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南湘西境內有個叫做大夫村的村莊,不知哪個朝代出了大官,為此受到百姓的愛戴,家鄉百姓為他修建了一座大夫廟。


    大夫村因大夫廟而得名,這座山村過百歲那是稀鬆平常的事,但要找到新生孩子,卻苦難無比。無論哪家出生個孩子,都是頭等大事。


    原本以為香火斷絕的老村長楚德元就遇到了這樣的大喜事,因為興奮過度,差點提前見閻王老爺了,幸虧是穩住了這口氣。


    要知道在大夫村六七十歲去世的人從來沒有過。


    到了滿月這天,楚家大擺宴席,全村的人都出動了,就在一片喜氣中,門口路過一名道士,隻見他身著破舊的青色道袍,歪歪斜斜地背著八卦布袋,腰間掛著個酒葫蘆、風塵仆仆。


    有人喊住道士,讓他進來歇歇腳。


    那道士聽到唿喚,當即站定身子,往院子裏一望。有些人比較熱情,起身出去將他請到院中坐下。


    大家與道長吃過飯,也喝了幾杯酒,得知道士名叫李儒頌。


    楚德元正抱著孫子走過來,道:“道長萬福,今天我孫子滿月,請道長幫忙看看這孩子的命相。”


    道士也不推辭,喝了一杯酒之後站了起來,摸了摸孩子的頭和背,口中嘖嘖稱奇,掐指一算,蹙眉之際卻露出吃驚之色,最後喟然歎息。


    李儒頌目光炯炯地盯著楚星河,心頭暗暗興奮:“天意,真是天意啊!”


    李儒頌道:“這孩子的命格是非常罕見的‘極向離明格’。”


    楚德元也算是很有見識的老人,但也疑惑萬分,道:“什麽是極向離明格?”


    李儒頌說道:“極向離命格也叫紫薇命格,原本是古今罕見的命格,古代若是生在帝王之家,必然會成就一代雄才大略的千古明君,生在平常百姓家,又身處末世,必定會成為改朝換代的雄主。就算現代社會,也能成為驚天動地的非凡人物。而且貧道方才所看,這孩子伏犀貫腦,兼有玉枕,又背如負物,五骨完美無缺,骨相和命格相依,他日成就不可限量。”


    說完之後,道士又露出惋惜之色。


    楚德元聽了這番話,自然大為喜悅,可是見到道士的麵色,不由得心頭一緊,問道:“有什麽問題請道長直言相告!”


    李儒頌盯著孩子的父母楚弘、薑燕婷,道:“兩位喜得貴子,本來是可喜可賀之事,可貧道有一句話卻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道長但說無妨。”


    “從骨相和命格來看這孩子貴不可言,然而但凡絕世英才,必遭天妒,而且世間的妖魔鬼怪都想吃掉這種命相的人。孩子早產先天不足,恐怕會夭折。另外,這孩子命格太硬,身為他的父母,必有一方慘遭橫禍。”


    周圍的村命聽了,無不色變,這簡直是個刑克父母的災星啊。


    楚弘夫婦臉色變得難看至極,楚德元也急了,這個如何是好?


    楚德元畢竟是曆經滄桑的人,詢問道:“道長法力高深,定有化解的方法?”


    “方法自然是有,隻怕你們不舍。”


    “道長想將我這孫兒帶走?”楚德元心領神會,聽出了道士的意思。


    “你們可舍得?”


    一家人都連忙搖頭,這麽一個心肝寶貝的孫子,怎麽能交給旁人撫養,再說對這個道士的底細也不清楚,萬一是個人販子什麽的,那豈不是人入虎口,把這家孩子拱手送人嗎?這件事絕無商量餘地。


    李儒頌沒有強人所難,隻是問道:“孩子有名字嗎?”


    楚弘道:“望道長賜名!”


    仔細推算了一番,得出孩子五行缺水,於是就以帶水字旁的“河”字為名,還說命星暗淡,唯有加星增強運勢。


    所以起名為——楚星河。


    然後,李儒頌從八卦袋中取出筆墨紙硯,畫了一道靈符,交給薑燕婷,叮囑道:“這道靈符能掩蓋天機,可保他平安。”


    楚弘夫婦對道士連聲稱謝,但道士卻道:“先別謝我,這件事還沒有結束,六歲是這孩子的死劫,如果順利度過,這孩子將來成就不可限量。六歲時若有難,可以去青城山五柳林找我。”


