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丈夫的笑語,姝月滿是甜蜜的眸光瞬時一滯。


    罵她?


    大……?


    不僅是她,周圍的不少舊友新客也都紛紛錯愕,雖說那辱人之言他們極少聽聞,但卻也能夠瞬息理解其中含義。


    諸多目光匯聚天香飛閣之間。


    那位身著雪帔素紗之女……蛾眉曼睩出塵而脫俗,冰肌玉骨麗質自天成。


    一眼望去,隻覺得比那兩位白玉的絕色美人,都更顯幾分端莊優雅。


    即便是被趙行走當眾辱了顏麵,也不見絲毫羞憤之色,依舊是美眸含笑款款而望,似乎並不在意方才那傷人惡語。


    天香蘭脈聖女沙秋靜!中州赫赫有名的妙欲仙子!


    天香不同於血衣,本身隻有七脈傳承,各脈三位聖女,故而才有了那二十二座飛閣……多出來的一座是天香行走之位,如今空置。


    各脈分修七魄真蘊,在中州的地位如同聖地那般。


    而蘭脈便是專修雀陰,傳聞沙秋靜更是極陰姹體,內媚無雙,實乃世間一頂一的雙修爐鼎!


    趙慶為何會辱罵於她!?


    不僅是周圍的仙客摸不著頭腦,姝月同樣也感到疑惑不解。


    不過聽了丈夫的傳音之後,她神情漸漸變得落寞,雙眸更是生出幾分幽怨……


    姝月俏臉之上飛了些許慍色,似是護食的小獅子一般,直接對著那個天香的聖女啐道:“不知廉恥的賤東西!”


    “爛人!”


    王姝月氣的白皙鵝頸之間,都有青筋凸顯隱隱顫抖。


    那個女人是什麽意思?


    讓丈夫休了自己,然後去娶她!?


    姝月早些年還會覺得自己沒用,根本幫不上夫君太多。


    可如今她早已不會有這些擔憂。


    從當年挖地窖的小雜役,到如今出龍淵的血衣行走……同眠共枕生死與共整整一十三年。


    清歡和曉怡偶爾搶了她的男人,她也毫不在意。即便是紅檸,她都始終覺得虧欠著檸兒。


    因為這是她和趙慶的家,他們夫妻從迴馬巷的蝸居裏走到現在,一點一滴拉扯起來的家。


    丈夫有什麽事都會夜裏抱著她言說,檸兒的委屈、曉怡的家事、清歡總是這樣怎麽能行?司禾最近的想法和心緒……


    雖說她平日在家裏溫順可人,但眼下有人要拆自己的家,那還得了?


    她當即便順著丈夫的心意,把自己此生最難聽的惡語,直接宣泄給了那個天香的女人。


    一時間,周遭的氛圍沉寂萬分。


    猩紅的血星依舊籠罩,唯有幽冷的寒風拂動海麵,蕩起絲絲血色漣漪。


    沙秋靜美眸扇動,根本沒有在意那個鄉野村姑的辱罵。


    隻是稍顯詫異的望著趙慶,似是還在等待著對方給自己一個正麵迴應。


    她心中分外明了,自己不管是姿色出身還是地位資質,都遠勝那三個女人千萬倍。


    即便是三個楚紅檸湊在一起,也抵不過自己的天縱之姿,難道血衣行走不需自己這絕佳爐鼎?不需與其地位相匹之求道真侶?


    然而,趙慶根本就沒再理她。


    而是寵溺揉弄嬌妻青絲,直接快步穿行仙客之間,尋向笑吟吟等在窗邊的檸妹。


    趙慶本來還覺得那些美人兒都挺養眼,且不時傳音迴應她們,言說日後有緣什麽的。


    但如今卻是什麽心情都沒了。


    老子不是行走的時候,老婆跟著擔驚受怕涉險遭罪……


    現在老子成了行走,老婆還是要遭白眼受委屈?


    那特麽,老子這個行走豈不是白當了!?


