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武神色大張。


    就連諸位朝臣都想不到,武侯居然對蒙恬如此肯定。


    蘇劫繼續說道:“蒙恬發蒙之期,便有勃勃雄心,根兼文武,天賦神異,來日必然是一代英傑,豈有躲避於蒙將軍羽翼之下的道理?”


    蘇劫的話,讓蒙武不由兩眼駭然,湧現出點點光色。


    要知道,當初大王還沒又迴到秦國的時候,蘇劫這般評價的人,就隻有大王了。


    想不到,現在居然對蒙恬居然都是如此的評價。


    蒙武不由感觸,激動有擔憂的說道:“多謝上將軍,可是,末將亦知蒙恬素有些少年才智,也時常讓家父亦無言以對,正因如此,末將每每見到蒙恬,都不由想起一個人,心中擔憂不已,如今蒙恬以弱冠之齡,替國家鎮守雄關,末將心中,卻總是將蒙恬於那個人相比,實難安定,懇請上將軍收迴成命。”


    王綰一笑,說道:“莫非,蒙將軍說的是趙括?”


    蒙武點頭道:“正是!”


    蒙武這麽一說,眾人也才明白,這蒙武是真不敢讓蒙恬接雁門關了。


    趙括!這下上將軍沒話說了吧。


    蘇劫略微一沉,看著蒙武,滿堂噤若,眾人相視,蘇劫忽然笑道:“將軍有所不知,在本侯看來,蒙恬和趙括,雖都是少年英才,但相覷甚遠,實難並論,將軍所慮,慮從何來呢?”


    “這?”


    蘇劫接著說道:“此二人,秉性根基至少不同,趙括飛揚活脫,少時輒有大言,輕慢天下名將,於人論兵論戰,攻其一點不及其餘,縱有所短,也不知服輸,過後亦從無內省之心。”


    “蒙恬卻不同,有主張,卻認事理,分辨得出何為通達,何為執拗,何為自失,且知過而能改,此等心氣秉性,趙括幾曾有過?”


    嬴政聞言,不由正色點頭。


    這一次,蒙恬可是有半個滅國之功的。


    尋常人有這等功績,早巴不得迴國領賞,大勢宣揚一番,但蒙恬卻為秦國鎮守雄關,早已有了必死之心!


    蘇劫的話,讓不少人紛紛讚同。


    蒙武更是睜大雙眼,激動的說道:“多謝,上將軍!”


    蘇劫繼續說道:“其二,在本侯看來,蒙恬和趙括門第之教不同,馬服君趙奢一戰傷殘,教子缺乏心力,更兼盛年病逝,致使趙括少年失教,弱冠之年承襲高爵,一發張揚無可頓挫,心底便沒了陳實的根基,蒙恬亦大有不同,少時,便在雄關之外,既有蒙老將軍的教導,又有你的嚴教,由此看來,蒙恬決然不會失教而流於無形,有此兩不同,老將軍還以為蒙恬不可一用嗎?”


    一時間。


    朝臣是斷然說不出話來。


    此前,還真有人說這蒙恬不自量力,亦覺得蒙武有自知之明。


    可是現在,上將軍三言兩語,讓人知道,這蒙恬實在是不可小視啊。


    嬴政也拍案道:“太傅所言如五音震耳,寡人也是第一次聽聞太傅如此讚揚一個人,委實難得,太傅都如此說了,蒙將軍還有何話好說?”


    蒙武低著頭,沒人注意他激動的眼神和感激的眸光,垂頭稽首道:“末將,末將無話可說,臣,也無話可說。”


    蘇劫看著滿堂文武的樣子。


    早就心思通透,此時見蒙武一說話,便立刻轉身,對著嬴政說道:“對了,臣所慮,也卻有一處不周,此時慮之,差點行錯了大事。”


    嬴政也頓時巴望了過來,“哦?太傅這是?”


    蘇劫說道:“蒙恬有雛鷹之姿,時才,臣亦所言,其斷然不可失教,方不為趙括之憾也,但蒙將軍還要鎮守蕭關,自不可能前往雁門成為主將,臣自己亦有諸多國事,更加不可能在雁門,是以,臣懇請大王,委任一老沉持重,善征之人,前往雁門關為主將,蒙恬亦願拜此人為座師,以師禮相待,這樣,雁門無憂矣,蒙恬亦可有所成教,不負蒙老將軍之衣缽。”


    嬴政眾人聞之大驚。


    現在都知道,蒙恬乃是上將軍看中的人。


    眾人是再怎麽不甘,也隻能去奪那個臨時的主將了。


    可萬萬想不到,蒙恬也需要一個人來教導,上將軍也認同,重要的是,蒙恬要以師相待。


    這作用可就大了。


    天地君親師!


    也就是大王和太傅這樣的關係。


    也就是說,蒙恬將來在如何有什麽成就,這個座師就跑不掉了,任何功勞,也都有這個座師的名分了。


    不僅如此。


    這個臨時守將,也就不單單是真的臨時守將了。


    到時候,任何戰事,任何事物,也都要通過這個座師。


    這個突然出現的消息,讓群臣從穀底又攀爬了起來,一個個紛紛震鑠,如果有上將軍扶持,蒙氏最終可能會落到蒙恬手中。


    那占據了座師的名分,所用就太大了。


    嬴政問道:“太傅?此乃蒙恬的意思,還是太傅的意思?”


