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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建安五年,多事之秋


    時赤壁之戰後,曹軍受挫,退至荊州江陵,二度來到了這座城池。


    去時大軍數十萬,迴時寥寥數千人……


    當然了,其中自有誇大之處,總體說來,得以返迴的曹軍,四、五萬還是有的,然而在這其中,尚能再戰,且願意繼續留在軍中的,卻確確實實隻有數千人了……


    曹軍並未入城,或許是無顏入城,亦或是無力入城,亦或是出於其他原因……


    蔡瑁遵照曹操、江哲的意思,征招民夫在城外東麵建了一座軍營,這在以往,顯然是看不到的……


    營寨三日乃落成,隨後,熙熙攘攘而來的敗軍入駐其中……


    或有斷臂的,或有瞎目的,或有傷重難起的,數萬敗軍一聲不吭走入營中,場麵很是淒涼。


    雖說在此戰之前,疫病之事後,江哲便對眾人說起過,眾曹軍心中早已有了準備,然而待眼下親身遇到,他們還是倍感失落……


    敗了!終究敗了!


    雖敗在天時,然總歸是敗了……


    古人雲,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句話確實有理!


    次日,江陵城外軍營中爆發兵變,規模倒不是很大,僅僅是數百戰敗士卒與當地荊州守軍起了衝突,理由也顯得有些可笑,不過是當地荊州守軍望曹營押運米食時,兩方起了嘴角,其中,有一名荊州守軍衝著一名失去右腿的曹兵罵了句,“瘸子事多……”


    還沒等那名躺在草榻上的曹兵迴過神來,頓時,營內有些曹兵自是心中憋屈,無從發泄,當即氣得麵色通紅,抽出戰刀,將那名荊州守軍砍成肉泥,在其餘眾多前來運糧的荊州守軍麵前……


    於是乎,這事上升為械鬥……


    短短一盞茶光景,營內已有百餘名荊州守軍與百餘曹軍敗卒加入了混戰,待得蔡瑁聞訊趕來時,事已糜爛,營內嘈雜不已,千餘人互相廝殺,難以罷手。


    蔡瑁二話不說,一麵將此事稟告曹操,一麵從江陵調來三千守兵,勉強將兩方拆開。


    等了半柱香,沒等來曹操與江哲,倒是等來了曹純,以及三千虎豹騎……


    “曹將軍,敢問曹公與司徒……”


    那曹純淡淡望了一眼營中亂局,皺眉說道,“主公頭疼病犯,此刻臥病在床……主公吩咐了,這事蔡將軍酌情處置便是!”


    “酌情處置?”蔡瑁一臉驚訝之色,繼而問道,“那司徒呢?”


    “司徒啊……”曹純微微歎了口氣,搖頭說道,“這段日子,司徒不曾有幾夜睡好,昨日照著主公的意思,在城中小歇,這事,主公不曾告知司徒……”說著,曹純走上前去,衝著兩撥人吼道,“還有誰敢動手的?給我放下手中兵刃!”


    擺著三千策馬而立、麵色冷然的虎豹騎在旁,隻聽一陣‘叮鐺’之響,兩撥人相繼低頭棄了手中兵刃。


    酌情處置?怎麽個酌情處置法?


    蔡瑁苦笑一聲,與蔡仲、蔡和商議了一番之後,終究決定,兩方各做處置,荊州守軍重罰,曹軍輕罰……


    對於那些罵自己‘小人’的荊州守軍,蔡瑁無動於衷,心中卻是冷笑:也不看看眼下是什麽時候,愚蠢!


    確實,眼下是什麽時候?


    眼下正是曹軍鏖戰赤壁罷、黯然撤軍、曹操急欲提高軍中將士歸屬感的時候!


    果然,在聽聞蔡瑁將‘重犯’數十人當場斬殺之後,曹操一臉平淡,軍中將領,自是激氣不已,若不是蔡瑁率先動手,若是叫聞訊而來的夏侯惇動手,恐怕此事……嘿!


    待得醒來的江哲聽聞此事,暗暗一歎,當即下令閉了寨門,遣迴眾荊州守軍。


    然而此事,卻還沒完……


    三日後,營中又生事端,一名曹軍都伯來到後軍李典處,要求退出軍中,隨之而來的,便是數以千計的曹兵……


    雖說李典也是知道,軍中要行整編之事,叫難以再複作戰的傷殘士卒卸甲歸田,可這並不包括眼前這位四肢健全的都伯啊?


