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姐站到我身邊,幫著我洗菜,問:“你怎麽知道我告訴他我是二院護士的?”


    “二院離你們最近,我要是你,肯定也得拿這個來騙小孩!”


    “你可真有兩下子……唉?謝謝你啊!”


    “謝啥啊!你以後別總打孩子罵孩子,好孩子不是打出來的,是教出來的!”


    “我倒是想跟你那樣心平氣和的哄他,但是……”


    芳姐欲言又止,歎了口氣,道:“冷峻,既然都已經騙過去了,那你一會兒可千萬別喊我芳姐,我的真名吳芳,你就喊我……”


    我衝她笑了笑,沒等她說出來就故意提高調門,喊道:“吳護士長!蒜不能切,直接用刀背拍,要不就不好吃了!“


    芳姐被我喊得臉紅,衝我點點頭就低著頭出去了,我估計她這是害臊了,擔心我會笑話她用假職業來騙小孩兒。


    有啥可笑話的啊?我現在真是越來越覺得她可憐,覺得這一行當的女人都可憐,我得趁著空閑時間給蝴蝶發個短信問問她午飯……不給她發!直接用美團叫好送家裏給她吃得了,省得她又得冷嘲熱諷,我給蘇玉梅發!


    羊湯熬好、蛋糕出爐,小家夥都快高興死了。本來我和芳姐中午是打算去楊洪軍那家拉麵館吃飯套近乎的,但這小家夥非要我陪著他吃,我再一想那個楊洪軍連人食和豬食都分不清,也不真太敢吃他做的東西,於是我就決定更改計劃,中午就留在這陪陪孩子,等下午再去套近乎。


    吃飯的時候那小家夥跟我說,他叫吳健,跟媽媽的姓,從小沒見過爸爸什麽樣,他媽媽說他爸爸在他出生之前就死了,所以他的夢想就是像別的孩子一樣有個爸爸,講著講著,小家夥的情緒起來了,說我是個好叔叔,問我願不願意給他當爸爸。


    芳姐聽到這話,羞得是麵紅耳赤,又要衝孩子瞪眼,我趕緊攔著,笑道:“吳護士長,健健就是跟我說說心裏話,你咋又跟他瞪眼啊?”


    小家夥衝他媽做了個鬼臉,然後就撅著嘴坐到我腿上來,道:“冷叔叔!我剛才還沒說完呢!我媽是全世界最壞的媽媽,天天就知道欺負我!”


    “你個小王八蛋……你給我下來!”


    “我就不下來!我要冷叔叔給我當爸爸!”


    我拿起一塊蛋糕喂給這小家夥吃,哄他道:“爸爸不是隨便當的,這事兒光你同意不行,還得你媽同意……”


    芳姐突然咳嗽一聲,我轉頭一看,見她那臉更紅了,把頭扭到一邊不看我,道:“你跟孩子瞎說什麽呢?”


    我瞎說什麽了?我……唉呀媽呀!我沒有占你便宜的意思,我就是哄小孩,讓你這一說,我咋感覺自己那麽流氓呢!


    我也忍不住笑了,道:“這段重說啊!爸爸不是隨便叫的,咱倆沒有血緣關係,所以親爸爸是肯定叫不了的,但你要是非想讓我當爸爸的話,那你就喊我一聲幹爸吧!”


    “我不要幹爸!我就要爸爸!”


    “我給你說,親爸和幹爸沒啥區別,就是稱唿不一樣!”


    “我不!我不要幹爸,我就要爸爸!同學們都有爸爸,可我卻沒爸爸,上次老師留的作文是我的爸爸,我問我媽我爸爸什麽樣,我媽讓我照著作文書抄,我說老師說不讓抄作文,完事兒我媽就揍我……”


    小家夥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一旁的芳姐也流淚了,看到這場麵我是真的心酸了。


    她家的保姆也看不過去了,從屋裏走過來給我倒杯水,道:“小冷啊!阿姨插一句嘴,這孩子就是想有個爸爸,你就……別跟他計較稱唿,全當是哄他玩了!”


    “孩子這麽看得起他我,我咋能哄他玩呢?健健!以後冷叔叔就是你爸爸了,別人爸爸對別人啥樣,冷叔叔就對你啥樣!”


    “真的麽?”


    “必須真的!咱大老爺們兒說話必須算話,我要是反悔了,我就是王八蛋!”


    “那我現在喊你爸爸,你敢答應麽?”


    “你這……你要是別像《西遊記》裏那小妖怪似的拿著葫蘆對我喊我就敢答應,要不我怕自個兒被收進葫蘆裏去,我可沒有孫猴子那本事逃出來!”


    “我不拿葫蘆,我就這麽喊!爸爸!”


    “哎!”


    “爸爸!”


    “哎!”


    “爸爸!”


    “哎!我說兒子,重要的事情喊三遍就夠了,咱現在乖乖吃飯好不好啊?”


    “不好!”


    說完,小家夥就興奮地從我懷裏蹦下去,竄到沙發上開始寫字,我迴頭問:“你不好好吃飯,這是要幹啥啊?”


    小家夥抬起頭來,道:“我要把上次沒交的作文給補上,開學的第一件事兒就是交給老師看,我要讓他們都知道我有爸爸了!我爸爸長得雖然有點醜,但是他做飯特別好吃,尤其是他給我做的雙層巧克力蛋糕,比外麵賣的還好吃呢!”


    小兔崽子,就不能把我長得醜這句給抹去麽?


    孩子這迴是真高興了,但芳姐的眼淚卻是流得更兇了,我給她遞上麵巾紙,但她卻沒有接,直接就拿著包跑出門了,我擔心她傷心大了會做啥傻事,趕緊撒謊說我倆到點迴單位去上班了。


    下樓之後,芳姐直接坐上了車子的副駕位,我趕緊跟上去,還沒想好該怎麽安慰,她就先捂著臉,哭訴起了這個健健的來曆。


    “那年我和楊嬌妍一樣,把一個隻想騙財騙色的地痞流氓當成了真愛,為了他我離開了這行,可他在騙光我的錢後就不辭而別,那時候我懷孕三個月,正準備跟他結婚……”


    “我說你咋看不了楊嬌妍跟那個傻逼,原來是這麽迴事兒啊?”


    “冷峻,今天真的謝謝你,健健從小的心結就是沒有爸爸,他現在已經十歲了,我還從沒看過他像今天這麽開心……”


    我都被芳姐娘倆整壓抑了,我打開車窗尋思透透氣,結果車窗剛一打開,我就聽到那孩子在樓上伸出個腦袋喊爸爸,我趕緊下車了。


    “健健!把頭往迴縮縮,別從窗上掉下來了!爸爸能聽見,你喊爸爸幹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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