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都之下。


    亂欲絕地淒冷死寂,一眼望不見盡頭。


    唯能見得奇詭流光縱橫眼前,像是遺失墜落在此方秘境中的晦暗極光。


    幽咽寒風低吟不止。


    被三人踏碎的枯骨不斷崩裂,發出使人毛骨悚然的異響。


    白發仙子閑庭信步,慵豔美眸隨意掃視,隻看那散碎的骨相,便知這是一方上千年未被人探索過的世界。


    “簡氏的人還沒有來過,應該是無法至此,或是認為不值得深入此地。”


    司禾輕聲自語的同時。


    也感受著趙慶心中此刻的紛亂,有臨近此地的興奮與狂喜,有思及沙秋靜時的震怒與迫切期待,有對這亂欲地的畏懼與擔憂……


    趙慶恍然發覺,即便是自己修行有成的妄意之氣,也根本無法抑製心中思緒了。


    他甚至開始愧悔內疚,如果是帶檸妹一起出來玩玩,那該多好……畢竟檸妹那麽愛鬧又閑不住。


    蒲秀葉曦在這裏都有掩不住的欲望,清歡若是深入此地,又會展現出什麽樣的七情六欲?


    趙慶隨意掃了葉曦一眼,繼而目光灼灼望司禾,沉聲思索道:“這裏對任何人來說都算不上好去處。”


    “尤其是簡氏手中利益交織勢力極多,他們沒來深入尋覓倒也正常,說不定手裏還有其他更合適的秘境。”


    司禾美眸微微閃動,望著趙慶此刻滿是侵犯占有的炙熱目光,不由莞爾一笑,落後半步將自己的纖手交給了對方緊握同行。


    她自然能夠感受到趙慶對自己的妄念,想要將自己踏在腳下蹂躪,想要將自己關入地宮馴養,想要無止境的侵犯占有自己的一切,包括尊嚴與人格、歲月與生死……


    不過司禾對這些毫不在意,更是同心同念的嚐試感受交流著。


    即便趙慶沒有精魄,但他對自己,也早已不是對女人的渴望那麽簡單,除卻情思愛欲外,那也是介於貪念與悲喜之間的旖旎放縱。


    “也或許,隻是簡氏沒來得及探索,眼下不正在外麵忙著奪城?”


    司禾輕笑又道:“咱們也不算搶了簡氏的東西,畢竟這處秘境,也通往葉姑娘的東壬域。”


    她幽邃美眸掃過少女的失神目光,滿是玩味的輕語調笑道:“你看葉曦仙子這是怎麽了?”


    趙慶疑惑側目,他與司禾同心同念,某種程度上也能克製一二欲望……更像是將心中的無限紛亂,分享給了司禾以作宣泄。


    至於葉曦……


    司禾一說他就知道,如果不是泛紅眼要動手的話,那肯定就是發情了。


    神識無法探出感知,奇詭的情欲流光錯縱,更將此間映的晦暗靜謐。


    趙慶饒有興趣的打量葉曦的狀態。


    隻見以往大方直爽的少女,此刻黛眉輕顫美眸迷離。


    那些不自然的晦暗紅潤,自嬌媚容顏修長玉頸乃至延入衣襟,纖柔美腿交錯的幅度也很小……她小手纏握著一縷袖帶,邁著很小的步子跟在身邊。


    葉曦身形嬌俏玲瓏,此刻聽著司禾的笑語,微微仰首與趙慶對望,紅潤嫵媚的眉眼間露出笑意:“讓師兄師姐見笑了……”


    她感受著男子的氣息不由心肝都在顫抖,轉而垂首看著腳下的殘骨輕笑道:“你別看我,少出聲交流,我受不住。”


    葉曦如此吐露實情,表示男人的氣息、目光、聲音、都會影響到她的心緒欲望。


    畢竟她本就修的天香合歡妙法,又在這亂欲絕地中與血衣行走同行,沒有頃刻化作淫靡野獸便已經不錯了。


    這其中除了關乎男女欲望的雀陰無製外,也同樣帶著貪念與欣賞,這滿地殘骨帶來的恐懼憂思,使其心緒緊繃,更是無形中加重了那般旖旎。


    在這與月蓮之祖有關的欲都絕地。


    不知有多少道侶親友反目成仇,留下滿地殘碎枯骨與無端欲念。


    而自己作為此代月蓮少宗,若是在這殘骨之上與趙慶雙修雲雨,不知又是何種放縱景象?