    望那數千人的行伍中,亦有不少無病無傷的曹兵……


    堂堂一將軍,竟被自己麾下數千人堵在帳外,這事,好笑麽?可怒麽?


    李典並不覺得好笑,也不感覺憤怒,僅僅是叫人將此事稟報了曹操與江哲,畢竟,就算他是將軍,此刻也無權、也不敢對此作出定奪……


    得問此事,曹操並不感覺意外,因為江哲、郭嘉、荀攸對此早有預料……


    待那些意欲退伍的曹兵望見曹操並江哲、郭嘉、荀攸一幹人走來時,百餘名四肢健全的西征軍將士,悄悄退出了,隨即,便是東征軍……


    最後,站在曹操麵前的,唯有三、五千人……


    望著那些低著頭,不敢抬頭望向自己士卒,曹操心中並不覺得氣氛,反倒是倍感淒涼,暗暗一歎,大吼道,“我曹軍將士們,抬起頭來!”


    眾曹軍驚疑抬頭,卻見曹操深深一記大禮,沉聲說道,“諸位將士並未對不住我曹操,反而是我曹操對不住諸位……赤壁惡戰,何等慘烈,然我四十萬曹軍,無有一人投賊,曹操心感榮哉,若不是諸位,曹操豈能立足於此?請受曹操一拜!”


    “主公!”眾曹兵驚唿一聲,眼睜睜望著曹操又行了一記大禮。


    “諸位俱是我軍中好兒郎!”大聲喊了一句,曹操迴顧身旁李典,略顯歎息道,“曼成,從後軍軍需處,將運至的軍餉取來,或有我軍欲歸其故鄉,除犒賞、撫恤外,另發一萬錢路費……”


    “一萬錢?”李典瞪大眼睛,反觀身旁眾將,亦是一臉驚色。


    要知道,普通士卒的軍餉,僅僅是兩千錢而已啊!


    無視李典的驚唿,曹操迴顧望著麵前眾曹兵,歉意說道,“諸位不惜性命助我曹操平世間戰亂,可惜時不與我等……曹操別無他物,僅以此微薄,解心中不忍,要我說,我軍中健兒,皆是天下豪傑,豈能區區萬錢可比?然,近年兵事連連,曹操無甚閑錢,亦不忍苛刻百姓,唯有……唯有叫軍中諸位將士……唉!請再受曹操一拜!”


    “主公不可!”隨著一連串的驚唿聲,眾曹兵麵色激動,梗咽喊道,“曹公待我等,無以複加,若是我等尚可複戰,定要助曹公平定此亂世……”


    “曹公!”


    於是乎,又有一批身體健全的曹兵悄悄退出了行伍,剩下的,確確實實是四肢不全,難以再複戰事的……


    “好家夥,”遠遠望著那處,司馬懿低笑對身旁賈詡說道,“三拜,外加區區萬錢路費,便叫此些將士……嘿,此事多半是司徒主意吧?”


    “哼!”隻見賈詡冷笑一聲,低聲說道,“莫要以為天下皆同你一般,居心不良!司徒可是真心發放路費……區區萬錢?除去犒賞、撫恤,軍中本就已無閑錢……換做是你,嘿!另外,曹公能聽得司徒善言、屈顏如此,方真是天下英雄!”


    “嘿嘿!”司馬懿嘿嘿一笑,低聲說道,“說得好聽,亦不過是收買人心罷了!”


    聞言,賈詡淡淡瞥了一眼司馬懿,撫須不語。


    此刻的曹操,當屬說一不二!


    不過半個時辰,眾曹兵麵前,已放滿無數木箱,而在木箱之內的,盡是暗黃略顯無光的銅錢……


    望著那些銅錢,眾曹兵唿吸有些沉重……


    “發錢!”曹操揮手喊道。


    隻見李典皺皺眉,猶豫地望了眼那些木箱,揮了揮手,當即便有數員軍中小校並數百眾位將軍親兵,逐一發放犒賞、撫恤,以及那萬錢的路費……


    就像司馬懿說的,不過是區區萬錢罷了……


    然而便是這區區萬錢,帶給眾曹兵的衝擊,卻是無以複加……


    “到你了!”一名親兵抬頭望著眼前的同澤,隨即便望見了他空蕩蕩的右臂,低聲說道,“兄弟,別愣著,過來領錢……”


    “唔!”那人應了聲,走前一步,卻見那名親兵抬頭望了眼那人鎧甲式樣,一麵取錢,一麵說道,“什長職位……犒賞,這些,這是撫恤,外加萬錢路費,好了,在這裏了,可要點點清楚?”


