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忽其不淹,春與秋其代序。


    轉眼間,霜降已至。


    晝漸短風漸寒,草木枯落,蟲蜇鹹俯。


    中聖州又有盛事臨近,每時每刻都有天資絕佳的仙客,自無盡汪洋之外趕赴而至。


    確切的說,中聖州每一日都有盛事。


    各大仙宗古族之間的恩怨情仇、紫珠時刻都有人登臨的玄心丹台、皇甫氏族名揚天下的尋壽古禁……


    南仙聖地廣邀豪傑的辯符之約、簡氏少主登臨化神的仙緣盛宴、傾天古劍下玄妙莫測的如意秘境……


    即便到中州不為這些而來,那去往月蓮宗看看香豔入骨的合歡妖女,到孤鴻闕選一選喜愛的禽騎獸寵,也是修行之餘極為美妙的享受。


    而且中聖州作為天下第一州,除卻四聖地七古族與不盡宗閣外,更有能夠摘星踏月縱仙梯。


    三十六離宮,樓台與天通。


    隔道步行月,仙人愁煙空。


    煉神之道,萬法生滅之歸處——成為離煙道子的唯一試煉,同樣設在中聖州。


    誠然,中州廣博浩渺,機緣無數。


    但如今趕至中州的天驕與妖孽,卻大多是為了另一件事而來。


    玉京十二樓中,那盡是美人仙子的天香一脈,將有新的天下行走誕生。


    孟冬之始。


    聖地古族皆閉殿,天香玄城映中州!


    每一位行走的誕生都牽動著風雲變幻,天香一脈更是如此。


    畢竟……那並非天香自己的法會,而是整個玉京界的盛事,不論是玉京紅塵與化外,同境天驕皆可入城一爭!


    ……


    秋風蕭瑟,晚霞淒美。


    三座浩渺飛舟並駕齊驅,於長空盡處悠閑飛浮而至。


    古樹青蘿遮蔽了天地,緋紅瓊宇與山水同在,仙台神闕間有雲霧繚繞。


    “一路攜遊,承蒙諸位關照賤內,趙慶在此謝過。”


    “我們便由此改道去往碎星了,咱們……天香城見。”


    血衣行宮的月台上,趙慶對另外兩座飛舟淺淺施禮,朗聲笑言先作道別。


    他們一家到了中州,自然是去往碎星落腳的。


    且不說六師兄嚴燁時常在碎星蹭吃蹭喝……碎星聖地的明川坊,也還是師兄師姐送給檸妹的見麵禮呢。


    隻不過那些家業,如今是由碎星代管罷了。


    “我就不去見寧夜了,帶兩位美人兒去南仙打打秋風。”光頭的笑言中盡是輕浮意味,他擺爛了一路,如今終於也當上了司機……


    所謂寧夜,便是碎星一脈的行走。


    趙慶到了碎星自然要見一麵的,不過光頭和南宮骨女,卻是打算到南仙聖地落腳。


    他此刻心中古怪,笑對光頭打趣道:“隻聽你言說著,我都想跟你們一道去南仙了。”


    他們這一代玉京行走,除卻天香空位之外,也僅有三位女修。


    白玉的清嬈、翠鴛的南宮瑤、南仙的曲盈兒。


    光頭這是直接鑽進仙子堆兒裏去了……


    “哈哈!快哉快哉,心馳神往!”另一邊鳳皇行宮之上,薑言禮也同樣朗聲大笑著。


    他轉而又笑對趙慶:“我與姬夢先到紫珠停留,若有閑暇便去尋你們。”


    趙慶聞言眉頭一挑。


    他似乎斟酌了片刻才認真低語:“那倒是不必,陽氣未免太盛了些。”


    開什麽玩笑,他們那邊三個再加上碎星寧夜,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好歹搭配上一個妹子啊?


    到時候五個男人湊一起,說實話其實挺無聊的……


    “趙慶肯定不見你們,至少帶薑欲師妹同去啊!”


