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成燁被一箭穿心,臨死前露出了一絲解脫的笑容來,身邊都是熊熊的烈火,似乎都在為他即將逝去的一生狂舞。


    走到了這一步,他沒有什麽舍不得的。


    氣若遊絲的他隻是低笑了一聲說:“隻是遺憾,天下終究是你的了……”她也是你的了。


    沒有不舍得,不過是恍然覺得人生一遭,浮光掠影般匆匆而過,他臨了什麽都抓不住,覺得有點遺憾而已。


    之前夏侯成燁很多時候都會想,如果迴到那時清白年華,自己還會不會走上這條血路?


    但是他現在不想了,也想不出什麽結果,因為挽迴後悔什麽,都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遺憾什麽?你就好好的在這裏看。”夏侯連澈哐的一聲扔下了手裏的長劍,字句清晰道,嘴角微揚:“你做不了的,我父皇做不了的,終將功成在我手中!”


    “我這一切苦難仇恨拜你所賜,可我最後要感謝的人其實是你。你放心,你的雄圖霸業不會被滾滾塵世摧殘消弭,剩下的,我替你去做。”


    你沒命去完成的雄心霸業,我替你去做。


    你可以安心死了。


    夏侯成燁愣了一瞬後突然笑起來,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流了下來,有種說不出來的悲愴,那樣的笑裏有無奈,有嘲諷,也有釋然


    火舌蔓延之處那劈裏啪啦的聲響從四麵八方傳來,濃煙烈火層層包圍住大殿,夏侯連澈絕然無情的身影消失在盡頭。


    就讓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在這場大火中燒幹淨吧。


    再不會有幹係。


    夏侯連澈出來的時候,主殿的火已經燒得紅透了半邊天。


    那樣洶湧澎湃的火勢控製不下,主子單槍匹馬衝進火裏久久沒有出來,可急壞了常宇。他一見到夏侯連澈表情淡漠的孤身一人從裏麵走出來,實話說是有些吃驚的。


    他以為主子最後執意麵見夏侯成燁,以主子兇狠的秉性,是要將人活抓淩遲處死來泄恨的,可沒成想,主子竟然自己出來了。


    常宇拿不準夏侯連澈的心思,隻好問道:“皇上,這火勢兇猛,屬下等僅僅控製其他宮宇不受牽連已是吃力,眼下怕是人手不夠,是否差遣士兵來滅了它?”


    夏侯連澈抬起眸眼,望向如同煉獄般的衝天業火,半晌才低沉的道:“不必了,讓這座宮宇燒了個幹淨吧。”


    最後留這點顏麵,就讓夏侯成燁死得好看一些吧。


    時隔那麽年,再看到這令人絕望哀嚎的大火,他說不上來心底是什麽感覺,既覺得夏侯成燁是罪有應得,但也覺得他這個人可悲。


    不過怎麽樣都好,這所有的一切總算是過去了。


    “餘下善後之事,全權交於孔非令處理,傳朕旨意讓軍師立軍規昭告,入駐京都後,諸將士不得肆意殺戮,不得強搶橫行,不得貪贓枉法,犯之當斬。還有即刻吩咐下去,朕要一隊人馬,三日後班師迴朝。”夏侯連澈說完轉身就走了。


    常宇微愣,隨後急忙道:“是,屬下即刻去辦!”


    聽到這番話,實際他心裏有些欣慰和高興,皇上和從前比,有些不一樣了。


    若換作從前,但凡是夏侯連澈懷恨奪城,為了立威泄憤,若碰上有一丁點不順他意的動靜,少不得一場血腥殺戮。


    這種鐵血鎮壓的做法說好,但也不好,因為這樣是能迅速平定鎮壓亂民,但在天下萬眾麵前,主子身為帝王十分失人心,以長久計,暴戾橫行必定不妥。


    可現在皇上為了大局,竟已經放下了私怨,冷靜的對亡國行懷柔之策,這也就說明主子此行的態度和決心,狼煙烽火中殺出重圍,他並非僅僅是為了報一己之仇那麽簡單。


    常宇覺得熱血沸騰,他似乎看到了未來耀眼得讓人心潮澎湃的盛世。


    “夏侯成燁焚宮自盡?”孔非令有些驚訝,自然他驚訝不僅僅因為這樣,更是因為夏侯連澈明知竟也選擇也成全。


    常宇迴道:“是,皇上隻是下令將殘存下來的皇族宗親圈禁了起來,左右是寥寥無幾的旁支皇室而已,大可不必留,不過皇上的意思是暫且不動他們。”


    孔非令一怔,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然後笑了起來:“他這個臭名遠揚的殘暴煞神,總算是冷靜了一迴。”話是這麽說的,但語氣裏滿滿都是欣許的感歎。


    夏侯連澈變得更成熟,更狠絕,更沉穩,如今的他終於站在了問鼎天下的位置上。


    南麵戰火平息,蒼國征討大獲全勝,國威滔滔,霎時令八方忌憚側目。


    然而,不管局勢如何,都改變不了夏侯連澈憑鐵硬手腕,獨手讓積弱多年的蒼國一躍成為強國的事實。


    他贏了夏侯成燁,吞並南楚,為他的霸業開疆拓土,當真做到萬夫莫能及的地步。


    禦駕親征收複失土征服敵國而歸的夏侯連澈,在那樣內憂外患的情況下咬牙殺出血路,讓蒼國上至朝廷百官下至百姓都對他們這位鐵血君主無一不是敬佩、仰仗。


    淩家造反徹底敗落,如今局勢天翻地覆,沒有人能威脅得到夏侯連澈的地位,也沒有人再能對他的後宮指手畫腳,也沒有人敢。


    芷蘿宮。


    入冬後庭院的樹椏都裹上了灰白色的晶瑩銀裝,安靜空蕩的宮殿,沒有一點聲響,像沉睡中的人兒,靜待歲月的安撫。


    床榻前燒了一盆火紅的炭,烘得整間屋子暖暖的,還帶著點檀木香。


    夏侯連澈批完最後一道奏章從容的收了筆尖,習慣性的看一眼榻上安然熟睡的女子,他歎了一口氣站起來。


    自迴宮以後,他就把書房都搬來了這裏,日夜都陪著葉清禾。像這樣安靜得讓人心煩的白天,他已經熬過去一年多了。


    當初她命懸一線,差點就救不迴來。要不是陸清穀拚了老命搭上一身醫術,給她留了一口氣,已經快沒了唿吸的葉清禾說不定半路上就香消玉殞了。


    人是勉強的留住了,可人事用盡,最後隻能剩下聽天由命了。


    筋疲力盡的陸清穀那時無奈的搖頭說:“我盡力了,可能醒不過來,你……做好心理準備。”


    不眠不休趕迴來的夏侯連澈聽到這句話,他不記得那刹那自己是什麽反應了。


    對這樣的結果,對那時心驚膽顫的他來說,可以說是很滿意了。


    她活著,比什麽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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