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傍晚。


    殘陽脈脈,赤霞滿天。


    寒冰穀外清泉郡,山坳之間的古道寬闊而悠長,直通關外的無盡黃沙。


    以往烈風唿號的關口,如今變得安寧而冷清。


    一眼望去再也看不見那浩浩湯湯的龍卷,唯餘零散士卒在百無聊賴的說著閑話。


    天地悠悠,殘陽沉入了黃沙,蒼茫寂寥。


    白發女子神情慵冷而平淡,走在那家人最前方,引得販夫士卒不住側目,暗自心驚。


    修長曼妙的倩影……在晚陽的映照下越拉越長。


    漸漸地,漸漸地……逼近了那道傾攏覆蓋整個楚國的九曜封印。


    長空盡處,一道杏黃小舟率先離開了楚國,浮蕩在遙遠的天邊等著他們。


    姝月和清歡共乘一駝,清歡身段更加豐潤高挑一些,便乘在了姝月身後,輕擁著她的纖腰低語。


    趙慶與小姨攜手漫步,兩人雙眸默默凝望著司禾的身影。


    當那位慵冷的白發仙子踏出關外的一刹那,趙慶心中暗歎低語……


    “主人,走了。”


    在他們身後上萬裏之外,鬆山坊的幽靜臥房中。


    司禾悠閑的枕著藕臂看電視,此刻櫻唇噙著枯草,含糊輕笑自語道:“滾吧。”


    ……


    趙慶微微點頭,握緊了小姨的纖美玉手,兩人一同跟隨著踏出了關外。


    不知是不是張師姐那些話的緣故。


    他如今憑空生出不少錯覺,似乎每一次離開楚國,都無法預估下次返迴是何時了。


    也許是十天半個月。


    也許是十年幾十年。


    好在,司禾的化身如今已至練氣中期,與尋常的修士一般無二,一起在外麵遊曆也不會再覺得孤寂淒冷。


    壽雲山的封印解除之後,他們一家人便很少在家裏膩著了。


    不過如今……整個楚國都是他們的家。


    “出來了。”


    “有什麽想說的嗎?”


    司禾幽邃的美眸輕輕扇動,轉身迴望趙慶與他身後的浩渺封印,如此冷淡低語。


    見此情形。


    小姨眸光微凝,竟不自覺的生出了幾分玩味與輕佻。


    有什麽想說的?


    離開了楚國,那肯定是趙慶翻身做主人了。


    隻是不知……


    趙慶輕笑搖頭:“主人修為還低,讓檸兒禦舟帶著你吧。”


    杏黃小舟自長空墜來,紅檸水眸含笑輕快應聲:“娘娘?”


    “我們也乘飛舟,從天上看看這片大漠。”姝月和清歡禦風踏上了靈舟,任由那頭靈駝消失在黃沙盡處。


    小姨飛身而起同樣登舟,飄搖紅衣鼓蕩間,遮過了趙慶與司禾對望的視線。


    “嘖嘖嘖——”


    司禾滿是狐疑的不屑輕語,似乎在故意挑逗著什麽。


    “怎麽……主人?還等我背你?”


    趙慶劍眉輕輕挑動,將司禾橫抱在懷,帶她踏上了自家的小杏舟……


    同時在心中輕笑傳念道:“以後欺負你的日子長著呢,別急。”


    司禾的輕薄戲言瞬息而至。


    “主人的身子沒什麽修為。”


    “你想叫主人就叫主人,你想當成玩物就當成玩物。”


    “看你良心……”


    趙慶:!?


    良心?


    我特麽哪兒有良心?


    司禾輕巧笑語:“是啊,可爸爸怎麽還不兇小禾?”


    “難道沒什麽命令嗎?”


    趙慶心中冷笑:“有啊,怎麽沒有?”


    “命令你禁欲一個月,好好當主人吧。”


    司禾:……


    “你的命令還真殘忍呢。”


    大漠落日,長空飛沙。


    白發仙子靜立飛舟邊緣,幽邃眸光顯得慵豔而冷清……與她心中的言笑格格不入。


    趙慶也沒再故意逗弄。


    他心知小反差也不過是隻想玩玩,真正體驗體驗那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可主人對自己那麽好,他哪能真的對其下手?


    以後有機會的話,再淺嚐輒止吧。


    “呸!口是心非的狗東西。”


    “你就是跟著張瑾一學壞了。”


    “故意吊你主人的胃口是吧?”