    “……”望了眼那親兵拎著的錢袋,王二張了張嘴,默然接過,轉頭一望,卻見不遠處,已升至都伯的陳二狗正一臉難舍地望著自己。


    嘿!當初隻想著賺些軍餉便借故退伍,誰能想如今……


    王二緩緩抬手,卻並非是接那錢袋,而是拭了拭眼角的濕潤……


    那親兵倒也不急,其餘曹兵亦是不急,靜靜望著王二深深歎了口氣,望了一眼自己空蕩蕩的右臂,緩緩接過錢袋……


    “下一個!”


    “……”


    “伯長職位……”


    那沉甸甸的錢袋,便如同王二眼下的心情,一掂錢袋重量,便知其中豐厚,若在平日,王二早已咧嘴大笑了,而眼下……


    或許是因為這錢是用自己一條手臂換來的,或許是因為將要離開軍中……


    自嘲著搖搖頭,王二忽然望見麵前多了一人,抬頭一望來人,苦笑說道,“怎麽,過來看我笑話不成?”


    “哪裏敢,”來人正是陳二狗,隻見他一麵與王二並肩走著,一麵誠懇說道,“若不是王哥,眼下站在那的,恐怕就是我了……”


    “嗬,”王二淡淡一笑,搖搖頭說道,“誰叫王哥我是你小子手下什長呢?”


    “並非如此吧,”陳二狗微微一笑,忽而抱拳正色說道,“王哥救命之恩,小弟不知今生是否能報。但得王哥有何差遣,小弟力所能及,義不容辭!”


    “得了,”掂了掂手中錢袋,王二下意識想拍拍陳二狗肩膀,卻猛地麵色一變,繼而微歎說道,“雖說不是衣錦還鄉,總好過戰死在外,這樣也好……”


    “……”


    抬起頭來,王二轉頭正色說道,“記住了,二狗,活著,才能做得都伯職位,若是不慎傷殘,你便隻能像我這般……”說著,他掂了掂手中的錢袋,繼而說道,“再若是死了,便要勞其餘兄弟,將你撫恤、犒賞,以及骨灰送迴鄉中了……”


    “王哥的意思,小弟明白了!”


    “明白就好,”自嘲一笑,王二上下打量著陳二狗身上鎧甲,忽而笑道,“還挺合身,不錯,人模狗樣……”


    “王哥別取笑我了……”


    “得了,既然做了都伯,抽空改個名,二狗二狗的,總歸不好!”


    “唔!”


    “那……那我就……”


    兩人一陣沉默。


    而就在此時,營中卻傳來一人大喊。


    “諸位領了錢的弟兄且莫要離營,主公傳來話來,欲在江陵城外立一座‘萬軍塚’,以告慰我戰死將士在天之靈,盼諸位緩離幾日……”


    “理當如此!”還不待那人喊完,附近曹兵大聲迴道。


    “萬軍塚麽?”王二淡淡一笑。


    “弟兄們,方才從曹公身旁親兵弟兄口中得知,曹公欲在萬軍塚上立一巨碑,將此戰我軍所有將士名諱記載於碑上,流傳於世……”


    “所有?”王二愕然迴頭,黯然的眼神閃過一絲光亮。


    “當真?”


    “竟有此事?”如王二這般,營中頓時熱鬧起來。


    而與此同時,曹操與江哲、郭嘉、荀攸一幹人早已悄悄離開,入了營中帥帳。


    聽聞營內猛地傳來一聲歡唿,江哲微歎說道,“我等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守義之策好是好,”搖頭晃腦望了一眼江哲,郭嘉笑道,“不過守義,這麽一下,可不下於許都一載的稅收啊,更連累主公……”


    “奉孝此言差矣!”說話的不是旁人,正是曹操,隻見他打斷了郭嘉的話,微笑正色說道,“損操區區顏麵,得以叫麾下將士寬心,別說三拜,便是三十拜,三百拜,那又如何?”


