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八月初一的時候,沈初柳不能不請安了。


    她是需要養著,不過老不去請安也不好看。


    何況,此番太後也因這件事大病一場,如今見了好,初一了,怎麽也該去給太後請安。


    眾人到了鳳藻宮,見了沈初柳自然驚訝,請安的見禮的。


    沈初柳笑著道:“都免了。”


    她瞧著是瘦,不過精神還好,隻是比起從前的淩厲來,多了些病中獨有的柔弱。


    不顯頹廢,倒是更多了些風情。


    她梳著高高的發髻,用華麗的首飾裝點,穿著桃紅的一身襖裙,帶著一個一看就是新作的項圈。


    上頭還綴著一塊白玉。


    眉毛拉長微微挑起,眼線卻不長,隻是將一雙眼勾的精神十足。


    上過粉黛的臉頰,看不出到底臉色如何,不過隻看雙眼,就知道她還是好了。


    多少人失望。


    多少人盼著她那天不能再醒來。


    多少人盼著她就算是醒來了,也要因為病重消磨了美色。變成個臉色蠟黃頭發幹枯的老女人。


    這樣,就算是皇上顧及當時非得救她,過後也要厭煩的。


    可沒有。


    就算有過,她們期盼過皇上看見那樣的沈初柳會不喜歡。


    可也沒有。


    這些時候,皇上忙的很,可還是隔三差五要去玉芙宮裏歇息。


    而今,沈初柳又恢複了,隻怕是離著失寵還遠。


    皇後出來,眾人請安。


    皇後道:“景賢妃好些了?”


    “多謝娘娘記掛著,臣妾這身子也是要慢慢調理的,太醫的意思是沒有三五年是不成。如今就是容易疲憊。腸胃也脆弱的很,別的都好。”


    “那就好,好好養著吧。可把本宮嚇得不輕。”皇後笑了笑。


    “是啊,驚天動地的。”沈初柳也笑了笑。


    “那走吧,美人以上跟我去給太後娘娘請安去。”皇後道。


    眾人應了是,出了外頭,楊美人就要走。


    被李美人拉住:“哪去?”


    “啊?啊……忘了。”楊美人心有餘悸,叫人看著還像是她不想給太後娘娘請安呢……


    晉位太突然,完全給忘了……


    眾人往慈安宮去,請安之後,李太後叫了起,第一句也是問沈初柳如何了。


    沈初柳客客氣氣把話說了。就坐一邊去裝木頭人了。


    想也知道,人家親侄女死了,縱然是貞充儀自己作死的,可太後心情也一樣不會好。


    怎麽會待見景賢妃這個人?


    日後就少見麵吧。


    太後也果然也跟她沒什麽好說的,就與旁人說起話來了。


    太後大病一場,也是瘦了蠻多的,這會子也是有些憔悴。


    不過難得精氣神恢複了。


    與眾人說笑了一番,又說了孩子們。


    說到了孩子,玫修儀就討好:“太後娘娘,不知十三皇子這幾日如何了?臣妾夜裏都睡不好,就想著他……”


    玫修儀是真的留疤了,她的傷口已經徹底好了,但是留下了銅錢那麽大的一個疤痕,還不規則,看起來挺難看的。


    她要麽用頭發遮住,要麽貼一塊花缽。


    可惜都知道她是為了遮住傷口,這再好看的花缽和花黃也失去原有的效果了。


    今日,她就是貼兩個花瓣一般的紅色花缽,倒是好看,隻可惜眾人看她的時候還是嘲弄的。


    “十三皇子很好。”李太後顯然神色冷淡。


    玫修儀隻好又道:“臣妾實在有些時候沒見了,求太後娘娘,叫臣妾見一麵吧。”


    “玫修儀這話說的就奇了。”宜婕妤哼了一下:“十三皇子體弱,在你跟前養著,三災兩病的。自打抱來了太後娘娘跟前,可沒見常叫太醫。你這是什麽話,還怕太後娘娘照顧不好他啊?”


    宜婕妤這話說的尖銳,但是都知道她是衝著玫修儀的。


    “妹妹說笑了,妹妹不曾生養,怎麽知道想念孩子的痛楚?”玫修儀泫然欲泣。


    “好了。”李太後輕輕的哎桌上拍了一下:“在哀家這裏唱大戲呢?”


    這一說,玫修儀和宜婕妤都道不敢,也確實不敢了。


    “改日見吧,今日十三皇子睡了。”李太後說著起身:“都散了吧。今年十五好好安頓,宮中也沉寂許久了。熱鬧一下吧。”


    皇後應了是。


    確實,今年需要熱鬧。


    從慈安宮出來,沈初柳就告退迴去了。


    她沒什麽力氣,迴去就在院子裏的藤椅上躺著歇著了。


    也是巧了,她剛昏昏欲睡,心想睡到午膳時候起來正好,下午不睡了。


    結果剛迷迷糊糊要閉眼,天就陰了起來,等她慢吞吞起來的時候,皇帝跟雨一起來了。


    沈初柳當時就噗嗤笑出來。


    她站在台階上,瞧著初四趕緊扶著皇帝往上走。


    沒帶傘……


    齊懌修還是淋了幾滴的,不礙事,於是看她:“笑什麽?瞧著朕淋雨高興?”


    “不是不是,臣妾剛才也是堪堪起來,這雨來的太快了。”沈初柳心情極好:“臣妾是忽然想到皇上夾帶這風雨就來了,像是個神仙。”


    齊懌修無語。


    “怎麽不迴去睡著?”沈初柳看見奴婢們趕著收起那藤椅。


    “方才感覺挺累的,就不想走了。”沈初柳道:“躺了一會也就好了。我如今就是身子虛,特別容易累。”


    齊懌修嗯了一下,牽著她進了裏頭。


    沈初柳如今身體虛弱到什麽程度呢,就不是她以為的特別容易累。


    而是就下雨之前這一點點風,吹過她下午就開始發燒了。


    皇帝也嚇了一跳,趕緊叫太醫來。


    沈初柳這一燒,渾身不舒服,五髒六腑都揪著一樣不舒服。


    喝藥也沒那麽快退燒,一時間又難受又煩躁的沉睡過去。


    直到半夜裏,她這一覺醒來,才感覺退燒了。


    可整個人也像是受了刑一般沒力氣,還渾身疼。


    “主子,皇上在隔壁躺著呢,六殿下也沒走。”尺素小聲過來伺候。


    扶著她坐起來,先擦了手和臉。


    又喂她喝水。


    “您的膳食預備著呢,清淡的粥,喝點繼續睡?”


    沈初柳點頭。


    她這邊喝粥的時候,皇帝從隔壁過來了。


    “退燒了吧?”皇帝問。


    “又叫皇上沒睡好。”沈初柳笑了笑:“我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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