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夏侯連澈發狂之前,外麵傳來了內事太監戰戰兢兢的聲音。


    “迴皇上,太子殿下來了。”


    常影的飛快看了一眼主子臉色,隨後才沉默的退出去,宮裏上下無人不知,隻有在眼見小太子的時候,皇上的暴躁陰鬱才會稍稍收斂。


    畢竟這偌大的皇宮烏雲密布,討不得主子好,人人苦不堪言,而能和這位年輕帝王親近的,也就隻有一個孩子而已。


    小太子周歲才過,就已經能自己走路了,矮矮小小的團子歪歪扭扭的跑進來,嘴裏咿呀呀的喊著:“父皇,皇——抱!諭兒抱抱。”


    大抵是聰慧早蒙,這小太子樣樣都像足了夏侯連澈,冰雕玉琢的臉蛋俊俏得很。小太子似乎是天性就比別人懂事得多,不吵不鬧長到那麽點大,還像塊暖糯糯的小米糕,格外的愛黏他那人人畏懼的父皇。


    夏侯連澈垂眼,看見不到膝蓋高的小兒子抱著他的小腿,兇狠猙獰神色緩了不少。


    “嬌氣!”冷哼一聲,他彎腰抱起掛在腿上小軟糕,淡漠的對跟來的內侍官說:“太子今夜留在乾清殿,出去吧。”


    內侍官也不敢說什麽:“是,是,奴才告退。”隻是一想到皇上每每要帶太子殿下去那個地方……他心下不免還是覺得毛骨悚然。


    人都退下去之後,殿中冷冷清清的隻剩下孤零零的父子倆。


    “臭小子,又闖什麽禍了?”夏侯連澈撣開粉嫩臉蛋上的汙漬,臉色和聲音都是冷冰冰的,但動作卻很輕:“去吧,去看看你娘親,不許鬧。”


    孩子那麽小聽得懂的話其實不多,可是對他父皇口中說的那個‘娘親’他心底是不抵觸的,因為每次說到‘娘親’,父皇眼神會柔和下來,甚至也會朝著他笑。


    他父皇很少很少笑。


    但是每迴抱著他去後院的時候,都會笑。


    靜謐空曠的後院,冒出新芽的幾株柳樹被微風搖曳而起,拂過一方矮矮的墓碑。


    夏侯連澈肅穆的臉色變得有些朦朧,好像過去了那麽久,明明是什麽都沒有了,又似乎什麽都沒變。就是日夜陪著這寸冰冷的沙土,他那顆空洞的心髒還是會流血。


    他輕輕的放下了小連諭,聲音黯啞:“去,跟你娘親問好。”


    小太子知道他的‘娘親’有些不一樣。


    除了父皇,沒人會跟他提起他的娘親,而父皇也從不對他說什麽,就是每每抱著他,就會到這個地方來,教他說話,教他認字,教他磕頭問安。


    夏侯連澈目光溫溫,撫著冰涼的石碑,笑得有些苦澀:“清兒,諭兒長這麽大了,能走路說話了。這臭小子隨我,大抵也會有些混賬,不過你放心,隻要我不死都會護著咱們孩子長大的……”


    “我每日來看你,你是不是覺得煩了?”


    ……


    “我就知道你這梗脾氣的小村婦難哄……可真那麽恨麽?”


    ……


    “騙子,不是最愛我麽?怎麽,怎麽連夢裏你都不來見見我?你這個狠心的女人。”


    小連諭聽不懂他父皇每每黯然神傷的喃喃自語,隻是覺得父皇難過,他嘟囔著嘴揪了揪衣角,眼淚一包:“……父皇,諭兒要,要抱!”


    每次娘親都不說話,隻能他陪父皇呀。


    “抱什麽抱!沒長腳嗎?”夏侯連澈沉著臉,然後還是舍不得小軟糕眼淚汪汪,他把人抱起來,輕嗤一聲:“也就會在你娘麵前撒嬌,出息。”


    說著,他卻是摟緊了安靜趴在懷裏的小連諭。


    夏侯連澈覺得自己這副鬼德行很狼狽,萬一要是她沒留下個孩子,可能他已經瘋了。


    不過現在,形如鬼魅的他跟瘋了,也沒有什麽區別。


    不久後常宇就迴來複命了,夏侯連澈當機立斷幾乎即刻動身走的,因為不放心,他還是帶上了小太子。


    雖說這宮裏被他肅清血洗了一遍,但是他不能完全保證沒有心懷不軌的內應,夏侯連澈臨走前又派了一隊人死死的守住景陽宮。


    任由裏頭的人如何發瘋,他都一概不理。


    “不知好歹的狗奴才,給本宮滾開!皇上沒有下旨限製本宮出行!你們想造反嗎?”淩可傾簡直快要瘋了:“丞相明明上奏請旨覲見了,為什麽不讓本宮見?讓皇上來見本宮!”


    擋在門外的侍衛麵無表情:“丞相大人告病不上朝,而且皇上不希望娘娘隨意走動以免傷了身體,望皇後娘娘還是不要為難屬下。”


    “放肆!”淩可傾那張美豔的臉蛋都快要扭曲了:“皇上把本宮關在這裏那麽久了,是想廢了本宮嗎?若真是如此,不如讓皇上給本宮個痛快!”


    她似乎是被關了那麽久神智已經有些不清楚了,如意聽到嚇得一大跳,急忙拉住人:“娘娘息怒,您糊塗了!這話說不得啊!”


    淩可傾踉蹌的被拉迴去,坐在石階上,淒涼自嘲一笑:“還有什麽說不得的?那個賤人死了,他就是守著那堆晦氣的骨灰,也不願意見我。打壓鏟除淩家,把我關在這裏,不聞不問,想要我生不如死為那個賤女人殉葬嗎?那個說生生世世護著我的皇上啊,他何時變得如此狠心?”


    這時候如意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咬緊牙,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定,她湊近耳邊出主意:“娘娘,那個賤婦已死,隻要皇上一日沒有廢後,您就還有機會。而且……皇上既然絕情,娘娘另尋出路也是情有可原啊。”


    淩可傾灰敗的眸子倏地抬了起來,聲音微沙:“你知道了什麽?”


    如意抿抿唇,靠近她的耳邊細細說了幾句話,頓時惹得淩可傾大驚:“你說什麽?皇上帶著太子出宮了?”


    “是,這是奴婢廢了好大功夫才得到的消息。”如意小心道:“娘娘,丞相大人說這便是機會,如今前朝可牽製,而中宮有您,不如……”


    “不行!”淩可傾立馬打斷,帶著震驚和不可理喻的聲音徒然就拔高了:“皇上是什麽人?怎麽可能會留空子讓人鑽?父親他瘋了不成!”


    如意眼底不甘:“可是娘娘……”


    “別說了。”淩可傾臉色變得陰沉凝重起來,冷冷的掃了一眼如意:“本宮不知道你說的話是誰傳出來的,但你還想好好活著,今後半個字都不許再提!本宮絕對不會背叛皇上。”


    “是……”


    然而主仆兩人並沒有發現,角落隱去了一道陰寒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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