    南宮瑤笑嘻嘻的打岔,而後簡禮道別:“若是修行無趣,記得往南宮氏族做客,小女子時刻候訊相隨。”


    清嬈安靜倚在飛舟古樹之下,對趙慶這邊含笑點頭,便算是言別了。


    至於姬夢……時刻都負手笑觀眾人,維持著自己的高冷人設。


    很快的,三座飛舟各奔東西,於淒美的晚霞盡處消失不見。


    ……


    秋風拂散流雲,天地浩渺。


    緋紅玉舟緩緩漂浮,似乎也化作了長空盡處的一抹赤霞。


    這飛舟上又隻剩下了趙慶六人。


    姝月和小姨倚伏著闌幹,與紅檸低語言笑,問詢著她在中州修行時的逸聞趣事……


    另一邊主仆三人,則是安靜遙望著浩瀚山河,默默做一個聽眾。


    秋風掀起慵冷女子白發,瑰姿豔逸美若天仙。


    司禾幽邃清冷的眸光,不住審視著這陌生至極的中州大地。


    濃鬱的靈氣直衝雲霄,直直使人覺得這裏的雨水,都摻雜了些許靈液。


    密密麻麻的宮閣綿延不知幾萬裏,根本看不出其中有國度之分,更沒有地域之別。


    一座座修士匯聚的宗族修坊點綴其間,那隨時都能感受到的元嬰威壓,便如夏皇界的星光一般繁多璀璨。


    趙慶與司禾並肩而立,溫和握起了自己主人的纖手,陪她共同感受這天地的浩瀚。


    若當真說起來,家裏唯一沒到過中州的人,就是禾媽了。


    即便是她如今到了,也不過隻是練氣後期修為的化身,再沒有了於永寧州的風華地位。


    對於自己這慘兮兮的主人,趙慶自然是安靜的守在身邊陪伴。


    司禾不像是姝月,不需要抱著擁著暖著。


    更不像小姨和檸妹,需要順著哄著逗著。


    他們兩人心念相通,甚至不需要任何言語訴情。


    隻要某一刻……能夠相互陪在身邊,就已經是最纏綿的相倚。


    趙慶側目含笑望向了清歡。


    小藥奴迴望主人的鳳眸中便顯露幾分笑意,而後輕攏水袖盈盈跪倒,安靜陪在主人身旁。


    如果主人牽起司禾的手,那她安靜的等著就是。


    “清歡和你是一樣的。”


    趙慶眸光微動,在心中輕笑默念的同時,輕緩撫過貼在自己腿上的溫熱臉頰。


    感受到趙慶此刻的心念——


    司禾美眸低垂望向清歡,那沉淪在主人愛撫中的卑賤美人兒,此刻也含笑望著自己。


    自己跟清歡是一樣的……


    “嗯,一樣。”


