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驃騎將軍李信在外求見。”


    黎晰走入大帳,看著拿著毛筆正在伏案書寫的陛下,輕聲道。


    “讓他進來吧!”


    嬴政並沒有停下的意思,繼續聚精會神,筆走龍飛的寫著手中的文章。


    “遵旨。”


    黎晰拱手一拜,然後便退了出去。


    “罪臣李信,拜見陛下。”


    李信很快就從大帳外麵走了進來,直接單膝跪地,神色慚愧的請罪道。


    “將軍何罪?”


    嬴政手中的筆微微停頓一下,抬頭看了一眼李信問道。


    “迴陛下,罪臣無能,黔城久攻不克,累及陛下英名,讓帝國蒙羞。”


    李信低著頭,不敢迎視陛下的目光,聲音悲戚道。


    “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你還是沒有邁過那道坎。”


    “的確讓朕很失望,朕的驃騎大將軍,竟不能麵對失敗,從頭再來?”


    “古今多少名將,幾人未嚐一敗?”


    “從第一次見到你,朕就堅信大秦帝國未來必有一顆將星冉冉升起。”


    “那便是你李信,滿腹才華,奇智多謀,少兒知兵,文韜武略,不輸當世任何人。”


    “未及弱冠,率先鋒大敗燕國,名震四方,天下何人不識君?”


    嬴政扔掉手中的毛筆,看著李信,意味深長道。


    “罪臣有愧陛下厚望,有負陛下天恩啊!”


    李信饒是鐵骨錚錚,聞之亦不免神傷,雙目通紅,淚花閃爍道。


    “過去的就忘記吧!”


    “朕從始至終,就未曾怪罪於將軍。”


    “一座小小黔城,難不住你李信,更攔不住大秦銳士。”


    “朕從未懷疑過這一點……”


    嬴政來到李信麵前,彎腰將跪在地上的李信扶了起來。


    “謝陛下。”


    李信有些受寵若驚道。


    “坐吧!”


    “今日來此,不僅僅是來向朕負荊請罪的吧?”


    嬴政指了指大帳右側的席位,對著李信道。


    李信恭敬的站在一旁,等到陛下坐在王座上,方才屈膝入席,勉強一笑道:“臣真是什麽事,都瞞不過陛下,的確還有另外一件事,請陛下恩準。”


    “說來聽聽。”


    嬴政端起麵前的酒爵,輕輕抿了一口道。


    “陛下,黔中共有三水交縱,其中以沅水地勢最高。”


    “黔城地勢低窪,毗鄰沅水,亦非善守之地。”


    “臣想效仿武安君水淹鄢城,通武侯水淹大梁。”


    “引沅水淹沒黔城,不出半日,黔城便將不攻自破。”


    “請陛下恩準。”


    李信拱手一拜道。


    可是等了良久,陛下都沒有迴話。


    李信心中有些忐忑不安,難道陛下覺得此計不妥?


    這樣不是最行之有效的策略嗎?


    既可以讓賊寇葬身無情大水之中,又能讓三軍將士不用浴血攻城。


    實在是兩全其美之策啊!


    “計是好計,策略上來說,也堪稱完美。”


    “隻不過,朕不想替人背黑鍋。”


    嬴政沉默良久,最終語氣平淡道。


    背黑鍋?


    誰敢讓陛下背黑鍋?


    李信楞了楞,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可陛下不說,咱又不敢問。


    “將軍,今時不同往昔。”


    “武安君水淹鄢城時,秦楚交惡,兩軍交戰,兵不厭詐,無可厚非。”


    “王賁水淹大梁時,滅國大戰,關乎天下興亡,兩軍對壘,勝者為王。”


    “可如今,四海歸一,天下歸秦,若秦國大軍為了消滅叛賊,就要掘河堤,水淹黔中,殃及百萬生靈。”


    “天下人將會如何說?”


    “大秦帝國的軍隊究竟是保護天下蒼生,還是迫害天下蒼生?”


    “大秦帝國的銳士,在帝國的疆土之內,連一股小小賊軍都無法殲滅嗎?”


    “天下非秦,朕當如何自處?”


    “若是有賊子借機掘開其它水係,又當如何?”


    “屆時成千上萬生靈受災,朕縱然渾身是嘴,又能解釋清楚嗎?”


