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已遺忘了暮淮劍術,但這六人,卻替我重新拾起來了。”言靜臣話語裏滿是懷念。


    “你身為暮淮王,當初的暮淮三劍,甚至都沒能勝過初入江湖的我。你難道就以為,就憑這六人,就可以勝過現在的我嗎?”洛飛羽冷笑。


    “所以我才說,攔下你。”言靜臣謙謙有禮地垂首,倒真有了幾分當年的玉麵王侯模樣。


    六名黑衣劍客紛紛落地。


    洛飛羽皺了皺眉,“你什麽意思?”


    “洛公子方才所為,似乎是在尋人?”言靜臣微微一笑。


    “你什麽意思。”洛飛羽猛地握緊了傘柄。


    言靜臣往後退了一步。


    殊不知,就這麽一步。


    卻騰出了一片,令六個人足以肆意揮劍的殺陣。


    “好好招待這位客人,莫怠慢了。”很快,那一襲金衣便消失在了長巷的盡頭。


    洛飛羽急忙點足上前,想要去追趕,卻被一道劍氣給打了迴來。


    看似是出自一人的劍招,實際上乃是那六個黑衣人同時拔劍,整齊劃一,共同凝聚成了一道極為淒烈的劍氣。其默契程度,令人驚歎。洛飛羽匆忙落地,冷冷看向了麵前的黑衣人。


    “你們若不想死,就不要攔我的路。”洛飛羽沉聲道。


    黑衣人們卻像是沒有聽到一般,紛紛橫起了手中那像極了暮淮的長劍,將洛飛羽給包圍了起來。


    “看來是不願讓了?”洛飛羽將傘收攏,語氣有些銳利。


    黑衣人一起抬起了劍,臨近劍的雨水都在這一瞬間滯停,緩緩凝成了花朵模樣。


    “那好,我倒要看看,能夠替暮淮王重新綻放出梅花的傀儡,究竟有什麽能耐。”洛飛羽見狀,將傘柄輕輕朝上一抽,一柄雪白雋永的長劍劃碎了前方的細雨。


    名劍第三,絳陌。公孫劍器樓曆代樓主的佩劍。


    但黑衣人並未因此流露出半點驚訝,而是忽然抬劍將那由水凝聚起來的花朵打得粉碎,點點煙縷自劍上嫋嫋升起。


    洛飛羽也抬劍,將部分煙縷吸到劍上。


    這一劍起手之勢,竟與黑衣人一模一樣。


    暮淮三劍,第一劍,梅落成泥。


    雨花開,雨花謝。


    他們就在這一瞬之間,交換了一劍。


    暮淮,淒雅之劍,而公孫氏的絳陌以優雅聞名於世,雖少了暮淮劍的那一份悲淒,卻多了一份遠遠淩駕於暮淮的優雅。正因為這份優雅,自然而然就多出了一道足以掩蓋無淒之疵的劍氣。


    “這是?”洛飛羽雖這一劍上占取了先機,可他卻並沒有因此得意起來,而是變得有些凝重。


    而另一邊,撐傘男子忽然在一處高樓上停下了腳步。


    “這裏的確很好,可以看到大半個洛陽。”緊追在他身後的任韶華也落在了屋簷之上,轉身眺望。


    “他停下來是為了能讓我好好賞景,並不是為了公子,公子為何也要停下自作多情呢?”無足女子悄然出現在了傘上,衝任韶華盈盈一笑。


    “誰也不敢保證,奈何橋的人停下來究竟是要坐以待斃,還是為了締造一個全新的黃泉,結出一張全新的蛛網,等待著獵物上鉤呢。”任韶華看向洛陽最高所在,“更何況,在洛陽城中賞景,此處可不比應龍台。”


    “公子壞得很。”無足女子捂嘴輕笑,“應龍台,乃是洛陽城最高所在,也是淩家皇族祭祀或是即位之時用以設禮的高台,皇帝以及各路高官亦在上邊監禮,若是讓他貿然上去了,就真的隻有一個死字了。”


    “本以為奈何橋隻是一群勾魂奪命且絲毫不計後果的詭異殺手。”任韶華意味深長地看向了他們,“卻沒想到你們懂的事也那麽多,還真讓我有些意外啊。”


    “不過,我們正要將公子引去應龍台。”


    “你們知道路麽?洛陽城中通往應龍台的路寥寥無幾,每一條路都極其複雜,就算是我當時的孤舟舫,也是花上了三年,才弄清了洛陽城中所有的路。”任韶華微微有些意識到不對,“而你們若要引我前去,那就得有引路的本事。”


    無足女子冷笑,“公子莫不是怕了?”


    “怕?”任韶華聳聳肩,“是什麽?”


    “那便試試!”還未等無足女子將話說完,撐傘男子就足尖一點,掠起了淺淺的水花,朝著任韶華打來。任韶華展開手中的折扇,那道滿攜殺念的水花就在折扇前方一寸之地散作煙霧,悠悠不見。當他再抬頭時,那個撐傘男子已躍至前方的高樓之上了。


    “試試就試試吧。”任韶華也縱身追了上去。


    “這種感覺是?”洛飛羽手持絳陌,仔細迴想著剛才那在一瞬之間忽閃而過的熟悉感。


    而在他身旁,那六名黑衣人再度抬劍。


    這一劍,無比的淒厲決絕。


    暮淮三劍第二劍,折梅寄君。


    在洛飛羽看來,這黑衣人中任何一人,所揮出的暮淮劍術,都不在於他當年所遇到的暮淮王之下。六人齊齊揮劍,所蘊含之劍勢,絕非常人能擋。


    他們手中的暮淮自然是贗品無疑,究竟是怎麽樣的人,能夠不依靠暮淮,揮出暮淮三劍?


    不過刹那,六人的劍便已招來了梅花,送至洛飛羽的麵前。


    並且形成了一陣淩厲的花雨。


    洛飛羽猛地抬頭,紅瞳猙獰,持劍殺向了那道花雨。


    深巷。


    言靜臣拐進了一處花開得正豔的牆角裏,看著那一場戰局。


    那六名黑衣人所揮出的劍法,正是他欲尋不迴的暮淮三劍了。但他終究還是不忍再看,收迴了目光,輕輕撫了撫腰間的暮淮,沉默了良久。


    “可笑啊,我言家的暮淮三劍,卻需要別人為我而揮起。爹娘,你們說這可笑不可笑?”言靜臣低頭歎道。


    “可笑至極。”一道冰冷的聲音響起。


    “洛公子。”言靜臣微微默歎了一聲,抬頭看向那人。


    身上衣裳碎裂的洛飛羽站在了他的麵前,臉上滿是冷峻,殘碎的花瓣散落在他的腳邊。言靜臣仰起頭,看向了自己頭頂上開出牆來的錯季梅花,卻發現剩下了一朵,殘掛在枝椏上飄搖。


    洛飛羽將劍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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