿昆和阿海,一個個圍著封昀珩,七嘴八舌的問:


    “你到底是誰?現在總該和我們說清楚了吧……”


    “是啊是啊,你到底是傅禹航還是盛名二公子紹一珩?”


    “還有,這麽久以來,我們到底是在為誰工作?”


    “之前,在天上人間工作的高層全被抓了,獨我們沒事,老大,在這當中,你到底扮演的是什麽角色?”


    “重要的是,以後,我們還能跟著你嗎?”


    他們懷揣著滿肚子的疑問,不吐不快。  這些人都是封昀珩親自培養起來的,特別是這五個,是他精挑細選的,一個個都有自己的本事,現在,既然把他們招來了,自然得把自己的身份說明一下——如果要拿下盛名,就得建起屬於自己的班


    子,這些人都是名校出生,善加安排,就能成為他手上的利刃。


    於是,他把能說的一一都說了。


    他的真名,他軍人的身份,他曾經臥底的事,他出事因為什麽,他現在要做的事,他們以後的發展方向,他希望他能得到他們的幫助。  這些人都正當激情四射的年紀,他們有才,但是,他們缺失機會,在這個凡事都得講人脈關係的社會怪圈當中,在這個人口多達14億的國家裏,他們一個個奮鬥的社會底層,沒有人賞識,就得等著被


    埋沒。


    當他們知道一直以來帶著他們的“傅哥”,有著這樣一個背景,並且還準備帶領他們大幹一場之後,一個個磨刀霍霍,興奮的不得了。


    秦芳薇在邊上看著,想到了天上人間的繁榮,這個兵王,曾將天上人間管理的井井有條,不可否認,他的天份是得天獨厚的。


    這個男人,從軍,繼承的是他母親優良的基因;從商,體現的是他父親的精明詭詐……


    嗯,他就是這麽的優秀,優秀到無可挑剔。


    嗬嗬,也不知怎麽了,現在,她看他,好像渾身上下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是的,她就是這麽這麽的欣賞他,非常非常的祟拜他。


    果然,愛情是盲目的。


    她笑笑,沒在邊上礙眼,隻叮嚀他不要太操勞,否則就送他去醫院,而他則小男人似的道了一句“不敢”。


    那種服軟,令阿海他們都看直了眼。


    不知是誰叫了一句:“哎喲,原來咱們的封老大居然怕老婆呀……”


    嘻嘻哈哈一片笑。


    封昀珩掃他們一眼,笑得神清氣爽道:“男人怕老婆是愛老婆,要是不愛,真要打起來,男人怎麽可能打不過女人。”


    眾人一片“咦”聲……


    氣氛很歡快。


    秦芳薇笑意融融的退了出來,因為歐陽故來了。


    “嗯,這幢老別墅保存的非常好……”


    歐陽故饒有興趣的參觀了一下,說了說自己的看法:


    “所有的設施全是二十年前的原貌,非常的有曆史感。現在很難再找到這樣富有時代意義的老房子了,原汁原味的90年代,完全可以列為私人博物館……還有這些老照片……可惜啊……”


    他望著照片上的兩個人,沒把後麵的話說出來。


    但秦芳薇明白他在可惜什麽:可惜一個出軌了,一個過世了,這樣一個現狀,和照片上的恩愛形成了強烈的諷刺。但凡認得這對夫妻,又知道他們境遇的,心下都會生出這樣的感慨。


    世人的眼睛啊,很多時候就是被這樣的情況蒙蔽著的。


    “大哥,想聽故事嗎?”


    她讓人備上了茶水,靜靜的問道。


    歐陽故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往往一點就透,他品著茶,指了指照片,道:


    “這個故事和這兩位有關?”


    據他所知,這邊的別墅,封昀珩已經十幾年沒來住過,這一次,他帶著新婚妻子來到香港後,住的是酒店,而沒來這邊落腳,可見這邊該是一個禁忌。


    現在,他臨時改變主意來了,緊跟著芳薇又將他叫來了香港,此刻坐在擺滿封昀珩幼年的照片牆下,她想說故事,目光所到之處,對照片上的人滿懷敬重,唯一的結論隻有這樣一個。


    “和大哥說話,真的是痛快。”


    秦芳薇笑笑,話語徐徐的把這邊發生的事和他說了說。


    歐陽故聽罷楞了半天,驚訝之極啊,想不到紹家竟有這樣一個天大的秘密。


    “現在,你們想替紹勁夫奪迴名字,同時奪下紹勁夫一手開創開來的盛名,想將那些人通通趕下台是嗎?”  “是。”秦芳薇鄭重點頭:“不管封昀珩的爸爸還在不在世上,我們都要幫媽媽把紹勁夫這個名字奪迴來。紹太太這個稱唿,是媽媽不想失去的。而盛名從困境到興榮,是在昀珩的爸爸手上一步步強大起


    來的。當初,媽媽簽字離婚時,隻要走了一半爸爸名下的股份。既然那人不是爸爸,那些股份自然不能落到其他人手上……大哥,我想幫他。”


