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伶人見大家都要走,有些手足無措。


    此時,音樂聲響起,隨著悠揚的音樂聲,一個蒙麵女子翩翩起舞,她揮舞手中的紅絲帶,身輕如燕,在絲帶中穿梭,時而俯身,時而仰臉,時而彎腰,時而飛躍,時而轉圈。


    一股香氣在空氣中蔓延,是檀香的氣味,太後見舞蹈奇特,便笑笑:“罷了,看看吧!”


    大家便都依言坐下,皇帝也笑道:“是啊!到底是精心準備的節目。隻是方才不是說戲目嗎?怎地變了是舞蹈?”


    皇後道:“大概是怕大家看戲乏味了,所以表演舞蹈,也好,這樣的大紅色,確實也是讓人振奮。”


    太子目不轉睛地盯著台上不斷轉移身子的女子。雖然輕紗蒙麵,但是,在光線的照影下,還是能依稀可辨輪廓。


    他陡然渾身一震,猛地往台上飛奔,一邊奔跑一邊喊道:“娘,娘!”


    跳舞的女子停下舞姿,手中的絲帶一揚,那絲帶便仿佛有生命一般,直直往太後飛過去,輕輕地落在太後的頭上,太後手執起絲帶,眼裏含淚,巍巍地往台上走上去。


    跳舞的女子,確實是毛樂言,她抱住衝上來的太子,她走的時候,他才剛出生,隻匆匆地瞧了一眼,還來不及親一口,便被爺爺帶走了,這些年來,心中沒有一日不想念這個兒子。


    音樂聲戛然而止,劉漸從後台出來,他身穿黑色的羽絨服,穿著牛皮靴子,厚厚的牛仔褲塞在靴子裏,脖子上圍著一條圍巾,儒雅而貴氣。


    他跪在地上,看著太後,輕聲道:“兒子給母後拜壽,祝願母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太後來到劉漸身邊,哇一聲哭出來,在場的人無一不落淚,看著兩對母子緊緊相擁。


    毛樂言伸手撫摸太子的臉頰,抱著他,無聲地哭了起來。太子也含著淚,問道:“您真是我的母親嗎?為何跟母後的畫像不一樣?要不是我剛才看了那些圖畫,我都認不出您來!”他伸手為毛樂言抹去眼淚,又道:“但是,就算你不一樣,我還是喜歡你。”


    毛樂言又哭又笑:“我就是怕你們不相信我,所以,我才先送來照片。孩子,你都這麽大了,心裏可有怪罪過娘親?”


    太子搖搖頭:“不怪,但是我心裏想您。”雖然才六歲多,性子卻十分的沉穩,頗有幾分未來帝王的風範了。


    毛樂言心裏有千言萬語,來之前就想好好地跟兒子說,但是此刻見到,心中又喜又悲,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麽了。她這一次能迴來,是龍靖兒的幫忙,她欠下了一個天大的人情,但是那又如何?她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去還給龍靖兒。最重要的是她終於可以見到日思夜想的兒子了。


    母子團聚之後,皇帝劉吉來到毛樂言身邊,他用淩厲的眸子盯著毛樂言,毛樂言卻伸開雙手,緊緊地抱住他,在他耳邊輕聲道:“三郎,我變了樣子,竟不認識了嗎?”


    劉吉眼圈濡濕,她抱住他生命裏最要好的朋友,道:“你再不迴來,朕就要老了!”


    “老了又如何?你依舊是我心中最俊美的三郎!”毛樂言哭了,說完這句話,又笑了出來。


    劉吉噓唏地道:“你這一去,已經足足六年有多了,朕還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們。”那時候,都以為他們死了,害他們傷心難過了許久。


    毛樂言也感慨地道:“走的時候,我也沒有料到今日還能迴來,一切,都是造化弄人,不過,很高興今日還能有相見之日。”


    劉吉問道:“這一次迴來,還走嗎?”


    毛樂言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要走的,但是,以後起碼每年都會迴來一次,這裏有我太多割舍不下的人了。”


    “當真?以後真的會每年迴來一次?”劉吉喜問道,他本以為這一次他們迴來見過大家之後,便以後再也不來了,畢竟,他們已經不屬於這個世界了。


    “是的,每年都會迴來,直到我死了。”毛樂言承諾道。


    慶王也來到兩人身邊,慶王眸光有些複雜,畢竟,眼前這個人,和記憶中的已經不一樣了,他對毛樂言道:“歡迎你迴來。”


    “顯!”毛樂言握住他的手,眸光裏有些激動:“聽說,你又添了一個女兒,你過得這麽好,我也放心。”


    慶王喉頭有些哽咽,緊緊盯著毛樂言:“你呢?你過得幸福嗎?”


    毛樂言眼圈又濕了:“幸福,就是想你們,想得要緊!”


    慶王噓唏道:“我們何嚐不想你們?之前以為你們死了,即便我們多麽幸福,心中都有遺憾,但是,現在知道你們很好,我們的幸福,也終於完滿了。”


    毛樂言瞧著一個個用熱切而驚喜的眸光瞧著他們的人,皇後眸光中含淚,站在台下,靜靜地凝望著她,她躍下去,抱住皇後,感激地道:“謝謝你,把兒子教得這麽好!”