    “這女人好像是個二皮臉?”張瑾一笑眯眯的看戲,還不忘傳音吐槽。


    趙慶沉默一瞬,而後迴應師姐:“不知道啊,硬撐著吧,估計過一會兒臉上就掛不住了。”


    張瑾一並未問詢沙秋靜傳音說了什麽,不過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之所以有這麽多女人找趙慶,主要還是覺得他……根本就沒有一個能拿得出手的道侶,都想試試機會。


    而那個沙秋靜,肯定是說了王姝月的壞話。


    血星映照,淵海輕蕩。


    僅僅幾息之後,天香飛閣中的那位蘭脈聖女便消失不見,顯然是催使傳渡陣盤獨自離開了。


    霎時間,此地談笑依舊,賓主盡歡。


    而這主家,自然不隻是趙慶一人,更是整個永寧血神峰。


    永寧州的修士匯聚於一處,幾位血子則應對著聖地新客。


    姚思雨同著幾位天香師姐,算是也幫紅檸招待一些中州舊識。


    這其中,嬌柔嫵媚的築基金丹女子,也依舊還有不少,並無人在意此前沙秋靜的事。


    此代龍淵,永寧州登臨榜首,沒有不讓女子前來祝賀拜訪的道理。


    畢竟這天底下除了男人,便是女人。


    諸多聖地女修依舊互挽著藕臂纖手,鶯聲燕語嬉鬧甚歡。


    張瑾一暗戳戳的跟鯨魚娘傳音:“你覺得他能娶幾個?”


    卞鯨羽以元神籠罩整座青殿,思襯道:“夠嗆能看上……”


    “龐振不是剛剛還說,他跑去冥殤是因為顧清歡嗎?”


    “有那麽好的女人跟著他,現在他都已經是行走了,這些小妹妹再想湊上來,黃花菜都涼了吧?”


    張瑾一麵露玩味笑意:“不好說……指不定還有什麽白月光殺出來呢。”


    此刻,趙慶已經到了青殿深處的靜室之中。


    與檸妹一起說笑著逗弄嬌妻,讓她不要將那些女人放在心上。


    趙慶方才做出決定之時,便已經考慮過了。


    這是他們家所必須經曆的,姝月和清歡的修為確實不高,即便是小姨和檸妹,在外人看來都難以與他這個血衣行走相匹。


    以後有些許的風言風語,小姨自然是不會在意,但怕隻怕姝月和清歡瞎想亂想……


    既然如此,反倒不如借著這個機會,直接給家裏提高一波免疫力。


    至於會不會與那個女人結怨什麽的,這些根本就不用考慮。


    雖說趙慶是第一天當行走,還算是個徹頭徹尾的萌新。


    但他此前便接觸過幾位行走,更知曉行走能夠前往它界之事,對行走的位格之高也算是極為了解。


    如果說商坊的客卿與駐守之間,相差了兩個檔位的話……


    那一州血子與天下行走,便足足相差出了二十個檔位,可謂是天差地別。


    “夫君放心,姝月哪會因為這些暗自煩悶?”


    嬌妻輕柔笑語,表示以後根本就不會把這些放在心上。


    趙慶攬抱嬌妻在懷,仔仔細細的為她重新綰發,並未打算出去接待那些新客。


    他隻當是迴到了家裏片刻溫存,一解家人的擔憂相思之苦後,還要前去拜訪其餘諸脈的第八行走,好混個臉熟留個傳訊。


    之後還有張瑾一安排的……一大堆龍淵後的行走事宜要做。


    腦海中陰華蕩漾,映著家中此刻的景象。


    小姨和清歡已經安逸的倚在了床頭,並且遮上紗簾,與司禾一起交談注視著這邊,隻等著趙慶三個迴到家裏後,好好歇歇轉轉。


    紅檸身著在冥殤時的那身墨青紗裙,輕笑看著姝月重新挽起發髻之後。


    一雙翦水秋瞳撲閃撲閃,傾身在趙慶耳邊嬉鬧道:“她們都說……”


    趙慶旋即輕攬檸妹香肩,讓她倚躺在自己腿上:“說什麽?”