    道士抬頭望了望在西北方位,神色有些凝重,而西北方位正是大夫廟所在之地。


    楚弘夫婦待要仔細詢問,道士卻已不見了蹤影。


    薑燕婷用紅絲綢將三角靈符縫合起來,給楚星河戴上。


    時間飛逝,轉眼間六年過去。


    楚星河六歲了還不會說話,家人都懷疑他是個啞巴,但是到醫院檢查,情況又是正常的,最後也檢查不出是什麽原因。


    正逢大夫村老家的一個長輩去世,一家三口都迴老家參加葬禮,葬禮結束的這天夜裏,道士鐵口直斷的六年之事發生了。


    這天夜裏,迴來洗漱完了之後,薑燕婷便帶著楚星河睡了。


    半夜時分,薑燕婷猛然驚醒過來,四下摸了摸,楚星河並沒有在床上,連忙開燈一看,臥室的房門是關著的,屋子裏沒有他的身影。


    家中的其他成員都被驚醒了,檢查房門窗戶,卻發現門窗都是反鎖好了的,並沒有被打開過。


    經過一番尋找,在院子的西北位置的巨大香樟樹下,楚星河赫然就跪在下麵。


    “星河……”一家人低聲唿喊,但是楚星河無動於衷。


    “你怎麽了?”他還是沒有反應。


    楚弘和薑燕婷兩人急忙走過去,把手按在他的背上想讓他轉過身,卻發現楚星河竟如生根一般無法轉動。


    走到楚星河的前麵,放眼一看,兩人都嚇得說不出話來。


    隻見楚星河麵色發青,兩眼翻白,瞳孔收縮,幾乎隻剩下眼白了,嘴裏塞滿了蛆蟲,還在他嘴裏蠕動,就像是屍體腐敗後長出來的蛆蟲一樣。


    楚弘夫婦急忙把他嘴裏的蛆蟲掏出來。


    砰地一聲,楚星河昏闕在地上不省人事……


    一家頓時被嚇得手忙腳亂,薑燕婷是個醫生,然而家中條件有限,隻能用些簡單急救方法,但終究是無濟於事。


    隻能連夜將他送到縣城裏的醫院,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淩晨四點鍾了。楚星河身體燙得像火爐,醫生施展渾身解數,還是高燒不退。


    在醫院治療了三天,可是病情毫無起色,主治醫生束手無策,搖頭歎息不止,好言勸慰楚弘夫婦要有心理準備。


    薑燕婷傷心痛哭,幾次差點昏死過去,這時候楚德元想到了六年前那位古怪道士,他離開的時候曾叮囑過,若是楚星河六歲時遇難,就可以前往青城山五柳林去找他。過去這麽多年,差不多把這茬事給忘了。


    楚弘當日就動身趕往青城山五柳林,火急火燎的一路問人,知道這個地方的人很少,因此耽誤了不少時間,路途遙遠也不知道能不能來得及,現在隻能盡人事聽天命。


    得一位老人的指點,乘著月色,找到一幢離群獨居的青瓦磚房。


    楚弘站立在房前,屋裏漆黑一片,走上前正待敲門,漆黑的屋裏忽然亮起燈光,隨後房門吱呀一聲打開。


    一個看不出真實年紀的道人站立在眼前,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隻是淡淡的看著楚弘。


    此道人赫然就是李儒頌,他一襲單薄的白色長袍,一派風仙道骨的樣子,六年過去仿佛不會衰老一般。


    請楚弘到屋裏去坐,屋內非常簡樸,牆上掛了三清像,不等楚弘開口,他當先說道:“我知道你的來意,再過三天那孩子必然歸西!”


    楚弘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是聽了李儒頌這樣說,頓時驚惶悲痛,撲通一下跪倒,聲淚俱下道:“懇請道長救我孩子一命。”


    李儒頌輕歎一口氣,扶楚弘起來,神色沉重道:“雖說是要三天才會命喪黃泉,但是若咱們在後天趕不迴去,那孩子的命隻怕也救不迴來。”


    “煩請道長辛苦一趟,連夜趕迴去可成?”