    “哈哈,”郭嘉哈哈一笑,拱手拜道,“主公真明主也!”


    曹操自得地一撫胡須,笑著說道,“守義妙思,如此巧妙便安撫了將士心中怨憤……”


    “不止如此哦,主公,”輕笑一聲,荀攸溫溫說道,“在下以為,此事之後,主公賢名當四海皆知,人人慕投我軍,我軍凝……凝……”


    “凝聚力!”江哲淡笑說道。


    “對!”善意地望了眼江哲,荀攸繼而說道,“就如守義先前說的,我軍凝聚力更強!”


    “不錯!”曹操一拍麵前桌案,忽而說道,“萬軍塚之事,自有蔡瑁等人督造,不過是祭文……操不善於寫這類禱文,守義、奉孝、公達?”說著,曹操將視線放在江哲身上。


    “哲不善於此事呀!”江哲麵上有些難色。


    也是!守義善於的是軍事、內政!曹操恍然,隨即又望著郭嘉。


    “別別,在下亦不善於此事!”郭嘉連連擺手。


    確實,奉孝亦是……


    苦笑著,曹操終於望向了荀攸……


    “這個,”隻見荀攸滿臉為難,猶豫說道,“在下不曾寫過呀……”


    張張嘴,曹操一時間竟是說不出話來,籌措半響,忽而說道,“陳琳何在?”


    “此人尚在許都……”郭嘉訕訕說了句。


    “那這……”嘿嘿一笑,曹操不懷好意的眼神在江哲、郭嘉、荀攸三人中來迴掃視著,卻見三人凝神望著自己,當即麵色微變,咳嗽說道,“或有人訛傳操精於文辭,實乃荒謬!守義、奉孝、公達,此事便交與你等三人了!休要再提!”


    話音剛落,帳外有人走入,愕然一望帳中。


    四人轉頭一望,卻是賈詡與司馬懿二人……


    “司徒,且商議何事焉?”賈詡低聲問道。


    江哲還不及開口,曹操卻問道,“文和,你可善於書寫祭文?”


    “祭文?”賈詡愣了愣,當即醒悟過來,微笑拱手道,“迴曹公話,在下不擅此事,不過,在下倒是有一人選……”


    曹操一愣,忽而想起什麽,驚聲說道,“莫要說是那狂士禰正平!”顯然,曹操對其仍是心懷不忿。


    嘿!司馬懿冷笑一聲,若真叫那廝寫祭文,那可有意思了!


    “非也非也,”苦笑著搖搖頭,賈詡凝聲說道,“在下所薦之人,或許亦不精此事,然此人博聞強記,文才出眾,盛傳荊襄,如今,亦在曹公麾下……”


    “當真有此等人物?”曹操撫須皺眉問道,江哲亦是驚訝地轉過頭來。


    似乎是瞧見了江哲望著自己,賈詡笑著說道,“說起來,此人與司徒,倒是有些淵源!”


    “文和說的是……”


    “王粲,王仲宣!此人曾師從蔡祭酒,隨後入劉表帳下,曹公與司徒攻荊州之後,此人乃在蒯異度手下理事,曹公若要用,隻需一匹快馬,不日將至!”


    “原來是他!”江哲恍然。


    確實,說起此人,江哲倒還真是與他有些淵源,然而正因為如此,當初江哲重封荊州官員時,卻不便提拔這王粲,隻將他調入蒯越手下理事。


    而他王粲,似乎也不願阿附江哲以圖榮華,與蔡瑁一樣,從未去過江哲居於襄陽時的府邸……


    “若是如此……”曹操微思一下,當即喝道,“來人!”


    當即便有一名親兵走入,抱拳喚道,“主公!”


    “你速速跑一趟襄陽,叫王粲、王仲宣快馬趕來江陵,我有大用!”


    “諾!”


    三日後,賈詡口中的王粲便奉命而來。


    待其與曹操以及江哲、郭嘉、荀攸等人見禮罷,曹操直接問道,“今,我要用你寫一篇文章,悼念我此戰戰死將士,以安其亡魂!”說著,便將此戰經過一一告知王粲。


    “這有何難?”王粲淡淡一笑,當即應下。


    見他如此自信,曹操亦有幾分驚訝,抬手喝道,“來人!取筆墨來!”