    紅檸修長的玉腿側屈,螓首輕仰調整了一個舒適的枕姿:“她們都說檸兒人盡可夫。”


    趙慶聞言,不由神情一滯。


    他稍顯凝重的與姝月對視一眼:“誰說的?”


    楚紅檸收斂笑意黛眉輕蹙,似是有訴諸不盡的委屈,終於有了能夠傾泄的地方。


    她念及此事,明豔的水眸都顯得有些黯淡,輕柔言語道:“姚師妹偷偷告訴我的,此前我還不知。”


    “很多人說我提早自中州返迴永寧,是在以身做注。”


    “不知廉恥的跑去讓你玩弄,拋頭露麵的跟隨前往血神峰……”


    “如若你成為行走,我便飛上枝頭變鳳凰,若是你不幸身隕,我便抽身而退再尋他人結道侶。”


    趙慶:???


    這都是哪門子的邏輯?


    那時候在龍鯨背上,清嬈便曾向他提起過。


    說是檸妹連水月都不曾理會,心心念念的想著尋自己。


    當時他剛剛蘇醒,還不知道水月是誰,可後來小姨私下對他講述昏死期間的事……


    水月是特麽的離煙行走啊!


    趙慶柔和捏動著檸妹白皙的臉頰,輕笑安慰著:“若真如她們所言,那如何才算是知廉恥重貞潔?”


    “應該守在龍淵之外,直到新的天下行走出現,再珍而重之的與之約見,吐露情思獻出身體?”


    “如果張三成為行走,她們便陪張三睡。”


    “如果李四成為行走,她們就給李四玩。”


    “這樣倒是不會被人罵,實在是太重貞潔了……”


    “噗呲!”耳邊似有銀鈴輕蕩。


    姝月終於繃不住唇角笑出了聲。


    檸妹眼底也蕩起笑意,不過卻依舊輕鼓香腮滿是幽怨。


    但沒過太久,她便水眸間閃過一抹靈動,似是又想到了什麽,玩味笑道:“檸兒本來就不知廉恥啊~”


    “早在戊申年,便已很是不知廉恥的與你雙修合歡了~”


    “其後前去尋骨仙子避禍,也依舊不時與你這個有家的人傳訊~”


    “哪像她們所言的那般,以身做注,放手一搏,飛上枝頭變鳳凰……隻恨不得寫一冊子話本出來賣!”


    趙慶含笑捏動著檸妹的挺翹瓊鼻,又將嬌妻一起攬入懷中緊擁:“等此間事了,咱們何處都可去得。”


    “帶你們去香痕海遊潛煉情,陪著曉怡去大漠,帶著清歡去骨州……倒要好好行走天下。”


    當然,在這之前要先向血衣問詢主人的事。


    他暗自補充。


    司禾笑語傳至心間:“記得就好,還算你有良心!”


    “獎勵你偷偷在外麵養兩個妹妹,我不告訴小姨說。”


    趙慶:?


    “好好好。”


    “廣開後宮!”


    司禾:“開!”


    趙慶隨便口嗨了兩句之後,頓時興致缺缺。


    原本在進入龍淵之前,他看那些聖地女修,都還很養眼很哇塞,氣質高冷的一批。


    可當他離開龍淵之後……


    一大堆女舔狗倒還罷了,隻能怪自己以前太菜,沒體驗過高處的風景。


    但真正讓趙慶意外的是!


    他方才收到的神識傳音中有一句——“趙慶,楚欣已至,便不打擾你見客了。”


    秦楚欣!


    楚國第一女修!離煙秦仙子!批注通幽術之人!寒冰穀掌門!


