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沙灘上篝火通明。


    照亮天際,與海水交接處全是一片光明。


    為了安全起見,楊軍帶領一眾人當晚直接在沙灘上過夜,幸好有足夠的帳篷,沙灘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帳篷,整個海灘都鋪滿了,綿延幾裏地,幾乎把整個珊瑚島鋪滿了。


    楊軍一家住在一起,也沒有以前那麽講究了,幾個人擠在一個帳篷,女人帶著各自的孩子分別住在楊軍的周邊,楊軍倒是沒有和她們一起擠,而是單獨一個帳篷,周圍全是警衛員,在外圍才是其他人的帳篷。


    半夜的時候漲潮了,眾人不得不把帳篷往深林裏挪了挪,楊軍被吵醒後,就一直沒睡,坐在帳篷裏抽煙。


    他隻盼著早一點天亮,這樣的話就能搬迴遊輪上了。


    在天際翻起魚肚白的時候,他終於撐不住睡著了。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叫醒了,迷迷糊糊的從帳篷裏出來。


    沙灘上一片淩亂,到處是深情低迷的人,他們站在水裏洗漱,還有的鑽進林子裏方便,亂糟糟的。


    更多的是,神情低迷的人,他們就像迷途的羔羊麻木的坐在那兒,不知道腦子裏在擔心什麽。


    昨天出了那麽大的事,要說他們心裏沒有一點的影響那是不可能的,看著遠處停泊的客輪,他們的臉上寫滿了憂愁。


    “師叔。”


    見楊軍醒了,羅小軍連忙走了過來。


    天氣太熱,這才六點多一點,就已經熱的受不了,渾身都是黏糊糊的,腦子裏全是想下海遊一遊的想法。


    楊軍伸了伸懶腰,迴頭看了羅小軍一眼。


    “說吧。”


    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羅小軍聞言,四下環顧一周,這才小聲道:“所有的食物都已經腐爛了,現在我們隻剩下不多的物資了。”


    楊軍聞言,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變化。


    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這麽熱的天氣,食物不腐爛才怪,所謂剩下的物資不多了,無非指的是那些易存儲的食物,比如罐頭、火腿腸、方便麵……


    可是……


    如果製冷係統不能恢複的話,這些食物也撐不了多久,即使能撐幾天,可是這幾千口子的人,也撐不了兩天啊,目前最大的麻煩就是盡快的找到食物和淡水。


    淡水是沒問題,淨化係統沒有損壞,還能繼續工作,至於食物……


    楊軍歎了口氣。


    “大家的情緒怎麽樣?”


    羅小軍聞言,歎了口氣,沒有說話。


    楊軍也是歎了口氣,這句話就不該問,看目前的情景,就能了解一切。


    大家雖然還沒有向他提過任何的要求或者表達任何的不滿情緒,但是楊軍知道,這種事是遲早的,他們此刻隻是沒有說出來罷了。


    “行了,你去把顧明叫過來。”楊軍道。


    “顧船長一早就等著呢。”


    說完,轉身就向站在不遠處一直等著匯報工作的顧明招了招手。


    顧明見狀,連忙小跑著過來了。


    他雙腿並攏,衝楊軍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大領導。”


    天氣太熱,太陽又大又圓,楊軍不得不用手遮住刺眼的陽光。


    “說吧。”


    顧明聞言,立馬挺直了身子。


    “報告大領導,食物已經完全腐爛,現在我的人正在清理冷庫……”


    “小點聲。”


    羅小軍嗬斥道:“你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們已經斷糧了嗎?”


    顧明聽了,老臉通紅。


    “對不起,大領導,我改正。”


    然後小聲匯報道:“我們儲存的食物和蔬菜由於天氣太熱已經全部腐爛,船員們正在清理冷庫,現在我們隻剩下一些不易腐爛的食物了,隻是這些食物……最多也就能撐兩頓的,至於……”


    後麵的話被楊軍抬手打斷了。


    已經沒有必要聽下去的必要了,兩頓過後肯定餓肚子。


    “不過,請大領導放心,我們會想各種辦法尋找食物,我們的船員大多是漁民出身,他們可以捕魚,我們……”


    “夠了。”


    楊軍嗬斥道。


    顧明瞬間低下了頭。


    由於聲音太大,周圍的人齊齊向這邊看來。


    他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看到船長被楊軍訓的像孫子一樣,他們隱約猜到了什麽,他們臉上的愁容更多了。


    楊軍見大家都看向這邊,於是迴頭小聲道:“給你們的船員下死命令,任何人膽敢泄露斷糧的消息,一律嚴懲。”


