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興等人說走就走。


    急匆匆地換了身衣服,從東麵的小門悄悄溜了出去,趁黑鑽入了一條小船,晃晃悠悠地離開了。


    他們剛離開沒多久,臨安府的人便找上門來。


    上門就是客,更何況是臨安府衙門的地頭蛇。領隊的是錄事參軍。


    參軍是地方官府常設的一個職位,按製配齊之後有六個,有司理參軍、司戶參軍、司法參軍等等,分別對應中央的六部。參軍之中地位最高的,叫錄事參軍,為參軍之首,地位更高一等。真要算起來,大概比副市長稍微低上一點,比各局局長稍微高上一點。


    大些的州縣,會配齊六個參軍。小一些的州縣,可能隻有兩三個參軍,一人分管多職。


    臨安府自然是滿編配置,這種京畿之地,掛職的人都安排不完,更不可能空編。


    李申之迎了出去:“參軍大駕光臨,快進來吃一杯酒。”


    錄事參軍說道:“今日便不吃酒了,先忙公幹。”


    李申之先將人迎了進來,示意手下端些瓜果飲品出來,問道:“不知是何公幹?茗香苑自當全力配合。”


    那錄事參軍朝著李申之拱了拱手,說道:“有勞了。接府尹吩咐,說秦相公家走失了一隻貓,著我等在臨安城中尋找,本官負責這一片,剛好找到你這裏。”


    說完,錄事參軍煞有介事地拿出一張畫像,上麵畫著一隻黑黃橫斑花狸,宛如一隻小腦府,又叫虎貓,色彩鮮豔,毛發精細,顧盼之間神態活靈活現,栩栩如生。李申之心裏大概估算了一下,拍賣會上至少七位數。


    李申之看了一眼畫上的貓,心裏犯起了嘀咕,不知尋貓之事是真是假。加之梁興與蕭照見麵,存在暴露身份的可能,多少有點做賊心虛。


    如果他們真的是來搜查梁興等人,直接上門便是,何必搞這麽一出?再說,真要是用尋貓來掩護,急切之間也畫不出這麽精致的畫兒。


    李申之接過錄事參軍手中的畫兒,試探道:“這點小事何勞參軍親自前來。隻需知會一聲,我們去衙門把畫兒取來,再上下發動一起尋找便是。”


    錄事參軍將畫兒拿迴去,說道:“府尹下了死命令,臨安府的推官、參軍們各領一隊,現在正在全城搜索。”


    推官也是臨安府中的高級官員,與參軍地位不相上下。


    李申之問道:“秦相公家中養的是個什麽貓?怎麽如此金貴?”


    “哼……”錄事參軍言語之中帶著些許不屑:“什麽秦相公的貓,那是秦相公孫女養的貓,自然是比人都金貴。”


    畜生比人都金貴,莫不是這孫女是徽州人不成?


    李申之說道:“諸位差官辛苦半夜,且坐下吃點瓜果喝口茶,稍事休息片刻。我這便吩咐下人去府中尋找,好歹給參軍一個交代。”


    端上來的是茗香苑最拿手的八寶擂茶,跟奶茶差不多,香甜可口,喝了還能充饑,美味又實惠。


    一眾差役們平日裏就喜歡來喝一碗,今日坐在這裏吃喝起來,宛如老客戶一般熟稔。


    “好好查查。”錄事參軍囑咐了李申之一句,與眾官差一起坐下吃瓜喝茶:“莫要糊弄了事。”


    這些差役們原本就不想幹這破差使,實在是臨安府尹逼得太緊,大家也不得不出來晃悠。


    幹得好了,那是當官的功勞。幹得不好,那是自己遭罪,何必那麽賣命呢。


    再說了,又不是什麽正經事兒。找隻貓而已,還是給丞相的孫女找。為了這麽點破事就興師動眾,搞得大夥兒沒得休息,全都一肚子怨氣。


    沒找到還好,真要找到了,怕不敢帶到角落裏悄悄給弄死。


    李申之倒也不敢怠慢,重新接過錄事參軍手中的畫像,將薛管家找來,然後又召集了各班領事,逐一看過之後,四散去找。


    找到了固然好,找不到也無所謂,反正都是在工作的間隙順便看一看,不費什麽事兒。


    且說茗香苑內部展開了充分的自查自糾,動員所有員工一起尋找,但凡有個蛛絲馬跡,立馬通知府衙的人前往查看,最終一無所獲。


    正查之間,門外又來了一夥官差,也自稱是臨安府衙的人。


    李申之第一反應,莫不是一群騙子吧。


    結果錄事參軍這邊的人跟他們認識,確屬臨安府的同僚無異。


    “王捕頭,你們來幹什麽?”參軍這邊的下屬問道。


    錄事參軍是正兒八經的兩榜進士,高級官員。那捕頭不過是個地頭蛇,級別高一點的小吏而已,自然不被放在眼裏。


    王捕頭說道:“府尹說有人看到花狸鑽進了茗香苑,讓我們過來仔細尋找一番。”


    參軍的下屬沒好氣道:“怎麽?難道參軍找不到,你就能找到了?”


    這時,錄事參軍也走了過來,擺手示意自己的下屬退下,說道:“既然王捕頭有線索,這裏就交給王捕頭了。”


    公門辦事,最忌諱過界。責任也好,利益也罷,該是誰的就是誰的。


    該誰擔的責任,推諉扯皮各憑本事。


    該誰拿的利益要是被侵犯了,少不得日後相互擠兌拆台。


    王捕頭拿著臨安府尹來壓錄事參軍,也是拿著雞毛當令箭,硬著頭皮硬扛。


    流水的府尹,鐵打的參軍。臨安府尹的平均任期連一年都不到,日後少不得要被這錄事參軍編排。


    不料那錄事參軍卻混不在意,轉頭說道:“咱們撤。”


    就這麽帶著人走了。


    王捕頭顧不得憧憬自己未來的悲慘歲月,迅速地投入了搜捕工作。


    他接到的命令,不是搜貓,而是搜人。


    錄事參軍走到門外,身邊的人不解道:“參軍,這就讓他們接手了?”


    錄事參軍笑道:“怎麽了,你是沒吃飽還是沒喝飽?”


    下屬拍了拍肚皮,跟著笑道:“茗香苑的小東家還真是懂事,咱這是茶飽飯足。可是王捕頭那邊搶了咱們的活兒,咱就這麽忍了?”


    錄事參軍嗤笑一聲:“你當這是什麽好活兒?他願意接手就接手,咱們這就算完成任務了,打道迴府。”


    “嘿……”下屬搖著腦袋笑道:“對啊,咱們混吃混喝,讓他們幹活兒去。”心裏感覺參軍就是水平高,自己拍馬不及。


    錄事參軍卻是心裏有些嘀咕:莫非真如坊間傳言,這李申之捏著秦檜的把柄不成?要不然怎麽會被秦檜這般針對。王捕頭衝進茗香苑,必然不是為了找貓,一定還有別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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