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可傾淚痕斑駁的看他。


    夏侯連澈麵無表情:“朕沒空跟你廢話,縱是為了清兒,這是最後一次你提條件。”


    最後一次,也是最後的情麵。


    淩可傾扯動唇角,深吸了一口氣:“好,我答應換血。”


    夏侯連澈垂目看她,果然就聽到下一句她提了條件,字句清晰:“今夜,你留在景陽宮陪我。”像是思慮掙紮已久的話,說出口那刻都感覺得到淩可傾那兩分難堪的滯澀。


    顯然這要求出於意料,他循著視線望去已然是孤注一擲的淩可傾,臉色陰沉得可怕。


    半晌後夏侯連澈掀起一絲涼薄的笑來,語氣並無波瀾:“淩可傾,你何必?”


    終其所有,他們之間的纏綿悱惻走至形如陌路,一路走來似乎也比不過一句,你何必?


    淩可傾心裏自嘲一笑,什麽自持,什麽自尊,她不在乎了。


    她緩步走向他,聲音輕緩溫涼:“你要我救她,而我想要你,反正我都到這地步了,談什麽何不何必?”


    話落,她外披的紗衣悄然落地,雪白如玉的香肩隨著她雙手攬上他脖子的動作,蕩起陣陣魅惑人心的幽香。


    柔情似水,媚色天香。


    “什麽都沒有了,我也不求,阿澈,你答應我好不好?”淩可傾動情的抱著巋然不動的男人,側臉貼在他寬厚的胸膛,眼裏早已是一片痛苦不堪:“我就一個要求。”


    就這一個要求。


    你成全我,也就是成全葉清禾了。


    夏侯連澈抿唇不說話,微蹙的眉頭已經說明了他陰鬱隱忍的情緒。可是現在的淩可傾全然看不到,看到也全然不管,她纏綿的視線順著他頸脖至下顎再往上……


    氣若幽蘭的溫熱氣息蔓延到夏侯連澈的唇畔之際,他突然反手掐住淩可傾的下巴,製止住了她的動作。


    他的力度算不上多重,但對於不顧尊嚴輾轉獻媚的淩可傾來說,無異於扇了一個火辣辣的耳光。


    “皇後屈辱求歡倒是理所當然。”夏侯連澈麵上沒有任何一點溫度,甚至冷笑中還帶著傷人的嘲諷:“朕要是不答應呢?”


    這話就很刺人了。


    “不,你會答應的。”被悲哀怨恨蒙徹底蔽住心的淩可傾挑起好看的眉眼,笑容璀璨奪目,在他耳邊低聲淺吟:“你答應我,我就把血換給她。”


    你要是不答應,我就反悔。


    若我活不成,葉清禾也休想活了!最壞不過同歸於盡。


    從來隻覺得和葉清禾那個賤人性命相關是恨之入骨的關係,現在反過來竟成了利器威脅,突然讓淩可傾覺得極其的痛快!


    夏侯連澈麵無表情,片刻後用力將人抱起起來,眼底全是冷意。


    “一定這樣作賤自己就滿意了?”他的嗤笑冷酷又無情,最後對她說:“朕不知道你想玩什麽花樣?但淩可傾你記著,自輕賤,往往自作孽。”


    淩可傾咽下喉嚨裏那口腥重的惡氣,死死的抓住衣袖,荒涼蒼白的安撫著自己那顆鮮血淋漓的心。


    從當初選了進宮受封那條迴不去的錯路,她早就開始作賤自己了,還差這一迴嗎?


    相愛不成了,就那相恨。


    ……


    葉清禾半夜突然醒來。


    悶沉沉的黑夜突然打起厲雷,刺目森白的雷擎在冷寂的夜裏張牙舞爪,好像直要將人往絕境裏逼。


    葉清禾睜開眼,望著漫漫黑夜呆了好一會兒,一下下敲擊著心緒難平。自從病勢越來越沉重之後,她白日裏清醒的時候變少了很多,更別提半夜驚醒了。


    深夜悶雷駭人,連她的唿吸都變得困難起來:“紅音……”


    葉清禾的聲音很小又沙啞,立刻就被雷聲淹沒住了。不知怎麽的,沒有得到迴應那短暫的一刻,她素來平靜的心裏竟有種說不出來的害怕。


    她吃力的將自己身子撐了起來,往外看了一眼:“紅音?紅音你在哪裏?”


    安靜到詭異的房中沒有任何人影,葉清禾嗓子幹得發疼,今夜紅音沒守夜,睡在偏房這會兒怕是叫不動了,她隻好掀開被子自己起身。


    不過她剛動,房門吱呀的一聲就被推開了,一陣冷颼颼的風就猛然灌了進來。


    葉清禾半睜的眼睛沒來得及看清那道森森的黑影,來人就已經飛快的到了她跟前,嫻熟的按住了她的身子,輕柔道:“別動,迴去躺著,我去給你倒。”


    夏侯連澈來得匆忙,衣襟上還沾染了帶寒氣的雨水,跟他的手一樣,有些冰涼。


    葉清禾大抵是真渴了,喝得有些著急,夏侯連澈在後麵替她順背,嗓音難見帶了沙啞的疲倦:“怎麽半夜醒了?做噩夢了?”


    葉清禾搖搖頭,隔著昏暗的光線的看他:“沒有,你去哪裏了?”


    夏侯連澈背影微微一頓,淡淡說:“批西北加急軍務,就耽擱了時辰。”


    “我看這破天要響雷下雨了就匆匆來看你,怎麽?陸清穀那小子給你開的安神湯不管用嗎?還是雷雨天害怕,睡不著?嗯?”他細心的替她蓋好被子,語氣如舊平常。


    隻是他緊皺的眉頭隱沒在忽而一晃的白光中,足以窺見他並不好看的臉色,像極了風雨欲來的暗夜。


    葉清禾看到了。


    她安靜溫順的躺下來,動作細細的抓住了他的手:“我沒事,你怎麽了?”


    多數夏侯連澈不高興,或是生氣的時候,她是能感覺得到的。


    尤其今夜的他平靜麵容下還帶著一股似有若無的殺氣,讓她想不過問都難。


    是不是真的淩家人暗中使絆子,刁難了?


    見他反常的沉默著不說話,葉清禾心下微微一沉,扯動著唇角,嗓音晦澀沙啞:“……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因為我?”


    想如今會讓他在朝中為難的,也就隻有她這半路撿迴來的貴妃是禍端了。


    “別瞎想!不好的事幹你什麽事?你要靜養,少給我想些有的沒的,聽到沒有?”夏侯連澈語氣似不悅似的打斷,有些冷邦邦的。


    隨後他俯身替她攏了攏被子,吻了吻她額頭,聲線粗糲得如同砂石磨過一般,黯澀沙啞道:“你先睡,我這沾了滿身臭泥不幹淨。去洗了換身衣裳再陪你睡,好不好?”


    葉清禾清涼的眸子直勾勾的望著他,似風透著滲入人心的力量。


    “嫌棄老子了怎麽著了?”他邪性的勾唇一笑,眸光深邃,有些意味不明的說:“放心,我絕不讓你沾上那些惡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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