    “是,大領導。”


    “另外……盡快組織人把腐爛的食物清理掉,運遠一點清理掉,別讓人發現,等清理幹淨後,讓人搬迴客輪吧。”


    看著顧明那迷惑的眼睛,楊軍嗬斥道:“執行命令。”


    “是,大領導。”


    顧明敬了個禮,然後就跑去執行了。


    早飯和以往不同,每個人隻分到了一塊幹硬的方便麵還有一根火腿腸,方便麵沒有煮,主要是不多了,另外火腿腸有些腐爛了,甚至有的還不能吃了。


    該死的製冷係統,一旦壞了,所有的食物就不能存儲了。


    楊軍的夥食自然和其他人不同,警衛員給他端來了一鍋白米飯還有幾個炒菜,無論虧了誰都不會虧了他。


    他也會發揚什麽狗屁風格,該享受的享受。


    看著如此的美食,楊軍唏噓不已。


    他把十幾個孩子叫到自己的帳篷,每人都分了一點。


    食物腐爛的太快,昨晚上他們都沒有吃飽,這一夜過來,他們也是餓著肚子的。


    “爸爸,我還想要吃。”


    女兒楊成敏嘴裏舔著手指頭看著鍋裏僅剩的那點飯。


    一鍋白米飯,本來就沒多少,他們每人隻分到半勺,剩下的這點米飯,楊軍還想留給妮妮她們幾個吃呢,畢竟她們都懷著孩子,虧欠了誰都不能虧欠了她們。


    “住嘴。”


    楊成敏的母親楊清香嗬斥道。


    “你這孩子怎麽那麽不懂事呢,你剛剛不是吃過一碗了嗎?再說了你爸爸還沒吃呢。”


    “可我餓啊。”


    受了委屈的孩子被母親這麽一嗬斥,頓時委屈巴巴的哭了。


    “餓餓餓,你有那麽餓嗎?”


    自己的孩子不懂事,楊清香也很無奈,別的孩子也沒吃飽,人家都還沒說什麽,偏偏自己的孩子嚷嚷餓,這讓她覺得自己教出來的孩子不懂禮數。


    伊秋水見狀,說道:“行了,她還是個孩子呢,你衝她發什麽火?”


    說完,指著圍坐成一圈的孩子道:“你看看他們哪個不餓,隻是沒說出來罷了。”


    “姐姐,可是這孩子太不懂事了,老楊都還沒吃呢。”


    楊清香說著說著,自己的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其他孩子見狀,本來也想說餓的,頓時也不敢說話了。


    他們家都吃不上飯了,更何況是外麵的那些人。


    要知道,他們可是啃著方便麵和火腿腸的,好歹他們家還能吃上大米飯。


    楊軍見這些孩子一個個垂頭喪氣的,有時候還能聽到他們咕咕叫的聲音,瞧他們餓成這個樣子,他這個當父親的心裏不是滋味。


    “行了。”


    楊軍說了一句,帳篷裏立馬安靜下來。


    看了看鍋裏的那一勺白米飯,楊軍遂做出決定。


    “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按理說我不該偏向誰,可是世事自有始終,凡事都要有個規矩,我作為一家之主,必須做到賞罰分明。”


    “今天,我就按照成績來分這碗飯吧,誰成績最好,誰就吃這碗飯。”


    楊軍的話音剛落,眾人目光齊刷刷的看向了楊成才。


    楊成才見狀,臉蛋立馬紅了,迅速的低下了頭。


    楊軍也不管眾人的眼光,接著道:“平時讓你們學習就跟要了你們的命一樣,總不能成績好和成績差的人都一個待遇吧,我這麽做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希望你們以後能記住今天這件事,以後你們就知道學習的重要性了。”


    說完,把鍋裏的那口米飯盛到了楊成才的碗裏。


    “爸,我已經飽了,我吃不下了。”


    楊成才見狀,連連後退。說什麽都不要這口飯。


    “吃了。”


    楊軍嗬斥道。


    “爸,我真的飽了,嗚嗚。”楊成才被嚇哭了。


    哪怕楊軍都發火了,他都不願意吃最後這一口飯。


    全家人都看著他呢,上麵有長輩,下麵有弟弟妹妹,他一個半大的小夥子怎麽好意思吃這口飯。


    “別讓我再說第二遍。”


    楊軍這是在立規矩,必須讓其他的孩子們意識到他是騙愛表現好的孩子的,必須給她們立個標杆。


    “爸爸,我真的飽了,嗚嗚……”


    楊成才嚇得嗚嗚直哭。


    眼見著楊軍的臉色越來越冷,爆發就在這麽一瞬間。


    伊秋水見狀,連忙端起了碗,對楊成才道:“成才,這是你應得的,你吃這碗飯大家都心服口服。”


    說完,看向了眾人。


    “是不是這樣啊?”


