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瑟夫也很清楚,這種由專門機構育種的模式成本很高,而且在種植規模大到一定程度之後,種子的供應也會難以滿足需求。


    而且,隨著各國的產業間諜不懈努力,用來生產三倍體甜菜種子的親本植株早晚會泄露出去——畢竟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誰也不敢保證沒有任何紕漏——然後自己培育種子。


    甚至其他國家也有可能冒出個絕世天才,自己獨立培育出高糖甜菜。


    不過,約瑟夫對此絲毫也不擔心。


    因為在這些情況出現之前,他有充足的時間將甜菜蔗糖和法郎牢牢綁定在一起。


    商業貿易講究的是一個渠道。


    一旦渠道固定下來,想要改變是極為困難的。尤其是天量的國際貿易,其中還會牽扯到外交問題,就更不可能隨意變更了。


    隻要利用三倍體甜菜種子,將蔗糖交易的渠道全都接到巴黎期貨交易所來,以後任何國家生產的蔗糖,都得按照市場習慣,在這裏進行交易。


    就如同後世的巴西,雖然生產了占全球四分之一的綠豆,但也得拿去美國cbot(芝加哥期貨交易所)進行交易。


    如果進展順利的話,約瑟夫還準備借助蔗糖的影響力,讓巴黎期貨交易所逐漸變成小麥、燕麥、棉花、煙草等農產品的國際交易中心。


    而交割貨物時的結算貨幣,肯定得是法郎。最低限度,其他國家也得用法郎進行報價才行。


    三天後,約瑟夫按照行程,前往科隆參加世界杯決賽階段的開幕式。


    令他沒想到的是,當他的車隊走到科布倫茨西北部的柯尼維希特村時,竟赫然看到了村裏大片大片的甜菜地,一望無際的嫩綠色的葉片隨風微顫。


    要知道,眼下甜菜種植還沒推廣到萊茵蘭。而這裏已經是萊茵河邊了,過河就是拿騷和黑森。


    看這甜菜的長勢,肯定是早就播種了的。


    約瑟夫向埃芒示意:“去找人問問這些甜菜的情況。”


    “是,殿下。”


    埃芒前往最近的幾處農舍間轉了一圈,很快便返迴,向約瑟夫欠身道:


    “殿下,這裏種的應該是從洛林走私過來的甜菜種子。去年就開始種了。”


    約瑟夫唿了口氣:“規模這麽大,肯定是有當地官員參與走私。讓警務局查一下吧。


    “但不要牽連種甜菜的農民。哦,就讓韋尼奧直接在萊茵蘭推廣甜菜吧。”


    他想了想,又問道:“這裏種出來的甜菜要運去哪裏?”


    “經拿騷運去布倫瑞克,那裏有普魯士建的煉糖廠。”


    約瑟夫聞言,都有點佩服普魯士人的速度了——這才一年多時間,竟然已經形成了產業鏈。


    甜菜蔗糖的利潤果然太誘人了。


    不過他也相信,沒有阿查德這樣的大牛,又缺乏蒸汽機的情況下,普魯士的煉糖廠的工藝和效率肯定遠不如法國。


    嗯,看來不用等到三倍體甜菜培育出來,就能初步拿捏普魯士的蔗糖產業了。


    約瑟夫吩咐繼續前行,吩咐埃芒進行記錄:“在克慕希和安伯格各新建一座甜菜煉糖廠,使用最新的技術,達到月產兩千噸以上。


    “這兩座廠接收任何來源的甜菜,收購價要高於普魯士國內的煉糖廠。”


    克慕希在科布倫茨附近,可以覆蓋大部分萊茵蘭的甜菜產量。而安伯格在巴伐利亞北部,距離普魯士和薩克森都不遠。


    以法國煉糖廠的技術和成本優勢,能夠輕易擠垮普魯士的工廠,之後普魯士就隻有選擇和法國進行合作了——


    法國幫普魯士將甜菜煉成糖,而普魯士產出的蔗糖全部以巴黎期貨交易所的合約進行交易。


    約瑟夫忽然意識到,法國在甜菜製糖領域已經形成了全產業鏈的技術壟斷,且優勢還會不斷擴大。


    嗯,等化肥搞出來之後,普魯士等國還得來求法國一次。


    ……


    丹麥首都,哥本哈根。


    克裏斯蒂安堡宮。


    丹麥首席大臣伯恩斯托夫合上麵前的報告,向王儲弗雷德裏克欠身示意:


    “攝政王殿下,奧地利會這麽快投降,的確出乎我們所有人的預料。這令我們在對英國的外交關係投入上出現了……啊,嚴重偏差。”


    現任丹麥攝政王的弗雷德裏克神色凝重地點頭:


    “法國正逐漸成為歐洲大陸的核心,我們得盡快為此做出調整才行。”


    是的,丹麥之前雖聲稱中立,但外交上非常傾向於英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作為一個以半島和島嶼為主的國家,英國強大的艦隊是他們必須重視的。


    然而,現在國際局勢出現了激變。


    荷蘭、普魯士和奧地利先後投降——普魯士所謂的“退出戰爭”,在丹麥人看來就是投降。


    至於撒丁、巴伐利亞等小國,更是直接轉投了法國懷抱。


    這種情況下,丹麥發現自己已無法隻重視海上的勢力了,法國人的陸軍似乎距離他們也並不算遠。


    “好在我國在對法戰爭中並未幫助英國,這讓我們尚存與法國改善關係的空間。”財政大臣舒倫堡伯爵頓了一下,接道,“而且,我認為,這次戰爭的結果還給了我們一個良機。”


    弗雷德裏克看了過來:“您說的機會是指?”


    “武裝中立同盟。”舒倫堡道,“英國海軍將絕大多數力量都用來封鎖法國,甚至在地中海還遭遇了一些挫折。


    “如今,他們已無法如十多年前那樣,無視武裝中立同盟的聲名,控製所有的海上貿易了。”


    武裝中立同盟是俄國牽頭,瑞典、丹麥、荷蘭、西班牙,甚至普魯士都參與的組織,旨在保護中立國船隻可以自由地在交戰國港口進行貿易。要求戰時除武器彈藥等禁運物資外,交戰國不得扣押、奪取中立國船舶上的貨物。


    其實,就是針對英國這個海上霸主的——其他國家也很少會大大咧咧地搞海上封鎖,強奪商船。


    在這個同盟成立的最初幾年裏,英國懾於參與的國家眾多,確實收斂了不少。


    但很快,英國人就發現這個所謂的同盟其實是一盤散沙,於是便開始了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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