    要嚐試出手將他與司禾除掉嗎?如果司禾離開城域,趙慶也隨之失去了停留天香城的資格。


    蒲秀就在外麵等著……


    可自己能做到嗎?機會渺茫。


    也許會被趙慶傷及性命,送離天香城。


    也許會被他以奇異手段鎮殺,甚至真正死在這欲都之下。


    可若是正行雲雨……趙慶對自己無端蹂躪的同時,會以山印強闖命宮欺淩出手嗎?


    葉曦美眸輕顫,不可抑製的胡思亂想著,蓮步輕移繞過趙慶,陪在了司禾身邊繼續前行。


    趙慶神情古怪,你不讓我說話我就不說話?


    我偏不!


    “什麽味道?”


    司禾也同樣變本加厲,掃了一眼少女玉腿上滑落的晶瑩,滿是不解的輕鬆笑問。


    趙慶自然也嗅到了那股旖旎氣息。


    鼻尖除卻秘境中的陳腐味道外,也有司禾身上的清幽芳香,葉曦青絲搖曳間的梔香……與獨屬於女子丹液的誘人氣味。


    他撇了一眼葉曦緊致纖柔的美腿:“你是水靈根?”


    葉曦:???


    為何這麽問?


    但也隻是一瞬間,她便聽懂了趙慶在說什麽。


    此刻滿是輕鬆的無所謂道:“絕品水,上品風,雙靈根。”


    “師兄還是少開玩笑,想要葉曦隨便自取,嫌厭葉曦少言為好,太過折磨。”


    趙慶聽聞此言,更是心中覺得新奇。


    葉曦這妹子,完全和他見過的不一樣。


    屬於那種……


    即便是在秘境裏跟你睡了,無論百般曖昧,出去後也還是要出手打你奪你城池的人。


    這種行為邏輯,不說在玉京界,哪怕是在夏皇界也是極為炸裂的存在。


    不過他此刻有司禾陪在身邊,卻也能壓製些許對絕品水靈根的好奇。


    “往哪走?禦風如何?”


    趙慶強迫自己不再多想多念,轉而望向司禾說起正事。


    “東南方向情欲最亂,往東南至多不過十餘裏。”


    “禦風禦舟就算了,短時間穿過太多情欲邪念,你們兩個根本壓不住欲望,不是打生打死就是淫靡苟合,甚至是同時發生……”


    司禾輕笑剜了趙慶一眼,夾在兩人中間帶路前行。


    趙慶是什麽欲望她還能不知道?


    不說在這裏把月蓮少宗就地正法……也是想變著花樣逗弄折磨她,看她如何忍受看她如何掙紮。


    嗬,這就是男人。


    趙慶:?


    血口噴人。


    你不也是這麽想的?


    司禾美眸泛起笑意,不置可否的傳念道:“等再深入一些,你得聽主人的話,別亂來。”


    趙慶:……


    他如果亂來,肯定不是把葉曦怎麽樣。


    而是對司禾……


    “修行忘情大道絕情滅欲,當真能使得修為進境飛速?”


    趙慶才剛剛壓下諸多悲喜愧悔,心中卻又升起貪念好奇,如此輕語問詢司禾。


    “能,但沒有意義。”


    司禾稍稍思索後,給出如此答複。


    葉曦看兩人交流其他,也迫切加入其中,以此屏除自己的雜念:“嗯……”


    “生靈與土石最大的區別,便是情欲之存在。”


    “即便至高無上的十二樓主,想要湮滅道劫……也是因為生死欲望,是因為蒼生欲念。”


    “螻蟻偷生,乞兒討飯,亦或是人前顯貴,乃至菩提踐行己道推法天下,同樣都是欲望。”


    “七情六欲因魂魄而生,生靈之間並無高下之別。”


    “即便是魂器魂靈,剛剛開智的草木,也都有最為淺顯的求生之欲……”


    趙慶看葉曦說個不停,不由思索著微微點頭。


    七情六欲人人都有,眾生平等。


    司禾未被影響隻是因為活的太久,這種程度的欲望還遠遠無法動搖她的本心。


    他凝重自語道:“這麽說來……”


    “修行絕情滅欲的法門後,其本質便已經不同於生靈了,隻是一具行屍走肉。”


    司禾聞言美眸輕撇:“應該不是。”


    “否則為何會有這亂欲地的存在?這應該是用來寄存情欲的秘境,隻不過那位俞氏之祖死了,紛亂欲望沉澱歲月才匯作邪物。”


    趙慶:?