    眾人見狀,連忙附和。


    “對,就該你吃。”


    “你若不吃,沒人有資格吃了。”


    這時,她的母親楊清香也勸道:“成才,聽話,快把這碗飯吃了,你爸這是在立規矩,別惹他生氣。”


    楊成才見眾人都勸他,哭的更傷心了。


    他伸手接過了那碗飯,然後猛地用袖子蹭去眼角的淚水。


    “謝謝爸爸。”


    說完,和著眼淚吃了一口。


    一口吃完,然後把剩下的最後一口喂給了楊清香。


    “媽,你懷著身子呢,你吃。”


    “媽不吃,媽不餓……”


    “媽……”


    楊成才淚水瞬間糊住了眼睛。


    看著孩子這麽孝順,其他幾個人女人感動的眼圈都紅了。


    楊清香幾個孩子不僅成績好,而且還挺孝順的,她們非常的羨慕。


    “行了,別推辭了,孩子一番孝心,別辜負了他。”楊軍開口道。


    楊清香聞言,眼淚嘩的一下流了下來。


    看著孝順的兒子,她一臉的欣慰。


    “好,媽吃。”


    說完,吞下了兒子遞過來的那口飯。


    楊軍見狀,鬆了口氣。


    “爸爸不是完人,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也有七情六欲,做不到絕對的公平的,我隻能按照我的標準做事。”


    “你們誰成績好,誰表現好,我自己喜歡疼愛誰,你們今天也看到了,成才是因為成績好才吃上這口飯的,我希望你們記住今天這件事,對你們今後的人生有幫助。”


    說完,微微一停頓,接著道:“這頓先這樣,中午我會想辦法,爸爸不會讓你們餓肚子的。”


    說完,看向了其他幾個女人。


    “你們也一樣。”


    幾個女人沒說完,隻是點了點頭。


    她們是相信楊軍的,從來沒有動搖過。


    吃完早飯後,大家逐漸開始把帳篷移到深林裏。


    天氣太熱了,他們實在受不了了。


    他們沒有了往日玩樂的激情,一個個有氣無力的躺在那兒,盡量減少體能消耗。


    楊軍出去巡查了一遍,安慰著眾人,隨後,他就迴來了。


    剛要鑽進帳篷,抬眼間看到王玉英帳篷那邊沒什麽動靜,於是,他就掉頭走了過去。


    他掀開帳篷門簾,鑽了進去。


    王玉英正直挺挺的躺在那兒,一動不動。


    旁邊的枕頭上還有半塊方便麵,想必是她舍不得吃留下來的。


    “媽!”


    楊軍叫了一聲,然後手指頭放在了她的鼻子下麵。


    “死不了。”


    王玉英突然開口,把楊軍嚇了一跳。


    “嘿嘿,瞧您說的,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把您扶起來呢。”


    楊軍一邊說,一邊把她扶起來。


    王玉英做起來後,一把推開了他的胳膊。


    “媽問你,你給我說實話,咱們是不是斷糧了?”


    王玉英說話中期十足,除了精神狀況差點外,其他的沒什麽毛病。


    “怎麽可能斷糧……”


    看著王玉英那表情,楊軍訕訕道:“是,我們斷糧了。”


    王玉英不是別人,楊軍是信得過她的。


    要說這世上唯一值得他信任或者唯一能替他去死的人,恐怕非王玉英了。


    為了楊軍,她這個當母親的可以犧牲一切。


    王玉英一聽沒糧了,立馬著急起來。


    “這……可怎麽辦啊?”


    “這餓一頓沒什麽,要是……哎,軍兒,你還是趕緊想想辦法啊。”


    楊軍安撫道:“媽,您別著急,我已經有了對策,您放心吧,待會兒咱們就搬迴船上,食物什麽的我會想辦法的。”


    “你真的有辦法?”王玉英半信半疑的看著他。


    “我真的有辦法。”楊軍拍著胸脯道。


    “嗯,媽相信你。”


    王玉英說完,就拿起邊上沒吃完的半塊方便麵道:“這半塊方便麵你拿走吧,給誰吃你自己決定。”


    “媽也幫不上什麽忙,隻能做到這些了。”


    “媽,真的不用……”


    “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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