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西封城外殺聲震天,大夏軍處於極其不利的狀況。


    邵樹德看向奔湧而來的大食人,雙眼射出冷冽的光芒,心頭瞬間閃現了無數的念頭。


    自己要是現在後撤逃跑,大夏軍會全體崩潰,被大食人追殺。自己就算僥幸保得性命,也再無爭霸天下的機會。敗軍之將,隻能去托庇五弟門下。


    範河在旁焦急地提醒,“敵人箭射得猛,四弟速退,我來斷後。”


    邵樹德無暇再想,右手摘下兜鍪,擲於地下,“大丈夫寧死陣前,安能苟且而生乎?吹集結號!”


    洪亮蒼勁的號角吹了起來,邵樹德從背後摘下硬弓,連珠三箭,三個正在奔射靠得最近大食輕騎應聲而倒。


    邵樹德雖然當了統帥,這神射之威,一直沒有稍減。


    集結號一吹,大夏軍全體將士心中陡然一驚,這是死戰不退的信號。


    士兵們望向本陣,見邵字大旗沒有後退,邵樹德立於旗下,弓箭連發,每箭必取一名大食輕騎的性命。


    坐在地上的李延齡手捂著肚子上的箭杆,大聲高唿,“邵大帥神射,萬勝!”


    老李這一聲喊中氣十足,似乎沒有傷到要害,邵樹德和範河心內稍安。


    主帥冒著箭雨親立陣前殺敵,宛如天神。士兵們為主帥的勇毅所感,一起高唿,“邵大帥萬勝!”


    大夏軍鐵一般的軍紀,嚴格的訓練這時候起了作用,士兵們心神漸定。


    本陣的五千人是範河的部下。範河年紀稍長,氣度最是沉穩,平時沉默寡言。他手下的兵也沿襲了將領的氣質,雖然鋒銳不敵張子懷的先登,戰力不比鐵林軍,但心態是最穩的。


    範河高聲大唿,“大夏軍,死戰不退!”


    他手下的部隊第一個結束了混亂的狀態,一起高唿,“大夏軍,死戰不退!”


    前排士兵立起大盾,後麵三排士兵端起步槊,槊尖兒朝外,防止敵人輕騎的衝擊,再後麵的弓箭手們開始整隊準備齊射。


    步兵陣一旦恢複了陣型,大食人的輕騎立刻感受到了壓力,不敢衝擊成陣列的步兵,開始轉向兩翼,進行奔射騷擾。


    有範河的部隊作為中流砥柱,後陣的士兵也慢慢恢複。邵樹德連射二十箭,縱使是神射手,臂膀也已經不聽使喚。見部下已經重整旗鼓,他收了弓箭,重新觀察戰場形勢。


    從南麵柵欄衝出的大食輕騎正在騷擾本陣。


    從另兩個城門衝出的輕騎驅散了四處潰散的波斯義勇,向被義勇們帶得混亂的後陣左翼包抄了過來。再後麵,帕提亞重騎已經開始加速。


    阿裏久經戰陣,對戰場的節奏把握非常好。大夏軍如他預料地被突然的打擊陷入了混亂,讓他沒有料到的是,這混亂結束的卻比自己想的快得多。


    邵樹德囑咐了幾句,傳令兵跑出去,很快本陣中心的高台上令旗揮舞,後陣的兩個恢複了秩序的步兵陣頂了出去,混亂的士兵被軍官引導跑向後麵,重新開始列隊整編。


    指揮係統開始正常運作,大夏軍立刻重新變成了一個刺蝟。輕騎兵們的騷擾效果開始下降,很快,田星下屬的輕騎兵開始和大食輕騎對射,進一步減輕了步兵陣的負擔。


    拍提亞重騎兵嚐試著衝擊了一下陣型,立刻遭到箭雨的打擊,看著大盾後麵嚴整的步槊陣,重騎兵們明智地退到了步兵弓箭射程之外。


    大食騎兵不敢上前,大夏軍也不敢進入大炮射程。雙方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邵樹德一揮馬鞭,大夏軍開始有序地後撤到了營地。


