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爾蘭北部城市諾費爾登。


    舍勒爾的馬車停在城郊,車夫將馬鞭插在腰間,神色顯得可憐巴巴,但語氣卻頗為強硬:


    “老爺,我們當初可是說好的,您雇我的車半個月。您看,我們離開維也納已經十七天了……”


    舍勒爾為了湊錢,賣掉了家裏的馬車,所以這次隻能雇車來法國。


    如果從斯特拉斯堡走,半個月時間足夠用的。但由於他們從萊茵蘭繞行,加上車夫迷路,所以此時才堪堪抵達法國邊境。


    哦,現在已經算是法國腹地了,萊茵河才是邊境。


    舍勒爾無奈歎了口氣:“我再付您3弗羅林,繼續送我們到蘭斯。”


    車夫的眼珠轉了轉,搖頭道:“您知道,梅茨格先生預定了我的車。”


    “哦,您行行好。”


    “5弗羅林。我得支付梅茨格先生違約金。”


    舍勒爾和他討價還價了半天,見其不肯鬆口,正準備接受訛詐,忽而看到遠處有一輛馬車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諾費爾登的建築之間。


    最令他吃驚的是,那車僅由一匹馬拉著,車廂比自己這個大了一倍,還能保持那般速度。


    他好奇地走到道路盡頭,就看到這裏鋪著幾排木製軌道。


    他又順著軌道走出一截,前方出現了好幾輛剛才看到的那種特大號馬車。還有人舉著木牌吆喝著:“到洛林隻要6蘇,20分鍾後發車。”


    木軌道公交車?舍勒爾在普法爾茨的城市裏見過這東西,頓時心中一動,上前問那人道:“這位先生,請問有去蘭斯的車嗎?”


    他這種受過良好教育的貴族,法語是必修課。


    “當然有,老爺。”攬客的車夫熱情道,“我們的車可以一直坐到巴黎。去蘭斯的話要1法郎4蘇。”


    舍勒爾大喜。他和妻子兩人隻需要2法郎8蘇就能抵達蘭斯。


    才折合1弗羅林多點兒。


    他現在太需要錢了,能省一個子是一個。


    他當即折返迴去,不客氣地對車夫揮手道:


    “把我的行李搬下來吧。您可以迴維也納了。”


    十多分鍾後,舍勒爾夫婦便坐在一輛能載6名乘客的馬車裏,沿著木軌道向西出發了。


    坐在他們對麵的一名老婦人在向身邊的青年抱怨:“坐‘大酒桶’就好,‘輕快’太費錢了……”


    年輕人笑著表示自己剛漲了薪水,足夠支付“輕快”的車資。


    而那老婦人則是不停地絮叨著。


    舍勒爾很快便聽明白了。


    所謂的“大酒桶”是一種能搭載10個人的大馬車,比較擁擠,但每人隻需9蘇就能坐到蘭斯。


    而他們坐的這種6人的馬車被稱為“輕快”,價格貴不少,不過也比較舒適。


    他有些後悔,剛才應該多打聽一下,就能再省點兒錢了。


    馬車在軌道上走得又快又穩,當天中午就已經進入了洛林。


    舍勒爾看著窗外不斷向後飛掠的樹木,心中感歎法國的交通便捷。


    這時對麵的年青人對老婦道:“奶奶,幸好戰爭結束了,否則軌道被軍隊占用,我們就得雇馬車去參加姐姐的婚禮了。”


    “雇什麽馬車?太貴了。”老婦人立刻擺手,“那樣的話當然是走著去了……”


    舍勒爾聞言突然愣住。


    是的,這種木軌道運輸不但速度快,而且費用低廉,運輸量也比普通馬車高出幾倍。


    如果用來運送軍隊的後勤物資,效率簡直太驚人了!


    他不禁心中黯然,看來法國能戰勝英普奧聯軍並不是靠運氣。


    他作為貴族,必須要學一些軍事課程,所以很清楚強大的後勤運輸能力對戰爭的重要性——比如聯軍那邊隻有100發炮彈運到前線,法軍卻運來了500發,這還怎麽打?


    舍勒爾隨之冒出來一個想法,如果當初皇帝陛下詳細考察過法國的交通運輸能力,是否就會收迴開戰的決定?


    隨著越來越深入洛林,空氣中開始出現一種酸苦的氣味,同時隨處可見濃濃的黑煙飄至半空。


    對麵的老婦人用手帕掩住嘴,不時便會咳嗽一陣。


    她盯著不遠處一根極粗的濃煙,對孫子抱怨道:“這裏的人,咳,到底在焚燒什麽?”


    年輕人笑道:“那應該是焦炭廠,他們在燒焦炭。那東西可以用來煉鋼。年初給您買的那把非常鋒利的剪刀,就是這裏生產的。


    “瞧,那邊比較細的煙霧是蒸汽機發出來的。


    “我聽說洛林的鋼鐵廠已經在用蒸汽機進行鍛造了,過去十幾個人需要好幾天的工作,一台蒸汽機一上午就能解決。”


    舍勒爾的心中再次一沉。


    上帝,維也納的鐵匠們能有一部鍛造水車就已經很開心了,而法國人卻在用蒸汽機。


    他剛才這一路過來,起碼就看到了五六台蒸汽機的黑煙,這還隻是洛林的一小部分而已。


    可見法國人的鋼鐵鍛造速度會比奧地利快多少?


    而這就等同於燧發槍、刀劍、炮架、馬車之類的生產速度。


    他隻覺得一陣憤懣:愚蠢的皇帝,和他身邊貪婪的大臣們,是怎麽認為法國不堪一擊的?


    一天半之後,“輕快”軌道馬車便已駛入了蘭斯城。


    這座能在法國排前三的大城市相當地繁榮,街道幹淨整潔,幾乎聞不到糞便氣味。


    道路兩邊每隔幾十米便豎著一根造型別致的煤氣路燈,充滿了工業氣息。


    街上的行人很多,不時停下來向路邊的商販詢價。報童則從人群中擠來擠去,喊著新聞標題,兜售手裏的報紙。


    舍勒爾夫人則注意到有很多行人都穿著寬鬆的灰色圓領外套,以及黑色的亞麻套褲,雖是簡單,卻顯得頗為幹練。


    “這是最近法國流行的款式嗎?”她朝那些人示意,問丈夫道。


    坐在她身側的中年女士頓時聞言掩嘴輕笑,和同行的男人低聲耳語幾句,而後笑得更厲害了。


    那男人卻幹咳一聲,小聲道:“賽琳,親愛的,你這樣有些失禮了。”


    他旋即看向舍勒爾,頗為和氣道:“聽口音,您應該是萊茵蘭那邊來的吧?


    他向窗外示意:“啊,實際上,那些是工廠的工裝。


    “按照《勞動保障和安全法令》規定,資產超過兩萬法郎的工廠,都需要為工人免費提供一套工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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