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笑了起來,畫室裏擠擠挨挨,畢竟是個居民樓改造的,有種難言的活力。


    牆上貼著學生的水粉畫和速寫,紅筆批了分數,花花綠綠的,有些人體都有些走形,線條不自信地反覆描,顧關山穿過窄窄的走廊,地上還沾著新鮮的黃顏料。


    另一個老師喊道:“休息十分鍾——不準吃靜物!張坤你給我放下那蘋果!”


    “吃靜物考不上大學啊,都記住了。”老師提醒道:“這就是這畫室的詛咒!香蕉爛了也不許吃!就畫這個爛出點兒來的……”


    顧關山敲了敲門,笑眯眯地喊道:“向明老師。”


    那老師迴過了頭,吃驚地望向顧關山,那是個有些上了年紀,卻能看出年輕時的俊秀的男畫家,正在拿著一隻蘸滿了普魯士藍的水粉筆給一個學生打陰影。


    “小山!”向明老師驚喜道:“怎麽有空迴來啦?這都一年半了,怎麽樣?”


    沈澤注意到顧關山的耳根有些發紅,她認真地迴答:“挺好的,高中學業比較緊,前段時間被阮阮攛掇著投了個稿……下學期,就可以開始學美術了。”


    向明老師一笑:“你爸媽終於同意啦?真好……我從你初中的時候,就覺得你如果走畫畫這條路,肯定前途無量了。”


    他在一塊抹布上擦了擦手,笑道:“今天是怎麽了?期末考試考完了嗎?”


    顧關山羞澀道:“是……是的,老師有什麽要我幫忙的事情就說。”


    向明老師走了出來,一看沈澤,吃驚道:“這位小哥是?”


    “我……我的男……”顧關山艱難地說,她實在是不知道怎麽介紹沈澤,介紹為男朋友的話實在是不合適,但是同學又太過疏離。


    沈澤一笑,伸手過去:“向老師好,我是她以後的男朋友,我叫沈澤。”


    向明老師笑著同穿著一中校服的少年握手:“——我姓李,不姓向……沈澤,你好。”


    沈澤非常喜歡這個畫室的氣氛,卻又有點難以言說的不慡——這地方離市一中實在是太遠了,如果顧關山要在這裏畫畫的話,應該一個星期都見不上幾麵。


    但是這裏又十分的溫暖,他看著顧關山興奮得緋紅的耳尖,這裏麵給人一種家的感覺,隻是太小了。


    有小孩子在畫室裏坐著扭來扭去,沈澤注意到畫室的牆上有個角落寫了一行字:‘顧關山=豬’。


    顧關山湊過去看了一眼,不好意思地嘀咕:“他們還沒刮掉啊……以前我和這裏的同學生氣,她寫的,這麽多年了怎麽還在……”


    沈澤打量了姑娘一番,說:“豬?太不客觀,你得補補。”


    顧關山有點氣地皺起眉毛。


    向明老師在顏料桶裏翻了翻,對沈澤閑聊般地道:“關山一直長不胖,放棄吧,我們畫室曾經試著用樂事薯片加炒脂渣餵她餵了三個月,一點用都沒有。”


    沈澤疑惑地問:“真的?”


    “比榛仁巧克力還真。”向明老師說,“不信你等會去問問張阮,她提供了樂事和好友趣,投入和產出別說不成正比了,連個產出都沒有。”


    沈澤笑了起來,然後想起什麽似的,對顧關山說:“我以前來過這條街區。”


    顧關山:“誒?”


    “就來過一次……”沈澤若有所思地道:“初一的時候,你們學校當時有個初二的誰來著,反正很橫的一個傻逼。他放話要收拾我們初中的,所以我來過這地方一趟。”


    顧關山說:“不太懂你們從小扛把子扛到大的人的世界。”


    沈澤笑了起來,親昵地道:“你和我同級,應該聽過這件事吧?”


    顧關山:“……”


    她不情願地點了點頭:“記得,初二的那個男的,被三十四中的初一小崽子揍了一頓……”


    “那天,”沈澤摸了摸下巴,迴憶道,“——我在這附近遇到了一個小姑娘,剪了個妹妹頭,像個蘑菇,穿著你們學校的校服,窩在路邊哭,哭得老慘了。”


    顧關山瞬間,呆滯了一下……


    “我其實不想管的。”沈澤皺著眉頭:“但是那小丫頭哭得太肝腸寸斷了,我就去問,為什麽哭,哭什麽,是被欺負了麽?”


    顧關山努力撐著:“嗯、嗯……然、然後呢?”


    “小姑娘怎麽都哭,怎麽都哄不好,我總不能把她晾在路邊吧?”沈澤用調色刀颳了刮牆上的‘顧關山=豬’,一邊刮一邊道:“我就給她買了一包糖……當時不怎麽會哄人。”


    顧關山手指不自然地絞在了一起,夕陽將她的臉打得通紅,分不清是臉的顏色還是光的。


    “她還是不抬頭,也不吃糖,我說實話,你別生氣……”沈澤臉色有點發紅:“……我覺得她挺可愛的。”


    顧關山咬著嘴唇不說話。


    沈澤若有所思道:“最後都沒看到那個小蘑菇長什麽樣子。但是她還是跟我哭著說了一句話的。”


    “她說她畫畫太醜了,很生氣。”


    顧關山:“……”


    她兇巴巴地脅迫沈澤:“給我忘掉!忘幹淨!”


    沈澤立即服從:“好好好——忘掉忘掉。不生氣,不生氣啊。”


    ……


    顧關山去幫向明老師打下手,拿起一大把糊得媽不認的,不知是圓頭還是平頭的筆去刷筆刷調色盤,沈澤研究牆上掛的畫兒,心裏有點兒美滋滋地想,這算是顧關山第一次吃醋——實在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


    “來了就玩會兒……”向明老師一邊說拽出了一罐派通銀色廣告顏料,卻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問道:“關山,你去哪個畫室培訓啊?”


    顧關山一呆:“啊?我……我不就是在我們畫室培訓麽?”


    向明老師困惑道:“是嗎?我倒是沒聽譚天老師說起來過,可能他忘了告訴我……”


    顧關山正待迴答,身後就傳來了譚天老師的聲音:


    “顧關山是吧?你不在這兒培訓。”譚天在夕陽的餘暉裏,一邊擦著手一邊說。


    “你爸媽給你找了江北畫室,我幫忙推薦的。”


    第49章


    譚天擦了手,摘了沾滿顏料的圍裙,他個子長得高大魁梧,在夕陽裏站著,近一米八五的沈澤和他站在一處,甚至顯得有點像個少年。


    “江北畫室。”譚天疑惑地道:“你不知道自己去那裏培訓嗎?”


    顧關山:“……誒?”


    譚天老師將圍裙掛在掛鉤上,以毛巾一抹自己的臉,說:“我和明老師都很想你,但是事關你的前程,我們負不起這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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