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郭太後寢宮出來,曹芳臉色便陰沉了下來。


    李常則是一直跟在他身後。


    過了半晌,曹芳聲音這才響起。


    “什麽時候來的奏疏?”


    李常腦袋一陣搖晃:“迴陛下,老奴不知……”


    他又不是朝堂百官,那奏疏他又怎麽看得到?


    曹芳卻實實在在地咬緊了牙關……


    奏疏從邊關而來,就算是紅翎加急,也最少要個七八日,也就是說,這份奏疏在路上最起碼走了十天!甚至更多!


    若這奏疏是好些天前來的……


    靠!這樣的話,迴頭不得收拾一下該收拾的人?國家層麵上而言,效率真的太過重要了!但是偏偏就沒有辦法提高最重要的效率!


    若不是胡使接近洛陽的消息,恐怕這份奏疏還要磨蹭上些日子!


    真特麽誤事!


    一路闖進書房,曹芳便看到了一摞擺放整齊的奏疏,幾步跨過去後,他便看到了最上麵一份奏疏的標。


    邊關。


    大爺的!邊關的消息!


    等他再一看的時候,提著的心便稍稍放鬆了下來。


    並非如他所想,這奏疏到洛陽的時間,確實是昨天了。


    站著將整份奏疏看完,曹芳就沉默了下來。


    這份奏疏發出的日子到如今,也不過才十二天的樣子,可就是這短短十二天,胡人的使節卻已經快要到洛陽了……


    可見他們是如何趕路的。


    來者不善麽?不!或許更應該說,這幫家夥,是來找死的!


    究竟是誰給胡人的勇氣在這時候來找死?


    對!就是找死!縱然他也才剛剛即位……


    想到這裏,曹芳嘴角便掛起來些許冷笑。


    果然還是有些人不安分啊!


    “那些胡人到哪兒了?”


    李常沉吟了一陣,而後小心翼翼地開口:“陛下,明日他們應是就會到洛陽。”


    隨後曹芳便直接將奏疏丟到了一旁去,邁步外書房外而去。


    “遣人通知百官,明日早朝推遲,上朝的時候朕要看到那些胡人!”


    既然那些人這麽想看到他和胡人對線,那就滿足他們吧,又不是什麽大事……不過到時候可就別怨什麽秋後算賬了!


    等逮出來他們之後!!!


    聽出來曹芳聲音之中的怒火,李常低聲應喏,而後便低下來頭站著。


    待曹芳離去之後,他才退出了書房,將原本大開的書房門默默關上。


    又是這老一套……


    在宮裏這麽些年,他自然能看出來這裏麵的貓膩兒。


    而且,這一套的玩法,當年先帝也經曆過。


    熟能生巧罷了。


    ……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杆,曹芳寢宮的大門才被人敲響。


    這也是他特意叮囑過的,既然朝會推遲了,那他又何必起那麽早呢?睡覺不香麽?


    不可能的!


    但也許是習慣了早起,他也沒有比平日裏晚醒多久。


    所以在敲門聲剛一響起,他的聲音就立馬接上:“進來吧,可有帶早膳?”


    大門打開,女官看到已然穿戴整齊的曹芳並沒顯出幾分意外。


    “迴陛下,早膳已經備好了。”


    曹芳輕輕點頭:“且放那兒,你們先出去吧。”


    說過來,女官這一職更類似於皇宮內的職業管家,而並非侍女。


    雖然隻要皇帝想,那麽不管是女官,還是侍女,皇帝都能納其為妃嬪,但是!女官可以出宮迴家!也可以嫁人!而侍女,則需要皇室勾去名冊,才可以出宮。


    而且女官中可有不少是世家女子!


    同樣能做得了女官,首先便證明了一點,其德行、相貌、學識各方麵都遠超普通女子,也隻有這樣,才能被選為女官。


    一旦其出宮嫁人,那必然就是炙手可熱的人兒。


    緩緩吃完早膳,曹芳才從寢宮踱步而出,前往朝堂的速度也更是緩慢。


    今與往日不同。


    胡人在,去得過早,那不是自降威勢麽?


    要知道,地位越高的人,越是要最晚出場,平日不在乎那是平日!


    伺候在旁邊的李常自然也是知道這點,所以甚至都不用曹芳多說什麽,直接就是壓緩了馬車的速度。


    等到了朝堂的時候,曹芳第一眼便看到了一夥十來個穿著、膚色、發色各不相同的胡人站在朝堂當中。


    個中明顯為首的三人,便是相貌和漢人差之不多的鮮卑胡人。


    當即他心底便掛起了一抹冷笑。


    雜胡和胡人的聯合使節團?


    施壓?


    這怎麽看著頗有些後世的那股子味道?隻是,他們來錯時間了吧!如今,整個天下的宗主,可都是漢人!漢人中最為強大的,就是大魏!


    找死!!!


    等他坐定,那為首的鮮卑胡人便站了出來。


    “外臣鮮卑……”


    不等他說完,曹芳直接打斷了他的聲音。


    “既然知道是外臣,那就好好看著我大魏百官如何行禮!”


    “越過我大魏百官,可是不懂禮節?”


    話音一落,桓範便默默站了出來:“陛下,他們隻是胡人。”


    對!他們隻是胡人!又不是漢人,自然不懂禮節。


    又怎麽能怪他們呢?


    野犬吠人,人又怎麽能怪野犬失禮?


    曹芳暗暗瞥了桓範一眼,眸中滿是笑意。


    果然是老陰陽人了,話都這麽漂亮!


    隨即朝堂百官盡數向胡人使節團投去了‘溫和’的笑意。


    那些胡人恍然大悟一般朝桓範行了一禮:“謝謝您替我們解釋,不知怎麽稱唿……?”


    桓範‘和顏’一笑:“大魏大司農桓範。”


    胡人使節中的鮮卑人恍然大悟:“原來是大魏大司農,謝過大司農替我等向大魏陛下解釋了。”


    “無妨!閣下且看著就好。”


    桓範迴完一句後便又走了迴去。


    曹芳則是端坐於椅子上,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


    百官行禮,但卻並非大朝會的全禮,僅僅就是簡化版的禮節,可即便這樣,對於那些胡人來說,也是看得艱難異常。


    文化根源不同。


    漢人起於農業,講究一個中正平和,兼收並蓄。


    而胡人卻是起源於牧業,更擅長於侵奪搶掠。


    就是因為如此的文化根源,所以漢人想要學習外族文化,自然是非常之快,但是外族呢?基本上很難理解漢人文化,自然也就無從談起學習了。


    當然,這也是大麵上而言,畢竟變異體又不是不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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