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國宴終歸還是散去,四王一直沒露麵。


    帝九氣得臉色鐵青,卻要強起笑顏,為四王找借口,說他們辛苦之類的話。


    迴到寢宮時,帝九就摔了桌子:“讓他們給本皇滾!滾迴邊防去!一輩子不準來京!”


    顏鴻道:“吾皇,萬一……”


    帝九怒道:“萬一什麽?萬一再來一次帝豪之亂?本皇難道這麽廢?”


    說著,帝九將頭頂皇冠摘下,遞給顏鴻:“皇冠給你,你來當國主!”


    顏鴻嚇得撲通一聲跪下,連連磕頭:“臣錯了,這就去讓四王連夜滾蛋,臣早就煩他們了,一群隻懂行軍打仗的莽夫,he……tui!”


    “三王,願此生不見。”沈卓拱手道。


    “沈天王,老實說我真不想再見到你了,懟我兩次了都。”裘恨天歪著嘴道。


    徐逸抱拳:“天王,祝北境早日拿下鬼突!”


    沈卓重重點頭。


    凜冬什麽也沒說,板著一張撲克臉,拱手抱拳,轉身就走。


    南疆北境西原,三大戰區都有大軍連夜返迴,就凜冬這個新任的東王,走得孤孤單單。


    “還是老紀好啊。”


    裘恨天道:“起碼他不敢跟咱們板著臉。”


    “凜冬比他父親要強。”徐逸和沈卓異口同聲。


    “本王就煩你們這副什麽都看得穿的姿態,侯師,隨本王迴西原。”


    裘恨天含怒而去。


    候遠欽朝徐逸沈卓拱手,連忙跟上。


    等西原大軍離開後,徐逸和沈卓彼此拱手:“此生願不再見。”


    此生不見,證明天龍安泰,邊防平靜。


    再見的話,確實不是什麽好事。


    帝豪之亂已經讓太多人付出了鮮血,這見一麵的代價,比情侶異地年,孩子打醬油的代價都大。


    沈笑君笑眯眯的道:“南王,願早日成婚。”


    徐逸側頭看白衣,白衣側頭看遠方。


    依稀間,看得到她紅透的耳根。


    “南疆將士!”


    “在!”


    “迴家了!”


    “喏!”


    此次舉兵入京,南疆出動五十七萬兵馬,加上俘虜的炎靈軍三十七萬,有九十多萬。


    迴南疆的時候,隻有五十三萬人,炎靈軍三十七萬,留在了京城,四萬戰士的血,拋灑在九迴城內,成了英雄碑的一部分。


    但他們的名字,依舊是要刻在鎮南塔的。


    歸途迢迢。


    南王很不負責任,半路帶著白衣跑路了。


    對於這事,南疆眾人見怪不怪。


    絕世仙顏一展,誰都很理解徐逸。


    若他不這麽做,才讓人覺得奇怪。


    畢竟男人呐,無論是市井小民,還是朝堂大臣,乃至寢宮裏的國主,都是好色的。


    依舊是一葉扁舟,依舊是那蜿蜒的江流。


    與來時不同,迴去是逆流。


    走十步,退一步。


    “你看這江山如畫……”


    白衣翻著白眼,聽徐逸瞎扯。


    伸手都快不見五指的黑夜,即便二人目力再好,看出去百米就頂天了,哪裏看到了如畫的江山?


    鏗……


    夜色裏,古琴被一雙素手撥動,悠揚琴聲,便透過黑夜,透過樹梢,透過江麵泛起的波紋,透過山石的縫隙,傳遍了天下。


    徐逸不再胡扯,小心翼翼拿出一壺天上仙,小小的喝了一口。


    迴想起被沈卓三人喝的那三壺酒,又有些心痛。


    徐逸輕喚:“白衣。”


    “嗯。”白衣迴應。


    “答應我,以後別敗家。”


    白衣莞爾,卻不迴答,琴聲就從恬靜安寧裏,多了一些歡快。


    之前隻知道這個男人心懷家國天下,生而為王,現在才知道他還挺摳。


    良久,一曲終了。


    酒喝了三分之一。


    徐逸站在船頭,緩緩伸展拳腳,打了套太極拳。


    “徒有其形,不見其神。”白衣點評道。


    徐逸扭頭:“你會?”


    白衣起身,白皙雙手微微抱圓,輕輕一沉,身軀微顫。


    嘩……


    江水中泛起三米的波瀾,白衣柔柔一推,這波瀾,如排山倒海,朝著遠方蔓延,拍打在岸邊,發出轟然之聲。


    四兩撥千斤!


    徐逸:“……”


    有種被打臉的感覺。


    她還真的!


    “太歲醫門滅絕四十年,你會太歲醫門的醫術,失傳千年的太極精髓,你也能施展出,白衣,你當真是無所不能的嗎?”


    白衣抿嘴,然後搖頭。


    她知道徐逸問的是什麽。


    絕世傾城的臉上,泛起一抹淡淡的憂鬱和哀愁,白衣輕聲問道:“徐逸,沈卓和鸞雲……”


    徐逸抬手,阻止了白衣繼續說下去。


    黑暗中,他的目光如一輪灼熱的烈陽:“我是徐逸,不是沈卓!”


    白衣眉宇間的那抹憂鬱,被烈焰散發的光芒驅散,嘴角就噙了一抹愉悅的笑容。


    天亮了。


    一夜行舟,才過五十裏地。


    兩人的行程,簡直跟這江一樣,水得可以。


    “白衣。”


    “嗯。”


    “陪我去益州巴山郡。”徐逸突然道。


    白衣眨眼:“你的老家?”


    “嗯,看看我從小長大的地方。”


    “好……”


    猶豫片刻,白衣又道:“大軍還在迴南疆的路上,你突然改道去益州,好嗎?”


    “我是南疆的王,我說了算。”徐逸道。


    有權,任性。


    白衣笑:“這下世人該說我禍亂天下了。”


    不遠處,一條遊船順水而來。


    徐逸手一揮,麵容就變幻成普通模樣。


    白衣同樣揮手,絕世容顏又被遮掩。


    緊接著,徐逸拿起船艙邊懸掛的,有南疆標誌的布條,遮在了眼睛上。


    “還是你醜我瞎。”


    白衣就想將徐逸一腳踹進江裏。


    保持這這般模樣,二人在荊州陸雲郡靠了岸,乘坐高鐵去益州,迴了巴山郡,再坐車到了徐家莊園。


    “此地閑人莫入,請離開!”


    才走到門口,兩道身影出現在徐逸和白衣麵前,神色冷厲,手持刀刃。


    徐逸手一抹,露出本來麵目。


    二人大驚失色,立刻單膝跪地:“拜見我王。”


    “請起,辛苦了。”


    二人激動不已:“不辛苦!”


    徐逸笑:“那就辛苦一下,去幫本王買些紙燭香。”


    “喏!”


    二人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白衣則打量著那懸掛在大門上的牌匾。


    牌匾有些年頭了,刻著徐府二字。


    “不該。”白衣突然皺眉道。


    徐逸微愣:“什麽不該?”


    白衣指著牌匾:“格局不對,牌匾不該在這,正龍之局,被這牌匾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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