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綜武俠]論錦衣衛指揮使的操守 作者:一隻貝殼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石門大開,薛衣人大步踏了出去,屋外陽光正好,薛衣人卻隻覺得寒意從心底裏升起。 因為他要赴的是一個死約會——贏過了左輕侯,就要死在沈百終的手上,贏不過左輕侯,也就沒有之後了。 他永遠也想不到自己會迎來這樣的結局,永遠也無法想到自己的弟弟竟已在不知不覺中毀了他自己,更想不到他也會做出冒名頂替之事。 這事間的事情,豈非永遠是沒有規律的? 秋風乍起,吹動薛衣人白色的衣角。 他已又換上一身白衣,薛衣人,血衣人,這次的衣服,濺上的隻會是他自己的血……第76章 兄弟冬 紅葉紛飛。 紅葉灑滿街道,長街遠處突然有一道馬蹄聲響起,一匹快馬帶著一個人疾馳而來。 楚留香翻身下馬,走進大堂裏。 “他們怎麽樣?” “不知道。” “你怎麽會不知道?你不是去看了麽?” 楚留香長歎一聲,“這是人家的家務事,我怎麽好知道呢。更何況,情人之間離別的時候,誰能忍心看呢?” 陸小鳳在瓜果盤裏挑挑揀揀,最後還是什麽也沒拿,手一轉,端起一杯酒來。 “左明珠和薛斌的婚事,是絕不可能的。左輕侯絕不會答應,薛衣人也絕不會答應,更不要提丁家。”楚留香道,“施茵與葉盛蘭的事情……” 陸小鳳接上他的話,道,“這個也是沒有法子的。” “沒錯。”楚留香歎道,“這兩對情人都沒有可能在一起。” “所以你一定是去找葉盛蘭了。”陸小鳳道,“你擔心他被花金弓直接打死!” 楚留香摸摸鼻子,道,“我到的時候,他已被打折了好幾根骨頭。” “施孝廉把施茵嫁給誰,也不會嫁給葉盛蘭的……”陸小鳳道,“他那樣的人家,畢竟很看重家世。” 楚留香也端起一杯酒,突然問道,“沈百終在哪?” 陸小鳳指了指外麵,道,“去買紙墨了。” 他的臉上顯露出一種很得意的、幸災樂禍的表情,隻吐出兩個字,道,“練字。” 楚留香也笑了,他們都知道學字練字有多枯燥。 就在這時,街上又奔來一匹快馬。 陸小鳳仔細看了幾眼,就認出這是左家的快馬,又看了一眼,他就認出騎在馬上的那人是左輕侯的親信左升。 他們的行蹤並不是什麽秘密,可是左輕侯來找他們做什麽呢?左明珠的事情已經結束,難道她這次真的病了? 健馬嘶鳴,左升勒住韁繩,跳下馬來,作揖道,“陸大俠,楚香帥,我們老爺有請。” 搞清楚掌上明珠的病情,擲杯山莊非但沒有再熱鬧起來,反而又冷清了不少。 左輕侯披著一件外衣,坐在走廊裏看風景,他看著那片紅葉緩緩落下的神情,就好像從樹上掉下來的是他的心一般。 見到他們兩人來了,左輕侯立刻站起來,快步迎過去,緊緊扣住楚留香的肩膀。 “我要求你們一件事。”左輕侯慢慢道,“我要在明天和薛衣人決鬥。” 陸小鳳失聲道,“明天?” “對。”左輕侯點頭道,“我們都認為最近的事有些亂,有些麻煩,所以決鬥應該越早越好!” 此事實在太過突然,就連楚留香和陸小鳳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左輕侯繼續道,“我們兩家遲早要決出一個勝負,鬥出一個結果的,你們明不明白?” 他們都很明白。 “我若是活下來,倒沒什麽可說的。”左輕侯歎道,“萬一,萬一我死了,明珠她……” 陸小鳳道,“你是不是想要我們替你保護她?” 左輕侯搖搖頭,道,“我想請你們把她帶走,帶到哪裏去都可以,她絕不能繼續呆在鬆江府,絕不可以和薛斌見麵。” 楚留香道,“左二哥,你莫非是擔心她嫁給薛斌?若你真的有什麽不幸,想必明珠也就不會還要……” 左輕侯狠狠拍了一下大腿,“這倒是小事!我已經死了,哪裏還管得了她嫁給誰呢?隻要她過得幸福,薛斌王斌又有什麽區別?我隻是擔心,我擔心就算明珠有心嫁去,那個姓薛的小子會疑心她是要替父報仇,對明珠不好!” 左輕侯連侯爵之位都要輕視,最不屑計較小事,隻熱衷於廣結好友,此時卻為了女兒再三思量,可憐天下父母心,他們還有什麽好說的呢? 他們隻有答應。 