    她輕緩傳念應聲,抬眸看向漸漸傾攏的夜色,依舊霸占著顧清歡的主人。


    趙慶含笑再看清歡,隻覺那垂落在美腿緋玉之間的發絲,都散發著使人沉醉的異香。


    司禾一個山海異獸,將雙修雲雨看的並不太重,起了閑心和自己睡一夜玩幾天也就玩了。


    而清歡這個愛奴,卻時刻都挑動著自己的欲望,甘願變得淫靡低賤,沉浸在與自己交心的旖旎中。


    但趙慶心如明鏡。


    禾媽與清歡,其實是完全一樣的。


    相較於說笑哄逗,相較於徹夜纏綿……將清歡抱在懷中安靜的依偎,反倒更讓小藥奴心顫著迷。


    司禾也同樣如此,甚至不需要任何言語,心貼心的交流之餘,要安靜陪著她守著她才好。


    ……


    姝月迴眸笑望一眼,而後傳音對曉怡檸兒竊竊言笑。


    瓊宇樓台的闌幹之畔。


    溫柔俊逸的男人、慵冷淡漠的仙子、含笑伏倚的美人兒……


    於落日晚霞的映照下,仿佛定格成為一副絕美畫卷,透著言不盡的恬靜與安寧。


    哢嚓——


    一聲幹淨利落的電子音傳出,這幅畫麵便當真永遠的定格了下來。


    姝月本就含笑的明眸更顯幾分喜色。


    她纖柔小手握著師姐的手機,轉而又帶曉怡檸妹合影。


    三人款款轉身挽手言笑。


    將那闌幹盡處安靜相伴的主仆三人,連帶著胭脂一般的晚霞……當成背景板,記錄下了初臨中州的第二幅畫麵。


    ·


    中州。


    長空盡處的數不清的瓊樓玉宇,被一道符籙承托在層雲之上。


    有自天外橫斜而至的浩渺古劍,飛瀑靈溪與峰巒奇殿融為一體。


    更有宛若山嶽之脊的紫玉丹爐,升起縹緲焰火吞盡了日月與雲霞。


    ……以及那天地相接處,一枚棋子黑白變幻,無盡道意流轉不止。


    中州之所以喚作中聖州,除卻其超然的資源與地位外,便是與這玉京四聖地有關了。


    南仙之符、紫珠之丹、碎星之陣、囊括了修行之道必不可缺的手段。


    而九劍所精研的靈力術法,則是與這天地,與每一位修士都息息相關。


    ……


    碎星聖地共有九脈。


    前五脈屬陣修,後四脈屬傀修,分屬九位太上長老所轄,九脈山嶽拱衛著整座聖地。


    各脈之中又有諸多修坊,也有各自不同的規矩,有完全自恰的試煉與辯法,更有各自交好的古族與仙宗。


    一宗裂九脈,脈脈皆不同。


    莫說在永寧州,即便是閆傳洲骨州千幻州,也絕不可能見到如此境況。


    荒誕離奇,匪夷所思。


    但由此亦可見得,這中州聖地的浩渺盛況。


    碎星第三脈,明川坊。


    趙慶一家初至此地稍作遊逛,還不到盞茶時間,便迎來了第一位客人。


    “碎星範靖雲,早已等候坊主多時!”


    “三脈有貴客至,靖雲於柏世居設下酒宴,為諸位接風洗塵!”


    明川坊天衣閣外。


    三位元嬰恭敬施禮,十數位築基金丹男女修士俯身淺拜,聲勢異常浩大。


    他們皆盡衣著燦星法袍,男人溫文爾雅女子端莊美豔。


    為首那位自稱範靖雲的元嬰大修,更是氣度不凡俊逸無雙,且動靜之間氣場威壓頗為不凡,顯然是久居上位,此刻吸引了諸多目光。


    “範坊主!?”


    “這是何意……?”


    “明川坊易主了,快給族中傳訊,碎星三脈恐有變故。”


    “這衣閣是卓氏的產業,難道卓氏也要來碎星分一杯羹?”


    “可卓氏的資源重點匯聚在月蓮宗……怎麽會突兀與三脈交好?”


    “或許與三脈五脈之間的攬星台恩怨有關!”


    “五脈有動靜嗎?”


    “攬星台隻是碎星陣修之間的博弈……族兄方才傳訊,應是卓氏在月蓮宗那邊出了事端。”


    ……


    天衣閣深處。


    坐在雅間獨自品茗的趙慶,此刻緩緩皺起了眉頭。


    隻覺得心裏有十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


    這特麽外麵的動靜,顯然是來找自己的。


    明川坊的坊主玉令,他當時直接送給了檸妹,一直留在檸妹身上。


    眼下應該是那玉令引來的動靜……


    趙慶按兵不動,探出神識默默感受著外麵的情況。


    什麽三五七脈,什麽天衣舊事、什麽攬星台恩怨、什麽陣修博弈……這也就算了。


    可卓氏又是何方神聖?月蓮宗難道不是合歡宗門嗎?


    趙慶眼下是頭大如鬥,除卻不解與疑惑外,甚至還有一分尷尬。


    實在是外麵那三個恭恭敬敬的元嬰大修,讓他覺得有些下不了台了。


    這中州的修士也未免太禮貌了不是?


    親自上門迎接也就算了,還帶著一大堆碎星弟子,過來對著天衣閣恭敬施禮,高聲宣揚!?


