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臉懵的神棍張萬九,李申之給自己瀟灑的背影打了個滿分。


    難得人前顯聖一迴,五兩銀子沒白花。


    嶽雷湊了過來,關切地問道:“他算得不準嗎?”嶽雷這段時間經常與李申之共事,兩人已經結下了十分親密的戰鬥友誼。兩人之間可以聊一些敏感的話題。


    在他看來,算命就是很敏感的話題。


    “差點著了他的道兒了。”李申之輕鬆地笑了笑,仿佛在說一件很小的事:


    “他說我是‘翩翩士子’的時候,其實就在暗示我測字的時候說一個‘士’字。當我說出‘士’字的時候,他便順水推舟地說出了‘王’字。”


    魔術裏常用的一種心理暗示,李申之雖然不會用,但是懂得其中的道理。


    嶽雷似懂非懂,隻覺得李申之好像比那個相士更厲害,問道:“那白帽子是什麽意思?為何張萬九會如此驚恐?”


    李申之笑意更甚:“‘王’上戴一頂白帽子是什麽?”


    “……”嶽雷正要說,趕緊捂住嘴巴:“你……”


    這是二百年後,戰略大師姚廣孝給朱棣測的字,豈是區區神棍張萬九能比。


    李申之一拍嶽雷的後背:“逗他玩呢。”


    嶽雷看了看李申之邪魅的笑容,感覺他好像不是在開玩笑。


    過了前院,李申之便看到了牆上新開的門。


    嶽雲辦事的效率很高,依然秉承著嶽家軍的風範。


    隻用了不到一個時辰,一道拱形頂的月亮門便已經搭好,門頂上正有士兵在壘磚鋪瓦。


    說起這種簡單的基建工程,效率最高的還是要數軍隊。


    他們在打仗的時候,營寨走到哪裏修到哪裏,還要時不時地挖壕溝,修城牆,從始至終都要拚命地幹活。


    尋常工地上若是偷懶,頂多挨頓皮鞭,扣點工錢。


    修築軍事工事的時候偷懶,腦袋就得搬家。


    嶽家的護衛出身嶽家軍,他們拚死拚活地修這個月亮門,倒不是怕被砍腦袋,而是多年行軍打仗形成的習慣,凡事必盡全力。


    能早一秒鍾完成預定任務,可能就是戰爭進行到關鍵時刻的勝負手。


    嶽府送來的嫁妝陸陸續續地搬進了婚房,嶽銀瓶也通過月亮門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按說她今天是不能到婚房裏來,哪有未出嫁的姑娘去夫家串門的?


    但是嶽家人好像也不是很在乎這些規矩,任由孩子們胡鬧。


    嶽家現在是大戶,但早年間也曾流離失所過,也曾跟著難民一路沿途要飯南下。對於經曆過生死的人來說,這種虛無縹緲的規矩隨時可以踐踏。


    這不,就連嶽飛都雙手背在身後,踱著八字步去參觀閨女的婚房。


    李申之自己還沒見過婚房,從始至終都是張蔥兒在布置,也跟著嶽家人進了婚房。


    剛進婚房,李申之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房間內窗明幾淨,各色家具擺放得整整齊齊,家具的陳設既美觀,又方便日常生活。甚至於房間內的動線和靜線都劃分清晰,可以看出張蔥兒費了不少心思。


    隻不過櫃子和床上全是空的,這些需要女方來擺設填充。


    以上種種都還正常,當嶽家的兄弟們打開陪嫁的箱子後,從裏麵唿啦啦地倒出了一大堆兵器。


    難怪會有那麽長的箱子。


    刀槍棍棒斧鉞鉤叉自不必說,弓箭和靶子也好理解。關鍵是那麽大的兩個石鎖也放在陪嫁箱子裏,故意充數壓秤的嗎?


    嶽雷取出石鎖放在地上,伸手摩挲著石鎖上已經盤出黑亮黑亮包漿的把手,一副戀戀不舍的樣子。


    嶽家的精壯漢子們在嶽銀瓶的指揮下,有序地布置著婚房。


    “床頭放一把短劍就行,剩下的刀和棍子放到那廂去。”


    “石鎖給我放到床尾,每天睡前醒後都要先練幾把。”


    “把我的流星錘掛起來,不然取的時候容易纏住。”


    “箭靶先放那廂去,等過罷年再搬去院子裏。”


    把東西擺好以後,嶽安娘和嶽雲的夫人開始上場,領著丫鬟們開始鋪床裝櫃,才算是進入了正常的環節。


    一幫糙漢子們完成了任務,見沒自己什麽事兒,一窩蜂地湧了出來:“喝酒去咯。”


    按照流程,他們今天送完嫁妝以後,新郎家需要好生招待一番。


    新房布置好了,今天就不再有什麽任務,隻等著明天迎新婦便可。


    卻說嶽家眾人圍了一桌坐下,菜還沒有上,便著急忙慌地開了一壇胡虜血,一人幹了兩碗下肚。


    嶽飛迴家去了,說是王貴前來拜訪,他陰沉著臉走了。


    王貴是嶽飛手下大將,與張憲兩人都是嶽飛的左膀右臂。在秦檜構陷嶽飛的時候,王貴選擇了背刺。


    李申之沒有多問,他相信嶽飛能處理好王貴的問題。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對於嶽飛來說,不論是繼續接納王貴,亦或是與王貴絕交,都是可以理解的選擇。


    “李兄快來,你這胡虜血果然夠勁道。”張憲讚不絕口。在獄中的時候,所有胡虜血全都歸了嶽飛,他跟嶽雲兩個並沒這個口福。


    李申之說道:“兄長願意喝便多喝點,酒管夠。”


    說話間,李申之被嶽家兄弟們拉著坐了下來,嶽雲取來一個酒碗放到李申之麵前,嶽雷端起壇子斟上了滿滿一碗。


    李申之說道:“好叫諸位兄弟知道,此酒最忌空腹喝,容易醉。等待會上了菜,吃上幾口再喝不遲。”


    嶽雲自顧自地端起自己的酒碗,說道:“這酒已經喝了兩碗,斷沒有不喝第三碗的道理。我們自幹三碗,申之你看著辦。”


    說罷,嶽雲與張憲和嶽雷碰了碰酒碗,就要幹掉。


    李申之無奈,隻得端起酒碗與嶽家兄弟碰了一下,一口幹掉。


    嶽家三人放下酒碗,默默地盯著李申之,嶽雷又給滿上了一碗。


    瞧那意思,是非讓李申之把之前錯過的兩碗酒補上,幹夠三碗才行。


    “嘿……”李申之端起酒碗又幹了一碗。


    職業軍人就是這麽豪氣,你幹了這三碗酒,大家就是自己人,戰場上可以把後背交給你。你若是拖拖拉拉地跟個娘們似的,以後別怪人看不起。


    碗雖然不大,但三碗白酒加起來,差不多得有多半斤。


    上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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