左輕侯見他們答應下來,長舒一口氣,道,“你們兩位自便,就把這裏當作自己家。” 說完這句話,左輕侯扭頭就走,他要去靜室坐下,等到明天出來時,他的心裏就可以沒有女兒,沒有世俗,到了那個時候,他的武功才能發揮出最好的效果。 薛衣人已心存死意,比以前更難對付,當一個劍客已不在乎生死時,他手裏的劍才能叫做劍! 刺出一寸,就是一寸,隻有劍! 劍就是全部。 ————————————— 第二天。 這一場決鬥,幾乎所有人都來了。 天地間充滿肅殺之意,紅葉落下,就已被殺氣與劍氣席卷,散到一邊,拱衛出一片平台來供他們交手。 燕十三死死盯住薛衣人的劍,一雙總是很冷漠的眼睛裏,已充滿激動的神色。 沈百終低頭看著他,緩緩道,“你還不行。” 燕十三問道,“那麽你看我什麽時候行?” “再過十二年。” 燕十三沉默片刻,道,“你在十幾歲時,就已名動江湖。” “那是因為我已在過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沈百終淡淡道,“沒有誰的地位會憑空而來。” “那麽我十幾歲時,也應該出去見血。” “好。你可以接北鎮撫司下發的懸賞。” “嗯。”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迴京城去?” 燕十三道,“嗯。” 沈百終似乎總是很精通如何拐人,他也總能成功,三言兩語就騙得人找不著北,偏偏每一句都是真話。 他自己沒有感覺,周圍卻已有很多人把他當成一種信仰。 薛衣人緩緩從山下的台階走上來。 他走得雖慢,氣息卻很穩,每走一步,氣勢就強一點,等到完全踏上山巔之時,他已不再是一個和善的老人,他已變成了一把利劍! 左輕侯死死盯著他,道,“你來了。” “我來了。” “請。” “請。” 左輕侯挽起袖子,左腳向前踏了一步,一隻手豎直,另一隻手當胸橫舉,擺出飛花手的起勢。 “噌”的一聲,劍已出鞘。 紅葉卷起,兩人的內力之深厚,已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他們交起手來,也快得很,漫天飛葉中,隻有沈百終三人能瞧見他們的動作。 燕十三雖看不見,卻能感覺到劍氣,他能覺出左輕侯在不斷地閃避,也在不斷地出手。 他的一雙手掌下,使出的是至陰至柔的掌法,綿綿不斷,生生不息,隻要一掌擊中,就絕不會斷開,但這並不是兵器,所以他也隻有躲,躲到自己可以擊中薛衣人時。 隻要擊中哪怕一下,他就可以迴去陪著女兒了。 就在這時,沈百終突然拔刀出鞘,轉身一刀,就擋下了好幾枚暗器。 叮叮當當的響聲過後,地上就已插著許多碧綠色的鐵針。 “毒針?”陸小鳳道,“這毒似乎……”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又有鋪天蓋地的暗器飛來。 在這暗器之中,一道身影以極快的速度奔來,一眨眼就跳進紅葉之中。 沈百終剛要去攔,就又停下了。 因為他認為這已是最好的結局。 薛衣人一劍刺出,破開無數飛葉,當他看見飛葉之下左輕侯的臉時,目中露出一絲釋然,一絲平淡。 到了他這樣的年紀,擁有一個敵人已是很難得的事情,敵人是最了解他的人,有一個敵人,他總是在漫漫寒夜中不太寂寞。 現在這個敵人就要死在他的劍下。 而自己也馬上會去陪他,這豈不是一件很妙的事…… 左輕侯瞳孔緊縮,麵帶恐懼,一掌打出,本來用足的十分力氣,竟成了十二分——也許薛衣人並不能要我的命,隻能切斷我的手! 手拍中人。 薛衣人和左輕侯都怔住。 你怎麽會在這裏? 薛衣人雖沒有說話,卻無疑是這個意思。 薛笑人大笑起來,將還在席卷騰飛的紅葉震開,道,“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你以為我還是那個隻會聽哥哥話的小鬼?” 薛衣人全身顫抖,連劍也握不穩了,哽咽道,“你這個,你這個……” “你還想要罵我逆子不成?”薛笑人吐出一口血來,卻還在笑,笑得竟也很開心,“我的老爹可不是你,你隻是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