    趙慶:……


    “我可沒這麽想過。”


    一家六口皆盡伏在了飛舟邊緣,安靜遠眺著大漠落日的絢麗奇景。


    某一刻。


    小姨美眸微顫,輕掃了司禾與清歡一眼,而後傾身在男人耳邊送吻,笑盈盈的迴望遠去的楚國大地。


    臉頰上傳來濕熱觸感,紛飛的青絲帶著冷冽幽香,打在臉上頸間酥酥癢癢的。


    趙慶輕笑不語,手上卻緊緊攬過了小姨柳腰,靜靜的陪她倚在一旁看大漠。


    離國的黃沙綿延上萬裏。


    視線中除了風沙之外,依舊還是風沙。


    似乎並沒有什麽好看的。


    “你……”


    周曉怡輕按著撫在自己腰間的大手,神色有些清冷,但美眸間卻又飽含期待。


    “你……若是隻看雲海的話,我便不去了。”


    趙慶瞬時心領神會。


    他二話不說,便將自己逼近金丹境的神識,以近乎粗暴的姿態灌入了女子泥丸之中,橫衝直撞而又肆無忌憚。


    周曉怡美眸驟然失神,忍不住的輕吟低喘。


    姝月疑惑笑望一眼,似是想到了什麽,轉而拉著檸妹暗戳戳的傳音講述著。


    “看看離國的大漠吧。”


    “去船尾。”


    趙慶含笑將小姨橫攬在懷,為她褪去了繡鞋羅襪,如此重複記憶中的話語。


    事實上,如今他也有些記得不太清晰了。


    但大抵上是沒錯的。


    周曉怡容顏嬌紅,似是有些羞憤。


    與舊年的神識交修不同,她泥丸之中翻江倒海,如今再也無法有一絲一毫的反抗。


    不過……她也不用反抗。


    隻需自瓊鼻間哼出微冷的輕鳴——


    “嗯。”


    趙慶與女子神識勾連,輕握著她纖柔玉手,兩人輕緩邁步行向了飛舟另一端。


    小姨的如瀑青絲在風沙中輕舞,曼妙紗衣隨風蕩漾。


    修長而纖直的美腿若隱若現,緩緩邁動之時……青蔥玉趾輕點木舟,精巧絕美的雪足落下,發不出任何聲音,但卻又沾染了些許塵沙。


    “我……”


    她那清冷嗓音有些顫抖,似是無法忍受泥丸中廝殺。


    多少年了?


    十四年……十五年……


    ——


    十五年前,前往中州的紫珠靈舟之上。


    她便是這般姿態,赤著纖足踏過舟木,與趙慶一起伏在飛舟盡處看山看水,隨便說說各自的故事,也約定下一次再到舟尾看冰川。


    “我以往隻聽說過,永寧之外還有無盡州國。”


    “現在看上去,倒也沒覺得有太多不同之處。”


    “你應當比我強。”


    “我甚至都沒有離開過西南八郡,更不必說楚國。”


    “我倒是去過一趟離國。”


    “若有機會,我們可以去看看大漠。”


    “哪裏有大漠?”


    “離國之西,便是萬裏黃沙。”


    ……


    趙慶輕擁著小姨嬌軀,兩人安靜的享受著此間的喧囂與靜謐。


    離國的萬裏黃沙。


    他們這些年來早已看盡了。


    前不久,還帶著光頭和南宮兩位行走,來這大漠腹地逛蕩過幾天。


    隻不過這一次,卻又與以往有些不同。


    要陪小姨去接娘親了……去離國絕塵穀,接那位離開楚國近二十年的冷仙子。


    趙慶很早很早的時候,便陪清歡去見過姐姐。


    可小姨這裏,卻足足等了十五年。


    早年他們一家沒有什麽底氣,自身都在風雨之中飄搖,沒能去離國見一見嶽母。


    其後是苗劍厄運與仙宗遺跡之事,小姨和生父又水火難容,此事便暫且擱置了下來。


    後來……清歡遭劫……血子之險……


    這日子一晃,他便已是天下行走了。


    趙慶輕輕撫弄著小姨玉顏,為她緩緩挽起了婦髻。


    如今小姨也算與周宗良有了些許言語,即便再遇上苗劍也無需刻意躲避,萬象門更是不值一提。


    師姐走了,該換自己去麵對青影了……


    “夫人綰發真美,今日更是比尋常更嫵媚了三分。”


    聽了趙慶的溫和笑語,小姨美眸微顫,神情隱約多了幾分猶疑。


    她不再與男人對視,轉而望向長空盡處的落日,罕見的掙紮低語:“趙慶……”


    “咱們不成婚了,行嗎?”


    趙慶稍稍詫異一瞬,他順著小姨的視線,笑望那輪昏黃暗淡的落日:“怎麽?周師妹是想改嫁了?”


    女子怔神良久,緩緩伏在靈舟邊緣低語:“當年,你答應帶我看的帶我遊的,陪我護我一起尋覓玉京……”


    “如今都做到了。”


    “我以往很想與你成婚,定下終身生死與共。”


    “可……”


    趙慶輕笑搖頭,愜意的坐靠在靈舟邊緣,將小姨的纖柔嬌軀攬入懷中相互依偎:“可是什麽?”


    小姨美眸流盼,安靜枕在男人肩上低語:“可咱們這十多年走來,如今成婚在即,我卻總覺得像是什麽東西……結束了。”


    什麽東西結束了?