    這……


    情欲儲蓄罐?


    葉曦秀拳漸漸握緊,鼻息更多了幾許嫵媚輕吟:“天香所……所載的忘情之道,便是不斷將情欲斬落封禁,孤行修煉登臨絕巔後,可有超脫之法重新收迴情欲。”


    “所謂絕巔便是劍指合道,但即便是道劫之前,也沒有幾位忘情大能,能夠真正超脫複情。”


    趙慶:……


    他暗自琢磨了很久,才漸漸迴味過來。


    這特麽的不就是——


    我想打遊戲,但是學習重要,我選擇把電腦砸爛,先學習等工作以後再慢慢打?


    我想泡妹子,但是學習重要,我選擇把妹子丟給別人,等我事業有成,有更漂亮更年輕的妹妹泡。


    我想吃大餐,但是學習重要,先吃泡麵頂一頂,錢都用來買學習資料,等以後富裕了全都吃迴來。


    我想睡一覺,但是學習重要,我先磕個藥不睡覺,等都學會了,再睡特麽的十年八年……


    簡直離譜。


    忘情大道就是這般,將所有的情欲斬落寄存之後一心修行,待到登臨絕巔再全都補迴來,無法彌補的……也有更好的可以選擇。


    但事實上,幾乎沒有多少人能夠登臨絕巔,大都死在了艱難前行的路上。


    趙慶無力吐槽:“我不好說……”


    “其實這忘情法門,聽上去挺蠢的。”


    葉曦螓首微微點動:“確實有些笨拙,遠不如天香妙法。”


    司禾不知不覺間加快了腳步,三人聯袂穿行與邪異流光之間,她輕笑講述自己修行天香一脈的見解:“其實同根同源。”


    “忘情之道,所踐行的乃是摒棄剔除七情六欲,證道己身。”


    “天香之道,則是選擇了掌控與調用情欲,同樣以此修行。”


    如今葉曦與司禾,顯然也算是天香的師姐師妹。


    共同向趙慶不斷講述著其中的差別……


    隻不過葉曦此刻,卻是已經淅淅瀝瀝,越是深入亂欲地,越是聽趙慶多言多語,她便愈發難掩心中欲望。


    就連動人的玉膝附近,都沾染了一抹晶瑩。


    但麵對趙慶與司禾的不時審視,她卻也毫不在意,心知趙慶與自己一般無二,也同樣對司禾與自己滿懷炙熱。


    在這幽邃無人的亂欲之地,莫說她此刻的醜態,即便衣衫褪盡匍匐卑淫,也是再尋常不過的事。


    血衣行走又如何?難道他作為一個男子,與兩位天香同行至此,就沒有最根本的反應嗎?


    “故而我天香女子,皆是以情緒欲望為食。”


    “師兄若是看中了哪位師姐師妹,不妨多加哄騙逗弄偶爾同行,或是欺淩霸占也無不可。”


    “凡情緒牽絆越是深刻,不管喜怒悲情,天香皆會因此掙紮沉淪,很容易便會動心。”


    “便如攬星台上的蕭聖女,雖然看上去對皇甫鳴毫無情念,但心中如何作想任誰也不清楚。”


    風情少女嫵媚含笑,向趙慶分享著對付天香的手段與絕技。


    趙慶直聽的心中一愣一愣的。


    天香都是情緒怪物,這他倒是有所感觸。


    他和檸妹就是這麽經曆過來的,而且白婉秋跟劉子敬不清不楚的,顯然也沉浸在憂喜交織之中。


    之前在瓊海州養傷,眼下和葉曦蒲秀同行,別的不說……至少情緒能夠雙向滿足,還算愉快。


    但——


    什麽叫不管喜怒悲情皆是情欲,欺淩霸占也無不可!?


    這……真的也行嗎?


    饒是趙慶覺得自己是渣男,眼下聽了葉曦的分享,也不由覺得見識了什麽才叫渣男。


    不過他轉念一想……清歡算不算這種?