    趙慶暗自思慮了幾息,漸漸琢磨出些許味道。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那個範靖雲應該是故意的。


    六師兄當時從碎星取走了坊主玉令,如今關乎著明川坊所有禁製的玉令重新出現……


    那範靖雲可能覺得是血衣六行走的親近到了,亦或直接鎖定的就是自己這個血衣行走。


    如此說來,自己剛到中州就成別人靠山了?


    是不是太誇張了些?


    靜室中香茗升起淡淡霧氣,房門輕緩推開。


    小姨衣著月白輕紗,出塵無暇,清冷如煙,一雙美眸中帶些許無奈與冰冷。


    ——因為她身邊還跟著一個恭敬至極的女修。


    明川坊天衣閣的掌櫃,卓氏旁係,金丹修為。


    趙慶隨意掃了一眼,心中卻並無任何意外,特麽外麵那麽大的動靜,這衣閣的掌櫃也慌啊!


    他輕笑對小姨問詢道:“怎麽樣,都訂下了?”


    ……說來讓人哭笑不得。


    他們家剛到明川坊,隻是恰巧看到了這座華美的天衣商閣,過來訂做幾套法衣而已。


    平時檸妹跟曉怡設計繪製的衣型,都已經攥在手裏很久了,來這天衣閣隻是交付靈石稍作修改圖繪……


    沒一會兒的功夫,就被一群修士堵住了門。


    小姨沉默片刻,輕聲言語道:“訂下了……”


    她轉而清冷看了一眼身邊的女修。


    那掌櫃倒也慧心巧思,當即盈盈屈身施禮:“小女子卓毓,有眼無珠怠慢了貴客,衣閣中已備下了仙茗,恭請公子移步歇息——”


    “五位仙子訂下的天衣繪簡,已由傳渡陣送往族中,叔父頃刻便至,親自向公子賠罪。”


    趙慶:???


    你叔也來?


    你們又是幹啥來的?


    這還沒一會兒,趙慶便已經感覺到中州的水有多深了。


    外麵那動靜雖然大,但稍稍思量也能明白,應是刻意為之……自己的行走身份對某些人有大用處。


    可裏麵也跟著搗亂,是不是太離譜了?


    小姨美眸微凝,傳音輕語道:“借勢來的。”


    “三脈五脈似乎有恩怨,碎星聖地的事,我可以先去見見推辭。”


    “與檸兒到天香樓詢明境況後,咱們晚些上門再訪如何?”


    趙慶聽著小姨的縝密言語,此刻長身而起笑歎搖頭。


    見就直接見唄,還推辭什麽。


    有什麽麻煩事兒,不想搭理直接拒絕就是了……


    自己是血衣的行走,這裏是玉京的中州,開門見山不爽就拔刀,反正在中州誰也不認識,嚴燁也還在碎星呢。


    我方大優,根本沒在怕的!


    趙慶與小姨對望一眼,轉而看向她身後那位天衣閣的掌櫃,輕語言笑道:“卓道友的好意心領了。”


    “若真有什麽要事商議,改日取法衣的時候再言不遲。”


    “至於移步品茗……不如天衣閣予我個折價如何?”


    女子安靜的聽著,此刻雙眸中顯露幾分意外之喜,她心知本來也留不下這位貴公子。


    她甚至不清楚這究竟是何方神聖。


    但明川坊範靖雲帶著碎星修士恭迎至此,自己近水樓台先交好總是沒錯的。


    至於什麽族叔之說……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傳訊。


    “多謝公子抬愛,幾件法衣自是不用公子多言。”


    “不知……”


    她想要留下這位神秘公子的傳訊玉。


    但思及男人身邊的五位美人兒,斟酌良久還是將目光望向了周曉怡:“不知毓兒能否留下仙子的傳訊玉?”


    “待到法衣製備完善後,也好親自登門送去。”


    小姨黛眉輕挑,似笑非笑的與趙慶對望一眼,而後取出了自己的傳訊玉交給女人。


    趙慶輕笑點頭,自然也明白小姨是什麽意思——


    這些中州的人,似乎段位都有點兒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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