    那一瞬間,趙慶隻覺得……


    索然無味。


    沒什麽意思,都是些膚淺的女人。


    還特麽又欺負月兒又欺負檸妹的……


    遠不如早早迴家,接上清歡和小姨一起出去浪。


    ……


    片刻溫存過後,趙慶便獨自離開了永寧青殿,禦風前往高天之上,前去拜訪那九座飄搖仙宮。


    九座仙宮沉浮不定,分屬此代的九位天下行走。


    玉京十二樓,除卻血衣天香沒有行走外,便隻剩下九劍行走未至。


    九劍皇甫鳴……


    趙慶後來聽小姨說起,記得這個人。


    這皇甫鳴就是此前在冥殤州時,用高階殺陣將血衣樓封鎖的家夥。


    後來被張瑾一直接封在冥殤了,現在沒有出現在龍淵……應該是還在冰天雪地裏凍著?


    趙慶暫時壓下雜念,隻等著以後有機會,狠狠的往死裏坑這貨。


    他佇立血舟之上,靜靜觀望九座行走仙宮。


    離煙、紫珠、南仙、碎星、鳳皇、菩提、翠鴛、白玉……雲海!


    隻是一眼望去,便已覺得心潮澎湃洶湧。


    天下行走地位超然……以後自己也是其中之一了。


    他稍加斟酌,率先前往白玉仙宮拜訪。


    清嬈對自己對清歡都有大恩,又是他年舊識,理當先訪。


    此前張瑾一言說之時,趙慶還以為是九個行走湊在一起,等著自己來見一見。


    而如今再看,想來應是比較正式的獨見了。


    趙慶禦風而至白玉宮前,對於清嬈自然是持禮而見:“骨仙子,血衣趙慶特來拜訪。”


    下一息,仙宮大門無聲洞開。


    女子身著蟬翼輕紗,冰肌玉脂遮於其下,黛眉朱唇分外明豔,側顏之上依舊有一道妖異蓮印。


    她屈身還禮輕笑道:“白玉骨清嬈,見過道友。”


    話音落下,她極為隨意抬眸笑對趙慶:“快跟我來。”


    “我便知道你會先來找我。”


    趙慶跟隨女子步入宮闕,含笑言語道:“骨仙子對我有恩,自當是先來拜謝。”


    “嗯……”


    “仙子我可當不起。”


    清嬈行至正殿,直接席地而坐,美眸飛了趙慶一眼:“你與他們也都不識,我先喚小姬過來。”


    偌大宮闕正殿之中空無一人,趙慶也是盤膝對坐,輕聲複述:“小姬?”


    他自然知曉對方所言之人,是雲海行走姬夢,也算是個半生不熟的人。


    當年借助行走權柄幻化成小和尚,把一眾修士騙的團團轉,還在壽雲山被司禾嚇唬過。


    “我們都叫他小姬,你隨我喚他便是。”


    清嬈並未傳訊,便有另一道聲音在殿外響起。


    “隨我們叫她骨女就行,不用太過客氣。”


    有一道虛影幻滅不定,最終顯露身形,長發飄飄的俊美男子含笑而來。


    “雲海姬夢,見過道友。”


    趙慶看著這有些熟悉的出場方式,暫時按耐住了與司禾吐槽的衝動,笑應道:“姬道友,又見麵了。”


    小姬……骨女。


    趙慶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太好的預感,總感覺自己以後會有什麽外號。


    不過也能接受……隻要不是‘小八’就行。


    “那時候還真沒想過,你能成為血衣行走。”


    姬夢隨口說著,同樣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在那個劍派的時候。”


    趙慶輕笑補充道:“長生劍派。”


    “哦對,長生劍派。”


    同為行走,姬夢也沒了任何架子,與清嬈對視一眼後,傾身湊近趙慶低聲道:“那個……”


    “哥,問個事兒。”


    趙慶:??


    這熟悉的口風……


    他迴望兩人疑惑的目光:“不敢當。”


    清嬈輕聲問詢:“壽雲山上的那位司幽娘娘,與你是何關係?”


    趙慶神情詫異,吐口而出:“我家夫人啊!”


    “檸兒沒跟你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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