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跟著這個老者返迴他那不大的小院,我的心情可以說是很複雜也很忐忑的。


    因為有了先前的接觸,我知道這個老家夥的脾氣太古怪了,如果讓我選,我寧可現在迴到小廟裏睡大覺,也不想和他多待一分一秒。


    到了院中之後,我麵前的老者指著一旁的藤椅,讓我坐在他的一側,他見我正襟危坐的樣子,微微一笑:“小子別害怕,老子怎麽說也是江湖上混的,我說不殺你今天就不會動你,咱們爺倆好好聊聊天,你看行嗎?”


    聽了老者話,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我看著他放在木桌上的香煙,問他能不能給我一根,老者點點頭,我們兩個便抽著香煙,一句一句的聊了起來。


    這個老者說話和賈胖子差不多,滿嘴都是江湖的油話,我陪著他聊了幾句後,心裏倒不怎麽害怕了。


    見我不再緊張,老者話鋒一轉,突然問我怎麽會來到了緬甸,又為什麽在緬甸搞出了這麽多事情。


    聽老者發問,我心裏一時間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把我的事情告訴他。


    見我低頭沉默,老者倒是很懂規矩的沒有追問。我瞧著他笑眯眯的模樣,突然想起了賈胖子的話,他曾在山洞裏給我傳授過江湖經驗,其中一條就是怎麽和江湖人物打交道。


    在江湖上,人們比較看重一個“信”字,這個信字不隻是誠信,還是信任的信。


    賈胖子曾經說過,與江湖人物聊天,能說的就別騙人家,不能說的就直接告訴人家說不能說,如果欺騙人家,或者遮遮掩掩,那反而會令對方反感,倒容易產生誤會。江湖人喜歡直來直去,不喜歡世俗裏的拐彎抹角。


    想到賈胖子的交代,我心裏一時間倒是更放鬆了起來。


    我再次看向麵前的老者,我心想把我的事情告訴他也無妨,反正我也鬥不過他,結果不還是一樣嗎?


    我心裏想到此處,歎了一口氣,總結了一下語言,便把我在國內發生的事情,包括我如何被風哥出賣,如何殺了秦華惹惱了龍鱗,又是怎麽來到緬甸,無故被東狼幫追殺,最終被宗仁大師救迴廟裏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講了出來。


    當然,我也沒那麽實在,凱莉和秋藝的事情我沒說,風哥的秘密和樸西蕥的事情我也沒說,隻是把一些我能說的,全都說了一遍而已。


    聽我把這些話講完,我本以為我麵前的老者會很驚訝,結果我發現這老頭津津有味的聽我把“故事”講完,他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隻是眼裏看我的神情,更加好奇了一些。


    見我盯著他不說話了,老者笑著搖頭歎了一口氣:“媽了個把子的,看來你小子和我一樣,也是個避難之人啊,哈哈哈哈……”


    聽著老者的笑聲,我心中一動,暗想什麽叫我們兩個一樣,都是避難之人呢?莫非他也是來緬甸逃難的不成?


    我心裏想著,眼裏有些詫異,忍不住的問他:“前輩,你這麽厲害,難道說還有你對付不了的人嗎?”


    聽我如此一問,老者知道我不是恭維他。


    他搖頭歎了一口氣,對著我笑道:“厲害有個屁用啊,這世上厲害的人多了,不是會殺人就能天下無敵的。不過咱們兩個細說起來還是不一樣,你是被人追出來的,而我呢,嗬嗬,我卻是做了一單生意後,自己出來度假的!”


    老者話音落下,臉上露出了些許的得意。


    我看著他臉上的表情,心中一驚,暗道我靠,難道說這個老東西,他就是道上講的那種頂級殺手嗎?


    我愣愣的看著他的那滿是老繭的雙手,越發覺得我沒有猜錯。


    我疑惑的目光被老者發覺了,但是他沒有在意,隻是拿起木桌上的茶壺喝了一口,發現涼了後,皺著眉頭又放會了桌上,接著對我說:“對了小子,我問你個事,你既然不是朝鮮人,你從哪裏學到的特勤a組格殺術呢,我很好奇,這東西可是朝鮮的軍方機密,一般人是學不到的。”


    老者把話說完,我臉上有些驚訝,想起了金山那張讓我喜歡又憎恨的臉,我低頭想了想,告訴他我是跟一個朝鮮朋友學的,沒學多少,就學了三招。


    “我說的嘛,這就對了。”


    聽我實話實說,老者釋懷的點點頭,他眼神古怪的看看我,臉上不屑的撇撇嘴:“你小子可真是個笨蛋,被人玩了都不知道。”


    我不明白老者怎麽突然冒出了這麽一句話來,我詫異的看著他,問他這話怎麽說。


    結果老者一開口,讓我沒想到是,他竟然告訴我說通過我的本事,他一眼就看出了教我格殺術的那個人是個難得的高手,隻可惜對方並沒有把真東西交給我,他隻是教了我一些垃圾而已,我學的那些招數都是簡化的,連格殺術的皮毛都算不上。


    聽老者如此一說,我心下有些無語,不等我插嘴,老者接著問我是不是和對方沒有什麽交情,這種二把刀的本事也好意思教出來,對方這不是擺明了瞧不起我嗎?