    李儒頌轉入內堂,不多時他便從內堂出來,披上一件青色的外套,背上背著一個包裹。


    楚弘顧不得連日趕路的疲憊,日夜兼程趕迴去。雖然辛苦,但總算是在最後的時刻趕到家,李儒頌圍著楚家的宅院走了一圈,在園中駐足許久。


    李儒頌抬頭仰望西北麵,然後來到那香樟樹下,眼神中閃爍著吃驚之色,然後點了點頭,仿佛在與那香樟樹溝通交流。


    李儒頌來到楚星河房間,已經麵如金紙,奄奄一息,其他人守在外麵。


    李儒頌仔細看了看,劍指點住楚星河的眉心,仿佛有股力量將他手彈開。他心頭倒是吃了一驚,從八卦袋中取出一條發光的繩子將楚星河捆住。


    繩子來曆驚人,是由三種不同的烏金蠶絲,七種禦鬼驅邪材料擰製而成,先浸在道家秘製的藥液中七七四十九日,還要借取地脈靈氣三年,由九名得道高人念咒施法七日,最後用三昧真火鍛煉。這繩子製成之後,刀斧難斷,水火不侵,這便是道家大名鼎鼎的捆仙繩。


    捆仙繩不僅是為了定住楚星河不讓他亂動,同時也是為了定神鎖魂,也就是捆住他的魂魄,不讓魂魄離體,其他邪祟不能近身。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他臉色發白地走出屋子,神色顯得很是疲憊。


    不等楚家的人開口,李儒頌道:“暫時沒有性命之憂,今晚需要開壇做法,你們準備這些東西!”當即口中念出開壇所需的物品。


    ※※※


    夜幕降臨,一家人開始忙碌起來,做法所需之物一應俱全,已按照李儒頌的指示擺放好。


    李儒頌清茶漱口,身著一身金絲銀線的道袍,頭戴八卦帽,腳踏白色八卦鞋,八卦袋放在香案上,從乾坤袋裏拿出三根香,一疊符紙,一盒朱砂,一根毛筆。


    口中念一番咒語,點上香燭,又讓人將楚星河的床抬到廂房的門口。


    最後道士恭敬的把三根香點燃,三股煙合成一股,然後竟然慢慢飄向楚星河的房間裏,楚星河正上空出現了太極圖,虛幻朦朧。


    李儒頌又拿了個黑漆漆的東西塞進了楚星河的嘴裏,這樣做是為了防止施法時楚星河咬舌自盡和生氣外泄。


    然後又來到西北角的香樟樹下,燒了一些紙,然後點上三根香。


    李儒頌喊道:“你們全家人都過來拜一拜,若非有這根百年香樟樹守護,楚星河早就不在了。”


    這根香樟樹有將近三百年的曆史了,幾次遭受雷擊,奄奄一息,但第二年又長得更加茂盛,幾次想要砍掉,但最終都留了下來。


    一家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楚星河出事的那晚,並非香樟樹作祟,而是香樟樹守護庇佑。之前想著這樹活的時間長了,隻怕已成了精,原想等事情過後,將使壞作祟的樹精給砍了,現在聽李儒頌這樣說,都羞愧不已,要是真的砍了香樟樹,豈不是恩將仇報了嗎?


    虔誠拜完之後,迴到香案前,將朱砂放進了硯台,以童子尿攪拌,拿起毛筆開始在符紙上畫起符。


    畫符的時候筆不離開紙,全都是一氣嗬成,一筆連到底,總共畫了八道符,然後分別貼在楚星河房中的八個方位,按照乾坤震巽,坎離艮兌的八卦方位張貼,呈現八卦狀,床頭床尾各貼一張。


    當最後一道符貼完之後,昏迷中的楚星河竟然發出了驚恐的吼叫,嘶聲力竭,仿佛已不是人的聲音了。


    隻是嘴巴裏被塞著東西,也聽不清是什麽,驚恐不安的掙紮著,像是很恐懼,又像是很憤怒,被捆仙索牢牢的捆住!


    隨著他的掙紮,太極八卦圖晃動不休,仿佛隨時都可能潰散。


    李儒頌腳踏七星步,手畫鎮魂符,然後手指一夾。


    “轟……”


    火光一閃,那符紙立即燃燒起來,然後嘴裏開始含混不清地念著咒語,床上的楚星河劇烈掙紮,似乎就要掙脫了那根手指粗細的捆仙繩,嘴裏不停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他掙紮的越厲害,捆仙繩收得越緊。


    “惡鬼,再不離開,定叫你灰飛煙滅!”


    看到這一幕,楚星河的家人,以及那些前來觀望做法的鄰居們都嚇得大氣也不敢出,唿吸都要停止了,感覺渾身都是冷颼颼的。


    每個人都感覺到渾身有股毛骨悚然的寒意。


    李儒頌臉上的神色越來越凝重,額頭上冒出密密一層汗水,最後一道符燒完後他汗流入注。


    太極圖轟然潰散!


    屋裏的楚星河發出淒厲的慘叫……


    然後就再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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