    “一旦山東六國仇秦之心再次燃起,山河失色,社稷動蕩不休矣!”


    “朕能滅一次六國,就可以再滅無數次六國,自然不怕六國餘孽興風作浪。”


    “可朕怕的是神州大亂,戰火重燃,天下蒼生又將苦不堪言矣!”


    “朕憂萬民,惡逆賊,若非萬不得已,實在不願看到多年心血毀之一旦。”


    “老秦人浴血數百年,拚搏而來的今日盛世,殊為不易也。”


    “將軍可明朕心否?”


    嬴政滔滔不絕,看著李信,曉之以情,動之以理道。


    李信重重的點了點頭,他也不是笨蛋,經過陛下這些話點撥。


    他已經捋出了線索,原來從一開始,黔中就是別人布的一個陷阱?


    以萬千黎民為誘餌,真是好大的手筆,好狠毒心啊!


    賊子好手段,李信心中寒意陡然升起,現在才幡然醒悟。


    有人想要亂大秦之社稷,以黔中為棋局。


    明知黔城地勢低窪,偏要選擇黔城固守。


    若不想犧牲太多將士,水攻為上。


    就如陛下所言,一旦水攻,或許就不僅僅是淹黔城那麽簡單了吧?


    一旦被人掘開其它水係,造成大規模洪水爆發。


    再四處煽風點火,造謠秦軍為了攻破黔中決堤放水?


    那陛下還真的渾身長滿嘴,也解釋不清楚。


    就算能強行解釋,那時,或許在天下人心中,也是欲蓋彌彰罷了。


    是誰有這麽大的手筆?


    能夠煽動數萬人發動黔中暴亂?


    也許亂賊沒有這麽多人,其中裹挾了許多無辜之人,但發展到今日這一步,沒有誰是真的無辜了。


    哪一個不是雙手染滿鮮血的劊子手?


    六國餘孽……


    李信心中慢慢捋清了答案,整個天下除了帝國,也許隻有這些人還有這麽大的能量。


    若非他們,還能有誰有這麽大的本事?


    這一刻,李信心中篤定,黔城之中的亂軍一眾領袖,必然皆是六國餘孽,而且地位不會低。


    否則也培養不出來,這麽多的爪牙!


    可若是我們不掘堤呢?


    那他們費盡心機的謀劃,豈不是全都要落空了嗎?


    這一次的暴動不但規模大,而且行動迅捷,讓帝國有些措不及手。


    顯然那些六國餘孽也是壓上了巨大賭注,準備孤注一擲?


    就這麽輕易被識破嗎?


    李信思緒萬千,突然他眼神一亮,隨後心中寒氣飆升,直接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然後發了瘋的一般,朝著大帳外跑去。


    嬴政被嚇了一跳,好好的,這家夥發什麽瘋?


    還沒等嬴政反應過來,李信就渾身濕漉漉的跑了進來,神色急切的吼道:“陛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嬴政眉頭微微一皺,看著渾身濕漉漉的李信道:“將軍這是怎麽了?”


    “雨……”


    “大雨,非常大的雨……”


    “已經下了一天一夜了,若是還繼續下個不停。”


    “臣懷疑河堤會出問題……”


    李信心急如焚,出去看了看漫天大雨,傾盆而下,他頓時意識到了。


    既然那些餘孽廢了這麽大的心思,應該不會這麽容易就被識破吧?


    看到那傾盆大雨,李信心中有了一個恐怖的想法。


    這場大雨是不是也在逆賊的算計之中?


    如果是,大雨一直下?


    那河堤真的能攔得住嗎?


    就算攔得住,或許那些逆賊早就算計到了,會不會早就提前布置好了這一切?


    如果是……


    那實在太可怕了,而且後果非常嚴重。


    黔中西南千裏之地,將化作一片澤國。


    若是再掘開其它水係大堤,那後果更是不敢想象啊!


    嬴政臉色也是陡然一變,也是直接站了起來,走到大帳外,看著漫天大雨傾盆而下,神色愈發凝重。


    “千古謀聖,名不虛傳。”


    “朕也沒想到,你竟然連天意都能算計到。”


    “好手段……”


    雖然內心沉重,但嬴政仍舊忍不住感慨道。


    千古謀聖?


    誰啊?


    大帳之中的李信,有些莫名其妙的嘀咕著,完全不知道陛下在說什麽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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