    對於他的這個問題,我有些為難不知道該怎麽往下接了。


    因為從我的內心裏來說,我也不知道自己和金山算不算是有交情,沒有出事之前,在我的心裏可是一直把他當作朋友的,但我知道他那個人是冷血動物,他把我當不當成朋友,這我可就不知道了。


    不過我想不管是不是朋友,金山還是和我有過友情的,不然的話,那天我和賈胖子與他動槍翻臉,他也不會故意放我們兩個離開了。


    想著我和金山過往的種種,一時間我的心裏有些傷感難過。


    我身旁的老者顯然看出了我的心情不對,他眼含深意的搖搖頭,沒有再和我繼續這個話題。


    我看著身旁桌上的香煙,歎息著又給自己點上了一根,我猛抽了幾口後,膽子也大了起來,我看著身旁的老子情緒還不錯,我笑問了他一句:“前輩,我也好奇,能問一聲你的大名嗎?”


    “什麽大名不大名的,我連自己姓什麽都忘了,道上認識我的朋友都叫我鷹哥,你要是願意,可以喊我一聲鷹叔,不吃虧。”


    鷹叔?


    老者說的這個稱唿,顯然不是他的真名,他擺明了沒有和我說實話。


    但是江湖人物就這樣,他不想告訴你的事情你就不能追問,那會讓人家心中起疑,於是我笑了笑,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鷹叔”。


    對於我的態度,老者很是受用,我見他高興,我假裝無意的又了他一句:“鷹叔,您老人家怎麽會在這種地方呢,您說您是來‘度假’的,那您……到底做了什麽買賣呢?”


    聽我打探他的隱私,鷹叔的眼裏伸過了一絲警惕。


    我一看他那副眼神,心裏嚇了一跳,暗想壞了,琢磨這老家不會因為我這句話,而突然跟我翻臉吧。


    不過好在萬幸的是,鷹叔雖然脾氣古怪,但他還沒古怪倒動不動就發狂的地步,他隻是警惕的掃了我一眼,搖頭對我說:“那件事我也忘了,它不是你能聽的故事,別打聽這個。”


    好嘛,江湖人的脾氣我算是明白了,單刀直入,直來直去。


    鷹叔的一句讓我有些尷尬,我手足無措的坐在他身邊,顯得有些拘謹。


    見我如此模樣,鷹叔笑了笑,他指了指已經涼掉的茶壺,讓我去草屋裏給他泡壺熱茶。我聽了他的話,連忙捧起了茶壺,向著屋中走了過去。


    對於鷹叔指使我泡茶的行為,我起先有些不爽,但後來我就釋懷了,因為我長著麽大,除了給風哥和晨哥泡過茶之外,我還沒給任何人泡過呢,如今給鷹叔泡茶,倒也算是一場緣分。


    對於這個鷹叔,說實話,我此刻對他不再那麽害怕,反倒是充滿了好奇。


    他先前要殺我的時候,那副模樣讓我感覺他就像一個可怕的殺戮機器,可如今他跟我坐在院子裏聊天,讓我覺得他就是一個和藹的前輩,我有點看不透他的內心,不知道他在我麵前展露的兩種麵孔,到底那種才是真實的他。


    不多時茶水泡好了,我拿了兩個杯子走了出去,為了打消鷹叔的顧慮,我自己先喝了一杯,隨後我才給鷹叔倒水,在他略帶欣賞的目光中,陪著他天南海北的聊了起來。


    可能是兩個寂寞的人,處在了寂寞環境中的緣故,我們二人的聊天竟然十分的投緣。


    鷹叔這個人見多識廣,他的話讓我產生了濃濃的興趣,而我對他恭順的態度,把他當長者相侍,倒也讓他很是享受我的這份真誠。


    不知不覺間我們兩個聊了兩個多小時,鷹叔放下了茶杯,笑眯眯的看著我說:“耿浩,在你這個年紀來說,你算是有著不錯的見聞和本事,但是還不夠,和一些同齡人比起來你還是差太遠了。我通過和你的聊天,發現你其實是個很不服輸的人,你打算怎麽辦,難道你身上的事情就不了結了嗎,你真的想在這裏做一輩子的和尚嗎?”


    聽著鷹叔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話,我咧嘴發出了苦笑,搖頭歎了一口氣。


    是呀,我該怎麽辦呢,我雖然被宗仁大師開導過,但我仍是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我瞧著鷹叔一臉老神自在的樣子,突然我心中一動,暗想既然有這麽一位經驗豐富的江湖前輩在我麵前,那我何不問問他呢,他總不會和我說什麽茶杯與水的哲理吧?


    我心裏想著,就懂事的給鷹叔點上一根煙,恭敬的問他說:“鷹叔,依您看我該怎麽辦呢?實話跟你說吧,我現在很迷茫,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我原來的想法是反抗,不想平庸的過完一生。但我經曆了一些事情後,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是不夠瞧的,所以我就想平平靜靜的過一輩子,但現在看來這個想法也行不通了,凡是跟我有關係的人,都會倒黴,不管我在哪,總有人能找到我,您老見多識廣,您給我拿個主意成嗎?”


    聽我問的誠懇,鷹叔仰頭哈哈大笑。


    他眼含玩味的掃了我兩眼,指著我笑道:“小滑頭!”


    鷹叔說著,深深的吸了一口香煙:“嗯……好吧,既然你問我,那我就從我的角度,給你指條路出來,走不走在你,我隻是說說我的看法而已。”


    沒想到鷹叔真的肯幫我,我當下坐直了身體,擺出了洗耳恭聽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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