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關山靠近一看,發現大多有些眼熟,是沈澤的朋友,沈澤正對其中一個戴眼鏡的少年——顧關山尤其眼熟他,那是謝真,她不怎麽熟的一個初中同學——說:


    “今天你就自己迴家吧——”沈澤說:“我約了別人。”


    戴眼鏡的少年揶揄地問:“澤哥,是不是今天也打算丟臉丟到退群?”


    沈澤飛起一腳,將少年踹得嗷一聲,沈澤攆人:“滾滾滾。”


    謝真朝顧關山努了努嘴,沈澤迴過了頭。


    穿著籃球褲的高個男孩站在燦爛的秋日暖陽裏,樹影斑駁,走廊上的花盆裏長著黃花,花瓣裏都汪著金黃的光。


    沈澤的氣質有種說不出的陽光俊朗,那瞬間顧關山心頭沙地一聲,像是耳廓被絨毛一劃,又蘇又癢。


    那曖昧感轉瞬即逝,沈澤上來接過保溫桶,對顧關山說:“來了?”


    顧關山有些侷促地道:“謝謝你的早飯,能幫我轉告那位阿姨早飯非常好吃嗎?”


    沈澤:“可以,我替她謝謝你。”


    顧關山拽了拽書包帶,要掉頭離去:“那我走——”


    沈澤卻問:“顧關山,你怎麽迴家?”


    顧關山一愣,問:“啊?……我坐公交。”


    沈澤從善如流道:“好,我和你一起。”


    顧關山心中腹誹,你不是有約了別人嗎——而且什麽叫‘好,和你一起’,誰難道求你一起了嗎!


    ……


    ……


    顧關山怎麽都沒想到會是這種騷發展。


    她站在公交車站等車,沈澤幫顧關山背著書包,他肩上扛著一個,手裏拎著一個,顧關山想起自己書包裏裝著的五斤卷子練習冊和課本,對沈澤肅然起敬。


    沈澤道:“你家原來和我家是一個方向啊。”


    顧關山終於開始覺得這個不良少年也不壞,笑道:“我在花糙橋那站下。”


    沈澤眉毛一動:“哦?我應該也是那一站。你家住在哪邊?”


    顧關山撓了撓頭,靦腆道:“花糙橋那站下來往左拐……夜市盡頭的小區。”


    沈澤嗤地一笑:“石楠世家?搞了半天我們居然是鄰居麽。之前居然沒見過你。”


    顧關山撓了撓腦袋,靦腆道:“這麽巧啊……應該是我平時坐公交迴家的緣故。”


    126路車到站,沈澤從側袋摸了個硬幣,跟著顧關山上了126路公交車。


    石楠世家地段很好,依山傍海,住的人不說別的,至少肯定有錢。可顧關山卻隻像個普通女孩兒。她掏出學生卡刷卡,嘀的一聲,敏捷地擠進了擁擠的車廂。


    126路擠得很,沈澤從小嬌慣,基本沒擠過公交,卻憑著自己的戰鬥本能搶了個座,他對顧關山喊道:“來坐下!”


    顧關山利索地擠了過來,道謝落座,坐在位置上,望向窗外的風景。


    顧關山望著窗外的梧桐樹飛馳而過,說:“沈澤——”


    沈澤拉著拉環,低頭望向顧關山:“嗯?”


    第6章


    顧關山話音剛落便丟出炸彈:“我總覺得你對我別有所圖。”


    接著,顧關山凜然道:“雖然我的確是個一說話就帶著欠揍的煞筆,但沈澤你一定要搞明白,保障公民的人身安全是寫進了憲法的!”


    緊張了半天的沈澤:“……”


    沈澤終於忍不住收拾人了,他在顧關山腦袋上不輕不重地一彈。


    顧關山捂著額頭,期期艾艾地喊:“我都警告你了!你知法犯法……”


    沈澤不慡地說:“安靜點不好麽?”


    顧關山揉著紅紅的額頭,委屈地說:“但是現在又覺得你人……挺不錯的。別彈我額頭,你再動我我就哭哦!”


    沈澤隻覺得看著顧關山,心裏就有股邪火,頗想讓她哭出來。


    顧關山其實很好相處,隻是有時說話腦迴讓人跟不上,也不擅長與人交談。她容易走神,非常隨性,望著窗外時非常有距離感,可看著人笑的時候又讓人喜歡,不知哭起來又是怎樣。


    沈澤:“顧關山,你是喜歡畫畫?”


    顧關山又笑了起來,額頭仍紅著,點了點頭:“嗯,是呀,挺喜歡的。”


    沈澤一直都對這姑娘的畫本有幾分好奇心,此時好奇心被勾了上來,握著公交車的拉環晃晃悠悠地問:“你有帶的本子嗎。”


    公交車頗為顛簸,人聲嘈雜,有種俗世的溫暖。


    顧關山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帶了,你看看?”


    然後她從書包裏拽出了個小素描本,沈澤接過,一手拉著環,一手翻開畫本——畫本一翻開,他才知道才女的綽號並非是個高帽子。


    小本子裏都是顧關山用自動鉛和針管筆畫的小畫,有在黑板上寫字的女孩,有食堂的盒飯,石榴花和梧桐枝,手機與充電線之類的小玩意,本子裏擠擠挨挨地畫了雙麵,有種熱愛畫畫的人的畫本特有的擠擠挨挨——甚至還有些明顯西幻風格很重的人物設計和分鏡糙稿。


    顧關山線條流暢,功底相當不俗,人物設計竟是有種自成一家之感。


    哪怕沈澤是外行人,都能分辨出這種線條和畫極有靈氣,更不用說這種畫作還出自個高二的姑娘之手。


    沈澤一頁頁地翻,顧關山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解釋道:“我……嗯,上課的時候沒事就會畫點手邊的小東西做練習,或者默寫。因為手癢嘛……所以這個本子畫得比較零散。”


    沈澤嗤地笑出來,把其中一頁指給顧關山,問:“這是教物理的老常?”


    顧關山一看,笑得眼睛都彎了:“你能看出來啊?我覺得他走路像水獺,所以在物理課上摸了個魚。”


    沈澤說:“很像——”


    他絞盡腦汁思考如何誇獎一隻水獺擬人,然而沈澤的確是行外人,搜腸刮肚才憋出了一句:“形體——抓得不錯。”


    顧關山笑的時候眼睛彎得像月牙兒:“水獺擬人哪有形體可抓呀。”


    那笑容極甜,讓人說不出的喜歡。


    沈澤手機來了簡訊,他掏出手機一看,是謝真發來的。


    謝真:“澤哥,你是不是對顧關山認真了?”


    沈澤望向顧關山,顧關山眼睛裏仍是柔軟的笑意,她正把腦袋抵在窗玻璃上,望向窗外連綿延展的,蔥蘢青翠的梧桐。


    謝真又心塞地發簡訊道:“我那天晚上應該提醒你的,顧關山這個姑娘,沒有覺悟的話,別碰的好。”


    沈澤拉著拉環,單手打字:“這是關心。”


    “再說了,”沈澤手機鍵盤音沒關,一按屏幕就噠噠地響,欠扁地說:“學生時代,談個戀愛需要考慮什麽?家庭?現實?買房?算了吧。玩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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