    蘇劫道:“即是臣的意思,也是蒙恬的意思,想必也是蒙將軍的意思,這座師之選,臣就不參與了,當由大王自斷便可。”


    蒙武心思動彈,不知蘇劫是什麽意思,但,他的兒子,確實好學,這一點,他非常清楚,頓時道:“上將軍所言,極好,臣無半點異議!”


    熊啟心思靈動,率先出來道:“臣也覺得,上將軍所慮極為周全!蒙恬有大將之姿,豈可斷折於當下!”


    嬴政笑道:“太傅果然思慮周全,寡人今日知道,我大秦當下之勢,為天下之頭項,蒙恬亦有上將軍如此讚揚,必然會成為我大秦的勇將,諸位亦能滿意,這也再好不過了,既然如此,那這蒙恬座師之選就很重要了,寡人會細細的斟酌你們送上來的人選,到時,寡人在於諸位商議,到底是何人。”


    群臣紛紛稽首道:“大王英明!”


    嬴政道:“退朝!”


    說完,不再猶豫,直接下了大殿,等到徹底走後,諸位臣子才抬起頭來,紛紛聚集在一起小聲議論。


    座師。


    雁門關座師,這份殊榮,就不得了了,蒙恬的老師,在現在,誰敢違背自己的老師?到時,必然會被冠上一個不敬不孝之名。


    眾人紛紛挨個離去。


    蘇劫走向宮外的時候,大殿門口的蒙武已然等候在了一側。


    見蘇劫出來,立刻上前拱手道:“末將見過上將軍。”


    蘇劫笑道:“又非政務之處,亦非軍中,將軍這般大禮何故?”


    蒙武微微沉首,道:“上將軍,如此相護蒙恬,蒙武心中感激!此番相侯,隻是想問……”


    “你想問,座師的事?”


    蘇劫拍了拍蒙武的肩膀,笑道:“放心吧!大王會為蒙恬選到最好的人!”


    嬴政心情極好!


    李斯娓娓跟在身後,嬴政問道:“李斯,你說上將軍此舉如何?”


    李斯聞言,笑道:“大王,上將軍,這麽做,既保護了蒙氏和蒙恬,又讓滿朝認清了當下的局勢,又讓相邦和宗室無所異議,亦讓大王輕易可以定奪,而不至於限於紛爭之中,可謂是一舉多全,李斯真心佩服!不過……”


    嬴政頓時停下了腳步。


    讓李斯差點撞到了嬴政身上。


    嬴政問道:“不過什麽?”


    李斯想了想說道:“不過,李斯認為,上將軍如此行事,一定有所深意,大王想想,上將軍愛護蒙恬之心不假,朝臣為爭奪座師之名,赴會將來雁門之實也不假,上將軍豈會不知?可是上將軍卻讓大王自行謀奪,以上將軍護犢之心,可推論上將軍肯定是知道,大王會選誰為座師,所以才無所擔憂啊,那此人,必定是大才!隻是,大王你是不是真的已經有人選了?”


    “嘶……”


    嬴政頓時驚訝道:“好你個李斯,真是和比幹一樣的玲瓏七竅心啊,你所言還真對,太傅可能已經知道座師是誰了?但是,寡人卻不知道啊。”


    “哦?大王,你,你不知道?”


    嬴政看向李斯道:“大才?寡人心裏的大才?難道,是你李斯?”


    李斯聞言,頓時苦笑又竊喜,道:“大王,臣,臣不通兵爭啊。”


    嬴政疑惑不已,頓時說道:“趙高,快去將太傅……算了,寡人自己去侯府!”


    嬴政特地換了一身微服。


    看起來,彷如偏偏公子,絕世獨立!


    除了讓趙高跟隨,其他虎賁軍都是紛紛遠遠藏匿於市井。


    鹹陽街道上,吆喝不斷。


    每個人掛著笑臉,讓嬴政心中是高興不已的。


    嬴政剛來到武侯府門前,便看到一道身影,急匆匆的從武侯府出來,門前早已等候了一輛馬車,嬴政一見,這不是太傅是誰。


    蘇劫沒走兩步,也同樣看到了嬴政,見嬴政一身輕便的衣服,便立刻走了過來,小聲到:“大王,這是?”


    嬴政壓低了聲音說道:“政兒,也還想問太傅,這是去哪裏了!”


    蘇劫笑道:“臣,這是去見一個老友,此人善釀烈酒,臣去嚐嚐,若是真不錯,便給大王帶一些迴來,臣先去一步,大王自便。”


    嬴政看著蘇劫神秘兮兮的,又聽蘇劫說的是老友,那必定就不是朝中之人了,頓時佯裝不悅道:“太傅飲酒,難道吝嗇多一盞酒樽?”


    蘇劫聞言一動道:“這?大王是想同去?”


    嬴政頓時說道:“寡人今日,本就出來玩樂,正好還有事向太傅請教,不如一起同去,如何。”


    蘇劫想了想,說道:“同去也可,但是有一個條件!”


    嬴政這下好奇心大起,道:“什麽條件,政兒一定做到。”


    蘇劫笑道:“到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我這老友,脾氣有點惡,有點視權貴如無物,臣也怕他言辭惹惱了大王,所以,在談論之時,大王切莫泄露了身份,也切莫為他的言詞而動怒,如何?”


    嬴政頓時驚愕說道:“能讓太傅這般鄭重之人,怕是大有才名啊,政兒還真有點期待了,好,政兒答應太傅,絕不泄露身份,也絕不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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