    隻有這樣,他才能從那個心結裏徹底走出來,從此走好他以後的人生……


    這是她最愛的人,她必須用盡一切力量維護好他。  歐陽故挑了挑眉,溫笑著:“當然沒問題,你是歐陽家的女繼承人,封昀珩就是歐陽家的東床快婿,迴頭,我和奶奶說一下,讓她也過來,正式挑個日子,讓你在圈子裏露個臉。往後,你想怎麽幫襯你


    男人,一句話,大哥我一定輔佐到底……”


    這世上,有些人,為了保住富貴,耍盡心機,鬥破頭皮,盡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而有些人則視錢財如糞土,不以得財而喜,不以失財而悲,不做金錢的奴隸。


    歐陽曼那麽喜歡歐陽故,恨不得讓他做她的孫女婿,是有因可尋的:他就是這樣一個特別而可愛的男人。


    大約是因為他很有能力,但凡有能力的人,都不愛被束縛,因為他們相信,憑他們自己的本事,不依靠任何人,一樣可以創造不同尋常的人生。


    *


    這一天的訪客很多。


    傍晚,鄧冶來了。


    作為鄧溯的弟弟,他有很多話想和秦芳薇說。


    他想告訴她,不要放棄哥哥阿溯。  哥哥很苦的,曾經愛的辛苦,後來差點就長眠了,好不容易醒過來了,他又怕自己會成為一個廢人,不敢告訴她他活迴來了,隻敢一個人努力的複健……他忍下一切,讓自己重新站起來,隻因為想和她


    還能有未來……他那麽努力,且愛得一心一意,你不能說放棄他就放棄他……這對他來說,真的太不公平了。


    鄧冶知道芳薇姐這些年過得很不如意,失了愛人毀了名譽,人生陷入低穀,但是,阿溯更不容易……他是好不容易戰勝了死神,而後又戰勝了自己,才有了今日的他。


    這一路走來,他知道他的一切,是他最好的見證。


    他想求她別太早下決定。


    可是,他沒機會說。


    當他走進客廳時,秦芳薇正和“傅禹航”討論著什麽,另一個很英氣的男人則守在邊上聆聽著。


    忽然,她捂住了嘴,急匆匆就往洗手間奔了進去,“傅禹航”則驚恐萬狀的滾著輪椅跑上去急問:


    “怎麽了怎麽了?”


    鄧冶可以肯定她是因為不舒服,想到自己是醫生,或者能幫上什麽,就急追了上去。


    秦芳薇對著馬桶直吐,臉色慘白如紙,幾乎要暈過去……


    他看在眼,感覺自己被雷劈了。


    那一刻,他什麽都明白了:秦芳薇懷孕了,他的哥哥鄧溯,真的是徹徹底底沒希望了。


    這真是一件讓人特別難受的事。


    “芳薇姐,他待你好嗎?”


    後來,鄧冶與秦芳薇單獨相處時,輕輕問道。


    “當然。”


    秦芳薇的迴答是無比肯定的。


    “比我哥待你還要好嗎?”


    對於她的移情別戀,他多少有點怨。


    在他眼裏,他哥哥是獨一無二的,秦芳薇不該對他“始亂終棄”,雖然這個字眼用得有點重了,但是,沒有一心一意到底,那就是一種不負責任,他覺得自己怨的有道理。


    秦芳薇聽出來了,這孩子是來替鄧溯抱打不平的,這個漂亮的天才醫生,眼神很純淨……


    “阿冶,你交過女朋友嗎?”


    “沒,你問這個幹什麽?”


    果然啊!


    她微微笑,沒說他有點單純——這種單純可能也就是感情上的單純,在某個專業領域,他絕對是有話語權的專家。


    “沒什麽,隻是問問。


    “阿冶,感情這種東西,好像不應該拿來作比較的。


    “阿溯很好,昀珩也很優秀。


    “如果沒有出現十年前的意外,如果沒有鄧夫人作梗,我想我和阿溯會是很好的一對;然而,我們到底是出了事故……


    “十年之後,當昀珩走入我的世界,我的過去和現在就被劃斷了……


    “以前我以為我會一心一意隻愛一個人,不死不休,生活告訴我,人心會變,當過去變成迴憶,當眼前出現另一個人,當那個人用他的行動打動你心時,你會發現,過去的真的已經成為過去了……


    “阿冶,我和阿溯,就算沒有昀珩,還隔著一個鄧夫人,你覺得我能放下所有芥蒂,視對鄧夫人為親人嗎?


    “不會的……鄧夫人給予我的傷害,我一輩子都難忘懷……”


    所以,她和鄧溯,走著走著,就這樣走散了。


    人生的殘忍,大抵就是這樣的。


    有時候很無可奈何,卻又隻能接受——畢竟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阿冶,好好照顧好他,總有一天,他會遇上更好的姑娘的……”


    她想,時間是最好的良藥。


    鄧冶沒有多留,就走了,因為心裏難受的慌。


    他還是一個沒談過戀愛的人,本來,他是相信愛情的,現在,眼睜睜看著一份好好的愛情竟就被時間摧殘成這樣,他不知道往後頭自己還能不能愛人了……


    *  也正是這個晚上,別墅迎來了幾個不宿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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