    不時,便有曹操親兵取來筆墨,呈於王粲麵前。


    隻見王粲望著那紙閉目半響,忽而提筆,揮筆疾書,期間不曾有半分猶豫。


    不過一盞茶光景,王粲便投筆於地,起身拱手道,“文章已成!”


    “什麽?”正端著茶盞飲茶的曹操麵色大愕,驚異不定望了王粲一眼,忽而放下茶盞,皺眉說道,“取來我看!”


    王粲恭敬呈上,隻見曹操粗粗一看,已是麵色大驚,再細細一望,更是為之動容,一麵將那文章隨手遞給身旁江哲,一麵笑著說道,“我府中缺一人撰筆,你可願意屈就?”


    “曹公抬愛了,如此厚恩,在下豈有不尊之理?”王粲恭敬說道。


    “哈哈,”朗笑一聲,曹操對江哲說道,“守義,你覺得如何?”


    隻見江哲對王粲迴以善意笑容,點頭說道,“確實好文章!”


    “哦,叫我看看,”隨手奪過江哲手中文章,郭嘉細細一品,亦是連連點頭。


    “來人!”麵色一正,曹操起身喝道,“傳令下去,三日之後,我要在江陵設壇,以祭我數十萬將士亡魂!”


    “諾!”


    建安五年正月,曹操在江陵建萬軍塚,又立一巨大石碑,將此戰四十萬將士名諱,一一列於其上,工程浩大,年逾方止。


    期間,曹操在此設祭壇,以告慰四十萬將士在天之靈。


    荊州百姓、曹軍上下,皆圍觀一旁。


    置香案,鋪祭物,列燈八八六十四盞,以作揚幡招魂。


    待得旭日升起時分,曹操身著華服,頭頂金冠,親自臨祭,拄劍而立。


    而讀祭文之事嘛,自然落到了江哲身上……


    隻見江哲著一身白色素服,麵色肅然,微吸一口氣,待得台下人聲乃止,緩緩讀道:


    “維大漢建安五年春正月四日,武平侯、司空、領兗州牧、司隸校尉曹操,謹陳祭儀,享於故歿戰事軍中將士曰:我大漢稟天而盛,威傳日澤,名播鳥瞰。江東小偶,不遵天命,妄自割據,縱蠆尾以興妖,盜狼心而逞亂,實為不赦!我奉天命,問罪江東;大舉貔貅,悉除螻蟻;雄軍雲集,狂寇冰消;才聞破竹之聲,便是失猿之勢。


    然天有不測,軍中疫發,乃叫江東得逞,實乃天時!


    但士卒兒郎,盡是九州豪傑;官僚將校,皆為四海英雄:習武從戎,投明事主,莫不同申三令,鏖戰賊子;齊堅奉國之誠,並效忠君之誌。


    何期汝等偶失兵機,緣落奸計:或為流矢所中,魂掩泉台;或為刀劍所傷,魄歸長夜:生則有勇,死則成名,今日我軍欲還,獻俘將及。


    汝等英靈尚在,祈禱必聞:隨我旌旗,逐我部曲,同迴上國,各認本鄉,受骨肉之蒸嚐,領家人之祭祀;莫作他鄉之鬼,徒為異域之魂。


    汝等各家盡沾恩露,當年給衣糧,月賜廩祿。用茲酬答,以慰汝心。


    生者既凜天威,死者亦歸王化,想宜寧帖,毋致號啕。


    聊表丹誠,敬陳祭祀。


    嗚唿,哀哉!伏惟尚饗!”


    精妙用詞,配合著江哲溫溫略微沉哀的聲音,隻聽著台下無數曹兵梗咽不已,眾江陵百姓,亦是麵有戚戚之色。


    而與此同時,張白騎調集十萬兵馬,以大將馬超、龐德、馬岱為先鋒,猛寇汜水關。


    汜水關守將守將鍾繇一麵征調中牟、長社、官渡兵馬,一麵連連發書至許都,得此噩耗,程昱手下無兵權,無奈之下,唯有派出十餘路信使,趕赴江陵……


    其餘,以文史衛鎧為首,乃意圖尊曹操自立為帝……


    果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建安五年,確屬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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