    趙慶側目又望了一眼長空落日,隱約能夠明白小姨的思緒。


    一時間竟也生出幾分悵然。


    是啊,這麽多年一起走過,終於要成婚了。


    趙慶扣緊了小姨的白皙下頜,勾起她的玉顏與之對望,輕蔑冷笑道:“當然要結束。”


    “你還想我寵你慣著你一輩子不成?”


    “以後就在家裏裁衣燒飯,當好你的行走夫人。”


    小姨滿是意外的抬眸,怔神輕語道:“那你以後不寵我了?”


    “嗯,不寵了,你性子太冷。”


    趙慶含笑抵著小姨的白皙額頭,四目相對間,唇瓣似乎都貼在了一起。


    周曉怡恍然凝眸。


    別過臉去冷幽幽道:“那不行。”


    “自今日起,你要每日為我綰發,每日為我浴足,我是你夫人了。”


    趙慶懶散的靠在一旁,笑吟吟的審視著小姨的冷顏。


    “嗯——?”


    “那我不娶你了,太累。”


    小姨美眸蕩盡笑意,迴眸溫柔輕語:“那我為了夫君,每日綰起婦髻……可好?”


    “還有呢?”


    趙慶輕笑質問。


    “夫君。”


    女子美眸在自己無暇的纖足腳踝上停留,玩味輕語道:“你是最愛女兒的容顏,還是最愛女兒的纖足?”


    “嫁給你後,女兒此生便都為你赤著足了。”


    趙慶:???


    這……


    “這不行,那不被別人看光了?”


    小姨雙眸之間似有水波流轉,輕佻笑望趙慶伏在肩頭嬌媚吐息:“可……”


    “可你初見女兒時……”


    “目光便一直在女兒的容顏與纖足上。”


    “成婚後的日子,女兒的臉與足,便都是夫君的玩物了。”


    嗯?


    趙慶緩緩皺起了眉頭:“我什麽時候看過?”


    “沒有嗎?”小姨舒緩枕在了男人腿上,笑吟吟的與之對望。


    算了……十五年了,誰不知道誰啊?


    趙慶輕笑撫弄女子玉顏:“記得那時,你還不是這幅嬌柔樣子。”


    “冷冰冰的,遙不可及。”


    周曉怡感受著臉頰上溫暖的手掌,緩緩閉上了美眸輕語:“記得那時,你也不似這般自信從容。”


    “像是揣著數不清的心事,都寫在臉上。”


    趙慶啞然失笑。


    “家有賢妻……如國有良相。”


    “是這些年夫人調教的好。”


    小姨不置可否的輕笑,舒緩的仰了仰螓首,使得男人的手掌完整撫在自己側顏上。


    “家有良人……如民遇明君。”


    “我是什麽性子我自己知道,常常自以為是,驕橫且蠻不講理。”


    “全憑夫君這些年順著哄著,換了尋常人家,早該把我趕出家門了。”


    周曉怡似乎又想到了什麽。


    滿是欣喜的翻身窩在趙慶懷中:“趙師兄?”


    “嗯,在。”


    趙慶溫和應聲的同時,抬眸與姝月檸妹含笑對望,一家人都在暗戳戳的盯著……小姨有這麽做作的時候,可真是太少見了。


    “記得當年……”


    “與師兄稍有接觸,亦或是眸光雙映,都還會心中有些抵觸,有些悸動。”


    “同處一室仰望明月,免不了思緒繁雜,免不了芳心輕顫。”


    趙慶跟隨著小姨的思緒,輕笑接話道——


    “與師妹傳訊之時,我也會滿懷期許。”


    “丹霞城頭一擁而躍,隻覺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敢有更多的動作……甚至不知手究竟該放在哪裏。”


    “師妹的青柑茶酸酸澀澀,棋盤棋子冰冰涼涼,門後的繡鞋整整齊齊,閑暇迴味時便有些安耐不住。”


    周曉怡輕佻一笑,美眸盯了一眼撫在自己豐潤胸脯上的大手。


    轉而又輕抬纖足美腿,柔弱踏著男人的身子:“可如今,不管師兄再怎麽碰我辱我,曉怡卻也不會抵觸羞憤了。”


    趙慶笑歎望向小姨的精巧纖足:“你這張冷冰冰的容顏,這修長曼妙的美腿纖足,我也有些看膩了。”


    “嗬!”


    “這便膩了?”


    小姨冷冷橫斜一眼,卻隻見到了男人的滿目溫情。


    是啊,當年的那些悸動與甜澀,早就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找也找不迴來。


    “膩了,也習慣了。”趙慶輕笑凝望小姨的冷顏,認真應答道。


    “那以後分房睡?”


    小姨輕佻不屑的玩味低語。


    聽聞此言,趙慶很是無奈的陳述事實:“你不是一直都有自己的小室?本來也沒怎麽同房睡過。”


    女子美眸飄忽不定,酥潤朱唇抿出喜色:“那以後,我與夫君和兩位姐姐……每日同房便是。”


    “夫君。”


    “嗯?”


    “這些年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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