    “是本宮謝謝你,把希兒送給了我們。”皇後動情地道,希兒是上天給她最珍貴的禮物,她一定會好好地養育希兒。


    千言萬語,皆說不盡。


    毛樂言跪在太妃麵前,恭恭敬敬地叩了三個響頭,當年在王府,太妃多她的關顧憐惜,比起親生母親,尚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些年每每想起太妃和玉姑姑對她的好,她就有掉淚的衝動。


    太妃還沒說話,玉姑姑就攙扶她起來,玉姑姑老了許多,發鬢銀霜,眼邊的皺紋都顯示她已經進入中老年了。她笑中帶淚地道:“迴來就好,何必行大禮?”


    毛樂言抱了抱玉姑姑,然後又恭恭敬敬地對太妃喊了一聲:“娘!”


    太妃一震,有些不相信地看著她。


    毛樂言道:“娘當年不是說過,要收我為義女嗎?不知道如今是否改變了主意?”


    太妃哭著抱住毛樂言,搖搖頭道:“不改變,不改變,什麽時候都不會改變,隻要你願意。”


    “娘!”毛樂言再喊了一聲。


    “嗯!”太妃含淚,哽咽地答應了一聲,這母女情分,便算是定了!


    眾人都掩麵哭泣,六年多的時間裏,大家都以為他們死了,開始的時候,還想著她重生的事情,以為她會再迴來,可時間逐日過去,她卻沒有半點消息,大家便漸漸地放棄了這種念頭,開始接受他們已經死去的事實。


    卻想不到,在大家都放棄的時候,他們迴來了,給了大家一個驚喜。


    大家移步到湖邊看焰火,在轟隆的聲響中,焰火升上天空,照亮了半邊天,照亮了每個人臉上的喜悅。


    劉漸與毛樂言在皇宮裏住了三日才走。離開的時候,兩人去找了一趟龍尹樂,問起陳如兒的近況,龍尹樂也不說話,隻帶著毛樂言來到水牢,水牢之前被破過一次,逃離的都被抓了迴來,有些刑期滿了釋放出去,因遭受過水牢的痛苦,此生想來是不敢再作惡了。


    陳如兒被困在水牢的側角,她正抵受寒冰的衝擊,臉色變得蒼白,昔日美麗的容顏如今依舊可瞧出幾分,隻是,那淡然氣息已經消磨殆盡,眼裏,滿是暴戾之氣。


    她見到毛樂言,雙眼如同毒蛇一般,含著怨毒和執狂,她厲聲道:“你還敢來?”


    毛樂言本和她沒什麽大仇,見她落得今日的境地,心裏也不好受。隻是想起小舒的死,她還是把心底那一份柔軟給打消了,她淡淡地道:“好笑,我為什麽不敢來?做錯事的人從來都不是我。”


    陳如兒陰寒地道:“若不是你,我怎會落得今日的境地?我不會放過你的,這水牢,也不能困住我一輩子,我出去,一定會找你算算這筆賬。”


    毛樂言道:“好。我等著!”


    陳如兒盯著她,眼中的恨意似乎已經是刻入骨髓,她隻有恨,才能忘記水牢的痛苦。


    在龍尹樂和毛樂言轉身要走的時候,陳如兒含住龍尹樂:“龍姑娘,求您一件事情。”


    龍尹樂迴頭,道:“說!”


    陳如兒臉上的恨意皆褪去,眸子裏有濃濃的悲傷:“澤兒,告訴我,澤兒如今在哪裏?可安好?”


    龍尹樂也不瞞她:“他死了!”


    陳如兒一震,臉上有灰暗的絕望:“死了?”她猛地抬頭,衝著毛樂言淒厲地喊:“你為什麽不救他?你為什麽不救他?他是為了救你而死的,你為什麽不救他?”


    劉澤中,也是毛樂言心底的痛。他臨死前,用那樣柔情的眼神看著她,他是為了救她而死,和小舒一樣。她一直虧欠他許多,這些年來,知道他在地獄受苦,卻也不敢去看他。


    是的,當日,如果讓莫顏去咬他的話,他不會死。但是她不願意,他希望他能洗去一身的罪孽,重新投胎做人。不希望他背負著這一輩子太多的苦和罪,即便做了僵屍,他還是劉澤中,還是那個殺人無數的劉澤中。


    最痛苦,不過是百年,等過了百年,他重新投胎輪迴,做一個全新的人,到時候,再算算他們之間那說不清的恩怨吧。


    至於陳如兒,用盡了心思去算計,權欲和愛情,讓她失去了所有,今時今日,她不會悔改,因為,她還不甘心,不甘心敗在毛樂言手下,若果毛樂言不是劉澤中所愛的人,或許她不會這麽執著。女人對情敵,都有著天生的敵意,這種敵意不會減少,隻會逐日增多。


    隻是,等她從水牢中出來,等劉澤中重新投胎,這又將是許久許久之後的事情了,而那時,故事將是如何,我們也未必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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