    邵樹德挽狂瀾於既倒,穩住了陣型,防止了攻城受挫之後,被敵人反推潰敗,卻沒有表現出任何欣喜。


    一臉嚴肅地讓田星去野地裏召集跑得到處都是的波斯義勇,令範河嚴守大營,自己去看望受傷的將領和士兵。


    此次大夏軍試探性攻城受到挫敗,士氣的下降是難免的。尤其犧牲的先鋒士卒的腦袋都被割了懸掛在城頭上,讓大夏軍分外地難堪。


    李延齡肚子上的箭已經被軍醫取了出來。他運氣非常好,本來就穿著鐵甲,加上肚子裏麵的板油甚多,箭受到阻攔,沒有傷到任何內髒。


    軍醫給包紮了一下,吃了小帥給軍使以上級別人員配的防感染的抗生素,看起來什麽事也沒有。


    老李拍著胸脯,“算命的說我福大命大造化大,不會有事的,大帥你還是去看看張子懷吧。”


    張子懷的腿骨折了,已經做完了處理,躺在了行軍床上。小張正指著泰西封城破口大罵,“特娘的你們給某等著,耶耶傷好了,攻上城牆,把你們的破弩都給砸個稀巴爛。”


    看小張雖然負傷了,罵聲還是很洪亮,邵樹德上前安慰了幾句,“咱們一定能打下泰西封給你出氣的。”


    又去傷兵營走了一圈兒,挨個兒傷兵撫慰了一番,迴去後下令,執行原計劃,占領周邊農村,準備打持久戰。


    然後歎了口氣,“華爾陣亡了,我來給五弟親自打電話謝罪吧。”


    小帥對華爾這個自焉耆就跟著他的忠心部下的陣亡痛徹心肺,卻也隻能安慰邵樹德,“四哥啊,這是我們情報係統的失職,沒有偵查到敵人的秘密武器,打仗哪能沒有犧牲?


    聽說最新的二百條槍正在往前線送,已經到了德黑蘭,我這就催催他們,讓他們給火槍隊盡快補充,讓白齊文接替華爾的工作,這火槍隊四哥你該用還要用。”


    這次戰爭大月氏的戰略目標就是現在已經拿下的領土,波斯玫瑰的人力也有限。王曉芸的主要精力放在策反波斯偽軍上,對泰西封的情報工作就不怎麽上心。


    派到那裏的少數的情報人員都不是精銳,也很難靠近軍事重地,這敵人仿造出火炮的事情,就沒有探聽到。


    大食人對波斯的戰爭主要是進攻,巨型守城弩這種守城用武器根本就沒有在戰場上出現過。不過……小帥馬上給關開閏打了電話,奧斯曼這家夥為什麽不提醒我們?


    關開閏和奧斯曼在一起,奧斯曼聽小帥問到,連聲喊冤,“阿裏這個家夥手下有自己的情報係統。他出使大唐,想必對你們的情況了解得多,迴去偷偷仿製火炮,沒有匯報給我。


    我一直在大馬士革坐鎮,這次路過泰西封,他們連偷偷造了大批守城弩的事情都瞞過了我,顯然是心懷異誌,蓄謀已久,是我失察啊。”


    阿裏在老巢秘密製造武器,連哈裏發都瞞過了,外人要偵查到顯然更困難,小帥也不便責罰王曉芸,她已經做得夠好了。


    戰船上,奧斯曼把電話還給關開閏,指著前方的港口說,“前麵的港口叫吉達港,五年前才興建的,由此往內陸一百四十裏,就是麥加。”


    關開閏嘴裏嚼著波斯特產的炒鷹嘴豆,收起看了半天的小帥提供的現代衛星地形圖,迴頭看向自己的陸戰隊,“小子們,準備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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