    似乎差不太多?


    果然。


    天香對情欲掌控這一塊,還是有一手的,早就總結出了各種門徑。


    恐怕每一個天香妹子,都很清楚自己是不是在被泡,沒有那種真的傻白甜。


    “那你又為何想要絕情法門?修天香不好嗎?”


    趙慶與司禾都是有些不解,他們來取亂欲邪物,是為了幫檸妹多爭取一些機會。


    葉曦這位月蓮少宗,天香行走隔代親傳,為何那麽想要忘情之道的傳承?


    聽了趙慶的疑惑,少女嬌顏愈發殷紅,滿是古怪的與司禾對視一眼後,卻又鄙夷不屑隨口調笑,言辭也更加大膽摒棄尊卑:“你趙慶想要情欲邪物,是為了將其融入己身嗎?”


    “靈石不能用來吃,丹藥不能用來看,如此淺顯而已。”


    “你覺得……我要這傳承做什麽?”


    葉曦言辭少了幾分嫵媚,多了幾分輕挑與高貴,卻又更顯她身上那股誘人風情。


    趙慶微微皺眉,心中為之一蕩。


    但卻並非被葉曦此刻的風情所驚豔。


    他與司禾縈繞的想法一般無二……這騷蹄子裝什麽清高?


    趙慶望向葉曦此刻的奚落神情,被邪異流光所致使的征服欲愈演愈烈,隱約猩紅的目光中,甚至有將其蹂躪後斬殺的暴虐彌漫。


    顯而易見,他們已深入絕地,距離那件邪物不遠了。


    滿是不屑的瞪了一眼少女腳踝上的淅瀝,趙慶冷幽幽道:“除了修行,還能用來做什麽?”


    “還能用來……”


    葉曦語氣漸冷,迷離的眸光看上去分外危險。


    她心中欲望極其紛亂,除卻色欲外更有殘虐兇狠,心說還能以此傳承殺人無形,動輒覆滅一宗一族。


    “不知~”


    少女終究放蕩一笑,似是想要重新掌控欲望,但卻又顯得其冷冽眉眼中,更多了幾許介於嫵媚與高貴之間的邪異淫靡。


    “隻是貪欲使然,你要取邪物,我自然便隻能取剩下的……”


    葉曦望著趙慶泛紅炙熱的目光,心中愈發難以忍受,隻恨不得把自己也化作流光,纏繞男人去感受磅礴氣血。


    趙慶隻是微微點頭,望向司禾的目光更加猩紅,有一種近乎野獸凝視獵物的衝動。


    “狗東西,你怎麽了?”


    “難不成想讓主人深陷枯骨中承受?還有個騷蹄子在旁邊呢。”


    司禾含笑傳念。


    繼而腳步一頓,似乎隱隱感覺到了什麽。


    趙慶悠長喘息,低聲沉悶道:“怎麽了?方位感知不到了?”


    “不……”


    司禾朱唇輕抿,緩緩抬起了螓首仰望穹頂。


    那本該是殘痕青岩的穹頂,不知何時……早已化作了一麵遮天的邪鏡。


    唯有一道道流光匯聚映照之時,才會顯露一二端倪。


    趙慶與葉曦驀然抬眸仰望,唯以靈力加持五感,才能堪堪窺見些許光影。


    頭頂像是有隱閃不定的枯骨殘垣,與一道道身影重疊著,各種紛亂言語也迴蕩耳畔。


    有冷冽怒喝:“三宗相約同行試煉,你連枝穀為何引災至此!”


    有淒厲哀鳴:“夫君,宋道友快救救夫君!你有辦法一定有辦法!”


    有驚心顫言:“死了……吃了!師尊把師妹們都殺了……”


    有憂思低語:“為何滿地枯骨,這處絕地並無陣法波動,他們是如何死的?難道皆是死於自相殘殺?”


    有卑賤懇求:“湯可求你——求你們給我,我為你們誕子……就在這裏……永遠活下去。”


    有無端恐懼:“咱們會不會也走不出去,這裏真的還處於秘境中嗎?總該有所傳承遺留才是,或許是離去的手段。”


    當然,也有狂喜高唿——


    “快看!諸位快看!咱們頭頂……好像有麵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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